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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六章 与虎行

    所谓左胸隐隐有虎啸,悟虚却是做给暗中观察自己的周炎看的。

    对自己这样一个佛门中人,他们却送个一本虎族的淬体法门,虽说是为了解决自己因天灵xue破碎而产生的灵气逸散问题,但悟虚总觉得这里面有一点“美其名曰”。莫非是要自己入妖不成?

    但悟虚又觉得不能不明面上应付一下,于是便恶作剧地依照那一句“我左青龙,右白虎。。。。。。”,每次在吞噬百虎相斗所挥洒下来的虎血之时,便留了那么一丁点,寄存在左胸,以法界观想法门,弄出了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动静。

    随着时间的推移,悟虚左胸这点“秘密”已经是被众虎皆知了,被戏称为“虎和尚”。悟虚常常光着膀子,含笑解释道,“此乃伏虎罗汉之金身法门。”

    众虎尽皆忍俊不禁,有的甚至前爪挠地,低下虎头,发出低沉的咆哮声。但却无虎敢当面反驳,大声而笑。因为,悟虚是很“记仇”的。不少,虎妖,都曾经在曼陀罗法界中,被悟虚打过闷棍,下过黑手,又或者被悟虚的连环佛音狂轰乱炸过。

    当然,这一切,是在平时。总体而言,悟虚这个助教,还是非常敬业和合格的。一天六个时辰,准时保时地向众虎妖开放曼陀罗法界,或供众虎妖演武比斗,或供众虎妖凝神静修。一天另外六个时辰,悟虚则和一些虎妖,嗅花摘果,登高望远,临风水上漂,甚至喝酒赏月。唯独一样,悟虚不和他们狩猎杀生,也不吃荤。

    这算是悟虚上了天外天之后的一个比较重要的改变。因为,悟虚听他们说,天外天的佛门修士,平时都是不杀生的,都是吃素的,当然杀敌除外这些除外。也或者,悟虚到了这里,总有一些需要保持自我,需要与众虎妖区分开来。又或者,悟虚需要尝试些什么,坚持些什么。

    总而言之,悟虚在众虎妖眼里,是一个比较奇怪但又好玩的人。

    喝虎血,却不杀生;不杀生,却又喝酒。。。。。

    喜欢玩,甚至有点不羁,常常光着上身,袒露着一身横rou,还喜欢插浑打科,甚至讲一些荤笑话。。。。。。

    于悟虚而言,本着众生平等、有教无类的原则,与这些虎妖相处,倒也坦荡,倒也有趣。若论修行,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自己开放曼荼罗法界,供众虎使用,与此同时,自己又何尝没有感悟呢?漫说虎血入腹,便是众虎妖在曼陀罗法界中,也常常令悟虚有所感悟。众生平等,有情众生,法界道场即为一体,身内身外即成一片。

    当然,悟虚也看到不少,生死相斗,血腥杀戮。有虎妖,相约法界之外,生死搏杀。更有甚者,忽然之间,谈笑出手,将对方打得奄奄一息,修为尽失。这一切,都是在虎族的内部规则和规矩下进行的,悟虚作为外人,只能旁观,很难置喙。

    悟虚唯一一次出手,救下一名虎妖,乃是践行与那莫刀之约,观照了一下他的后辈。除此之外,悟虚是主动地避开这样场景。而众虎妖,在胡屠和周炎的示意下,也充分尊重和照顾了悟虚的感受和坚持。

    很多时候,他们都是以虎族密语暗中联系。悟虚不知情,听到了也没有多少异样的察觉,只是第二天,悟虚敞开曼陀罗法界之时,习惯性地一点数。第一次点数,第二次点数,第三次点数。。。。。。才发现,的的确确,少了数目,有虎妖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悟虚开始还以为,是被遣送这个虎园,踢出了虎族精英青年营,后来才辗转知道,这莫名其妙消失不见了的,便已是永远消失不见了,他们的血rou,他们的魂魄,都被某些虎妖所吞噬。有点类似于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如此简单清晰的食物链。

    每遇到这种同类相残的情况,悟虚便会在曼陀罗法界庄严诵经,说众生皆苦,说万法皆空,甚至潸然泪下。只是,诵完经,洒完泪,当夜照旧和一干虎妖等,嬉笑怒骂,醺醺醉酒,大呼小叫。众虎妖,虽说开了灵智,但毕竟是妖,不以为怪,反觉有趣,与悟虚越发的亲近了。

