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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殊脸色略一沉,却也并未驳了姚石青面子,只笑着再说一遍:“拦住即可。” 姚石青单得了童殊之命,似乎这样便是得了魇门阙的认可,面露喜色道:“诺。” 五使分列四角,守住庭下众人。 魇门阙使者异地重逢,相聚甚观,却叫在场仙道之人冷汗涔涔。 早在尔愁、山飒、肆意自报家门时,广场便陷入一片死寂,在魔王魇镇阵的压顶乌云之下,在如此多位大魔头同时出现强大阴影之下,原本金光普照的甘苦寺如同一眨眼坠入山雨欲来前黑云滚滚的沉闷死寂里。 之前还敢议论说话之人,连牙齿打战的声音也不敢发出了,恨不得吞下一切声响,只求那些大魔头不要注意到自己。 他们心中不由埋怨极起甘苦寺得罪了陆殊,还把他们连累进今日之事。 今日短短片刻,众人已经历数翻心绪大起大落,持续的急速心跳,像要撞破胸膛,心口都在绞痛了。 只恨不得时间过得快点,再快点。 之前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巴不得甘苦寺自此衰弱,此时却祈求着千万不要打起来,免得殃及他们这些可怜弱小又无助的池鱼。 然而,会这般想的普通修士也只能在心中腹诽,因为他们的首座们一个个还强自正色压阵,青凌峰没有动作,便是没有一家下令敢擅自离开,他们只得咬牙垂首,尽量弱化自己的存在。 一痴自然也已意识到大势已去。 魇门十使来了五使,而且还有《众魔血契录》没有派上阵,如此排面,单凭甘苦寺之力,无论如何是毫无胜算了。 他面上强撑着,肩膀却已颓然垂下。 方才傅谨的表态已给了他致命一击,他整个人散发着悲怨之意,只觉五十余年蝇蝇苟苟都是笑话,自以为是借力壮大,却不过是人家棋盘上一颗棋子。 而且还是一颗早就被定义为弃子,临到头被弃之如蔽履,连一个解释,一个装模作样的安抚都不值得有的弃子。 一痴原还想着先挑一使应战,对付过今日难关即可。 而魇门三使的出现,好似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痴悲痛地意识到,以自己的修为根本不足一战三使……中的任何一个。 他原想的唯一退路也被封堵了。 他心中有滔天的恨意。 他恨傅谨五十年绵里藏针的虚情假意; 恨净衣素衣常年攻讦,令他方丈之位如坐针毡。 而那些恨中,他最恨一嗔,他的亲师兄。 他的这个师兄在择选衣钵传承时扔下八字个便对他不理不睬。 “根骨欠佳,心思不纯”八个字便抹杀了他的所有努力!宁可对一个没名没份的私家弟子关怀备至,也不肯教他心法。 根骨欠佳?难道就不能以勤补拙吗! 心思不纯?谁天生不是一样,他若不是在知客执事位置上做的太久,年年cao心那些柴米油盐,他又何至于此! 谁又能来体谅他这管家当得艰难! 既要广济布施,又要保障寺里用度,就那点香油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让他怎么办? 一嗔那老东西,不肯传他继任,亦不肯传他《甘苦济世心法》,甚至对他防备到临死前还藏了紫金钵的地步。 他花了十六年才找到紫金钵,研究数月也未从中找到《甘苦济世心法》,原想只要东西在手,总有一天能参透,然而又来了个敢横抢的陆殊。 要说恨,更是深恨陆殊大张旗鼓打上门来。只要陆殊不来,那些寺里的矛盾,那些经年的算计总能一步步解决的。 可是陆殊这个大魔头,竟然如此不留余地毫无情面! 穷途末路,狗急跳墙。 一痴想,我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那紫金钵反正于他而言不过是块废铁,陆殊要抢便抢。 甚至连那长明灯也无关紧要了,现在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盏不会灭的油灯罢了。 如果他都当不了方丈,还要那长明灯做什么?还要那所谓的传承做什么? 他想:是你逼我的一嗔!倘若你肯将衣钵传承给我,我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连你死了,你的好徒弟也不肯让我安生,逼我至此。 我要让你这个好徒弟,永世被甘苦寺追杀! 我要让你在泉下,也不得安生! 一痴端了一辈子的慈眉善目,具有非常高的伪装色,长尾白眉掩住了内里恶毒阴森的火焰,他出列走出时,大家只当他终于要做主与陆殊谈判了。 他原本离陆殊便不远,他在大雄宝殿的门槛边上,陆殊在殿前的空庭中央,十几步的距离。 魇门五使分列于空庭四角,只有温酒卿站在离童殊稍近的位置。 温酒卿在一痴抬步时,便跟住了一痴。 一痴道:“怎么,陆鬼门如今与人说一句话,都要人护着了?这倒叫我怀疑,你如今还剩当年几成风采。” 童殊心中一紧,面上淡淡笑了笑,扬手止住了温酒卿的动作,道:“难得一大师肯来说话,你且说说。” 一痴在童殊三步远处落步道:“既然你是一嗔师兄的弟子,为何反而欺上门来,你要拿紫金钵的方法有很多种,为何要选这一种?” 童殊听了不无失望地摇了摇头,冷哼一声道:“不如先问问你,你既然已经控制了紫金钵,为何还要大摆场面办个大典?是因为来路不干净,才要办个大典来过个明路?是你违背一嗔大师之命在前,怎反而挑我帮你们纠正的错处?这岂不是因果倒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