    以上种种,大抵便是悟虚初上天外天,在妖修之地,莽山虎谷,生活修行的常规图景。

    (既是常规图景,自然也有独特的。)

    这一日,悟虚便收到了一份请帖。

    这份烫金请帖,乃是一名修为低微的虎妖,郑重其事地送来。

    请帖上,龙飞凤舞般写着,“今夜月明,吾将化形。恭请一观,见证随喜。”落款为一个“贲”。

    虎谷弟子,若未化形,只有名,且这个名,多为一个字。这个名为贲的虎妖,悟虚来了这么久,也早已知道,乃这虎园众虎妖之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前几日,他便不见了踪影,想不到却是要化形了。

    老实说,悟虚还未曾观摩过妖族化形。莫说,有这颇为得体的请帖,便是没有,悟虚若是得知了消息,也自会去看个热闹。当下,悟虚便应允了。

    打发走小妖之后,悟虚还琢磨起来,要不要送礼,送什么礼。毕竟,这化形,乃是妖修一件大事,类似于人族修士晋升真人层级。

    “他奶奶的,这个贲,我们还喝过几次,如今老子也勉强算是他的辅导老师,接了这罚款单,若要去,还须得准备一下贺礼!”悟虚坐在石板上,背靠着一棵大树,翘着二郎腿,一手摸着光头,一手摸着浑圆的肚皮,心里骂骂咧咧,同时又一次万分懊悔自己当初寂灭法界之举。当初,自己毅然寂灭了法界,顺带着将许多小玩意儿也全都给毁了。如今,悟虚身上拿得出手的,也就三件事物,海音螺,九叶青莲灯,星云竹,但这些,悟虚却是一件也不敢显露出来,何况悟虚也不可能将其中一件充作贺礼。

    为防万一,悟虚早将九叶青莲灯和星云竹,丢进海音螺中去了。而海音螺,悟虚则将其放在了法界本尊莲座之下。这且不提,悟虚想了片刻,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到时候再说吧。悟虚站起来,怕拍屁股,朝着附近的竹林走去。

    这后山虎园,占地极广,悟虚得到认可之后,便有了一席之地。周炎,那老头,亲自出面,为悟虚划定了一处方圆百里的领地。这领地上,有山峦,悟虚自己修了一个简单的洞府,除了山峦,还有一个湖泊,一片竹林,还有各种珍奇树木,花花草草,按照后世的标准和说法,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植物园。

    闲暇之时,悟虚除了和众虎妖玩耍之外,也喜欢不时独处,如山野隐士一般的生活。有时候,悟虚在湖泊边,对着湖光粼粼的水面,在竹林中,对着碧绿光滑的竹节,一动不动,便是一两个时辰。远远看去,颇有些“格物致知”的做派。

    这一次,也不例外。悟虚光着膀子,大摇大摆,进入竹林之后,步伐便越来越懒散和拖沓,就那么三五步,竟然便停了下来。他站在那里,闭着眼睛,呼吸若有若无,竟似睡着了一般。他的头顶,有一团灵气,逸散出来,飘荡向四周。渐渐的,竹林中的灵气似乎浓郁了几分,变得更加翠绿,而悟虚的气息,变得虚无起来,身体也有些模糊,似乎也要逸散,也要飘荡向四周。若是有别的修士,在此,定然会大吃一惊,因为若是以rou眼相见,悟虚分明站在那里,但若是以神识感应,悟虚却根本感应不到,好似不存在一般。

    天外天,玄阴即月球,所谓明月,不过是大阵演化,却也逼真,让人不知今夕何夕,此地何地。

    当高空那一轮明月出现之时,悟虚仿佛如梦方醒,他头顶不再有灵气逸散,掌心却多了一片淡淡的青色竹印。悟虚摊开手掌,低头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走出竹林,朝着某个方向,负手而立。

    灵气翻腾,虎啸四起。悟虚正要细观,却忽然有两道强横的神识,横扫八方,尤其在悟虚这里还特意停了停,颇有警告之意。随即,某个方向,便被这两道强横的神识所屏蔽。

    神识不能察,rou眼却可看。悟虚想了想,也随着许多虎妖一般,收敛着神识和气息,缓缓地朝着那那个方向飞去,然后停在百里之外,静静地站在那胡屠和周炎二人身后,默默以rou眼观看这难得的虎妖化形。

    贲,此刻在一团红光中。看不清面容,只看到一个虎形,在红光中挣扎蠕动。而这个虎形,又在贲的阵阵啸声中,慢慢地发生变化。

    就好像熔炉再造?又或者类似于十月怀胎?

    这是一种生命形态的转化。又或者说是一种生命的新生?

    悟虚隐隐有所悟。他的左胸,开始发烫,那外显的如纹身一般的猛虎图案,开始有了亮光。感受到己身变化,悟虚疾退数百里,犹豫片刻,然后神识之体于识海端坐,以己身为法界,以己rou身实则为与己平等之众生,作此想,诵持不已。

    贲在红光中,艰难异常。他修行到现在,已然到了化形之时。为了此刻,他做了诸多准备。但真到了此刻,他才知道千难万难。虎头要变做人头,虎爪要变做人掌,尾巴要彻底夹起来,一身绚丽的虎毛要褪去。。。。。。凡此种种,竟如投胎转世一般,要放弃所有,忘了过去,才好重新作人!这里面玄妙无比,痛苦难熬,稍有不测,便有大患!

    悟虚疾退至一处,盘腿而坐。此rou身有众生,非吾一人之身。悟虚虽于识海,施展曼陀罗法门,但却毅然又寂灭之;无尊相,即是众生平等,即是放开了rou身所有。于是,rou身模糊,截截断去如碎尸,只在识海神识之光的照定下,以血丝相连,没有散去。其rou身存纳虎血之处,本有因果,如今受外业激发,渐渐化作一头猛虎,飞至半空,仰天而啸,随即返回,隐没于悟虚左胸。

    对面,一心要化形的贲在红光之中,受rou身转变之折磨,已然神志模糊,忽听得悟虚那边远远一声虎啸,亦不由跟着咆哮起来。

    众虎妖,遂听得一阵高昂的虎啸,红光随之消散,最后,只见得一个全身**的方脸男子,精气十足地站在那里,霸气十足地环顾着四周。

    众虎妖,沉默了片刻,顿时发出一声声啸叫,纷纷上前去祝贺。却再次被胡屠和周炎拦住,他二人显身在贲的两旁,同时伸手,搭在贲的肩上,仔细探查了一番,脸上尚有的一丝凝重也消失了,哈哈大笑起来。众虎妖,顿时再次纷纷发出咆哮声。

    贲,化形成功,其洞府外,化形之处,顿时摆上了庆功宴。胡屠拿出了一颗珍贵异常的丹药,周炎则拿出了一把泛着青光的宝刀。此刻,一身长衫的贲,起身离席,犹如翩翩公子,向着胡屠和周炎恭敬行礼,收好丹药和宝刀,随后又朝着姗姗走来的悟虚,拱手说道,“多谢悟虚大师方才出声指点!”

    悟虚挥挥手,“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只是,贫僧囊中羞涩,此番前来观礼,却是没有什么礼物相送了。”

    “大师方才以虎啸作狮子吼,令贲及时凝聚精气神,一鼓作气,化形成功,可谓大功一件,大礼一份。”周炎,此刻似乎心情极好,当即接着悟虚的话,含笑说道,“来来,老夫敬你一杯!”

    旁边的胡屠,也举起了酒杯,对着悟虚颔首示意。

    悟虚不知道,他们却是又惊又喜。要知道,妖族化形,极为凶险,这涉及到精气神与血rou经脉的联动。**的疼痛,是一方面,更可怕的是自身灵智的模糊和丧失。许多妖族弟子,要么化形似是而非,看上去外观差不多,实际上,体内经脉一塌糊涂,要么化形之后,却灵智永久受损,或痴呆或回复兽性。但经过他们的探查和观察,贲几乎是完美化形,无论是外观形态还是体内经脉重建,无论是灵智和心性,都没有什么偏差和意外。

    悟虚,今夜观贲化形,也颇有感悟,心情也极好,而且毕竟贲也算是自己辅导过的学生。他见胡屠和周炎如此,当下也不矫情,高兴地从临近桌面上,举起一花露所酿的美酒,对着胡屠、周炎还有贲,高兴地说道,“可喜可贺!”

    那胡屠见悟虚举杯仰头痛饮,脸色喜色更浓,正待开口相询,旁边的周炎却以目示意,拦了下来。于是,胡屠待悟虚啧啧的放下酒杯之时,也如周炎一般,致谢敬酒,随后与周炎飘然而去。

    悟虚见状,看了看周围虎妖,便欲单独敬了贲一杯酒之后,也自离去。却不想,抓着悟虚不放,硬是要一醉方休。

    悟虚难道怕了么?!又不是没在一起喝过,没有和这帮虎妖喝醉过。

    是以,悟虚嘴上没有说什么,屁股却坐了下来,如如不动,哪惧觥筹交错,轮转不休。

    但未过多久,旁边刚刚化形的贲,却轻笑着问道,“往日,大师与我等嬉笑怒骂,率性真情,怎么今夜我观大师,虽然也是大口饮酒,却无端端有了几分拘谨?莫非,是我化形之故?”

    妖修化形,便是真人层级,若以境界论,足可与悟虚平辈论交。

    悟虚,带着酒意,看了贲一眼,拍掌笑道,“是也不是。”说罢,以手招来一名虎妖,那虎妖上得前来,小心地看了悟虚和贲一眼,正要同时致敬,悟虚一手将其拽到近前,与之嬉笑着,碰杯而饮。

    饮罢,待此虎妖面朝二人,躬身退去,悟虚方又对着贲说道,“说是,是道友一朝化形,身份不同往日,莫说见贫僧有几分拘谨,便是见周围这些虎妖,也定然是有几分拘谨。说不是,是贫僧与他们,在一起饮酒作乐,何曾有过几分拘谨?”

    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如此。”遂开怀大笑,又朝着悟虚举起杯。

    片刻,贲,又郑重问道,“先前,排名第一的小白化形,狂性大发实在是因为化形艰难,身不由己。但贲此次,在大师的一声虎啸相助下顺利化形,不但灵智清醒,而且境界巩固。这其中又有何缘由?”

    悟虚当即放下酒杯,肃然而坐,“这其中有何缘由?有何缘由?。。。。。。”

    悟虚以己身为法界道场,平等视众生,之前一直是隐隐约约有所感,直到今夜观礼贲之化形,悟虚方才隐隐有所悟,或者说左胸潜藏之虎性受到激发,如十月怀胎,喷薄而出。而那一声啸叫,恰正似初生婴儿,入世间,如无明一般的第一声。而这样一声,反过来,又对化形中的贲有所指引,令其浑噩神智不再随rou身种种变化而痛苦迷茫,从而顺利化形,走出红光。

    但这些,悟虚如何说与贲?不但事关自己修行,而且还涉及到自己与贲的这般的因果。

    悟虚沉吟着,缓缓说道,“贫僧曾经蒙胡屠和周炎两位前辈所赐,修习虎族淬体功法。方才观礼道友化形,心有所感,体内一股内劲化形为虎,离体啸叫。这门虎族淬体法门,颇为玄妙,想必便是因此,而对道友有所助益吧?”

    贲听得很认真,想得也很认真,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认真地对着悟虚说道,“此功法,贲也曾经修习过,却一直未曾精通,如今闻听大师所言,颇为倾羡,不知大师可否再显现出来,令贲细细观摩?”

    悟虚,愣了片刻,不禁哑然失笑,指着一干围在周围的虎妖,“这都是机缘巧合,可遇不可求。贫僧此刻,也是不能重现,除非他日尔等之中再有化形。”

    贲,见悟虚如此说,便又哈哈一笑,不再言及。

    那围在周围的虎妖,一个个咆哮不已。

    便在此时,有一头虎妖,从远处走了过来。他虽是虎身,却直立行走,囧囧双眼,与人无异。

    他走到悟虚和贲之前,也不行礼,举着酒杯,嗡声道,“小弟恭贺师兄化形成功!”

    贲,双目精光一闪,沉声说道,“锐,你也只差临门一脚。希望过几日,我等便可以喝你的庆功酒。”

    那个被贲称之为为“锐”的虎妖,悟虚也认识,若论虎里虎气,还在贲之上下,修为也是到了即刻便要化形的关口。只不过,这个锐,行事有点狂妄,悟虚不是很喜,交往接触比较少。

    锐,微微一笑,却不再理会贲,转头对着悟虚说道,“大师,如你方才所言,他日我化形,希望大师也能如今夜这般。”说罢,举着酒杯,对着悟虚一饮而尽。

    悟虚,淡淡一笑,“各有各的缘法,凡事莫强求。他日,你若化形,贫僧自然亦会前来观礼。”却是说的实话。今夜方才那一声啸叫,乃是自己左胸化作的猛虎所发,但却不是自己故意的,或者说能控制的。

    锐,笑了笑,转身扬长而去。周围,自然跟着一些随从。

    之后,又有两个即将化形的虎妖前来,各有言说,带着独自的骄傲。

    这算是中间的插曲,却不是今夜地**。

    今夜的**,在于贲之醉。

    贲,今夜化形,欣欣然,却又举杯之间,对着悟虚,嗟叹言道,“吾本为虎,日日修行,却须化形为人,是为何?大师常常之所言,众生平等,万法皆空,难道便是只对人而言?”

    周围,篝火熊熊,啸叫声不断,虎妖如雀跃,借着贲之化形之喜庆,尽情地吃喝嬉笑,倒显得贲这个当事之人,分外的寂寥。

    悟虚一听,亦是一惊。想不到,这贲,竟然有如此性情和悟性!罢了罢了,便冲着其与我今夜,此番化形之观,互生感应,吾也须得应对一二。

    这时候,悟虚,也有点醉了,先自顾自地饮了一大口酒,然后认真地看着贲,挥挥手,打着酒嗝,“众生平等,皆得成佛。万法皆空,化形亦空。”

    贲,猛地一挥手,虎虎生风,似要将悟虚此番故作禅机的话语,远远扇去。他,霸气十足地端坐在那里,双手抚案,头颅竟然又变作了一颗虎虎生威的虎头!

    “吾等难道须得先化形为人,才能成仙成道成佛?!难道吾等以本族之血脉rou身,便不能成仙成道成佛?这又是何道理!?”他借着酒意,拍案喝道。

    一时间,虎啸阵阵,有许多虎妖咆哮相和!

    悟虚,回头,见贲那怒目圆睁的虎头,先是颇为一惊,心头有无数念想飞过,随后便拍案大笑道,“问得好!”

    悟虚把手拍得通红,遂起身离席,望着头顶真幻难辨的明月,怔怔出神。他醉醺醺的,颇有点无意识的,对着天空挥舞着双手,喃喃问道,“佛祖啊,菩萨啊,你们为什么不回答?”

    一时间,虎啸阵阵,又有许多虎妖咆哮相和!

    悟虚以观世音菩萨为法界本尊,已有多时。原本想着到了天外天,冥冥中的遮掩阻隔会少了些,自己自然或多或少地能够于法界中,得以承接诸佛诸菩萨感应,尤其是观世音菩萨的!但先前在人世间,普陀山,观世音菩萨便有显现,赐净水,海音螺,怎么后来,却再无一丝感应了。

    是不满,还是不得法,还是另外有其他缘由?

    总之,悟虚酒醉之后,于混乱意识之中,却没有一丝感应。

    总之,悟虚,在众虎妖的咆哮相和之声中,又不得不转身,对着昂着虎头的贲,举杯而笑。

    然后,很快便全都醉了,全都散了场。

    。。。。。。

    这便是悟虚在虎园的经历。

    像是一种意境独特的山野隐居。古来多少文人雅士,所谓的田园山林之乐,无不是山野之中,与花草树木为伴,追求一种恬淡的生活。什么“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什么“弹琴复长啸,明月来相照”。。。。。。少有悟虚这般,啸聚山野,与虎共舞,野蛮之中藏勃勃生机,咆哮之中抒生命情怀,身内身外,皆是众生,众生平等,人妖不分,泯然大隐。

    又像是一种别开生面的修行。悟虚以曼陀罗**界法门,容纳百虎,齐共修行,渐渐有道场之感悟;同时,又以曼陀罗**界法门,还诸于内,一具rou身,即是一界;再然后,一湖一竹,一草一木,凡有情之生命,皆在法界道场之中。时常迷失自我,总觉此身非吾身。偶尔狂妄无边,天地万物,凭心而论。

    有诗为证

    山中与虎行,法界转有情。

    此身非吾有,天地是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