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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的席前都摆着饭食,但赵肃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胃口吃饭了,现在也顾不上让颜俞先吃,直接就问:“颜公子,你要如何取回四城?” 颜俞还没有答话,倒是赵飞衡体贴,提醒道:“王兄,颜公子舟车劳顿半月有余,您好歹让他歇上片刻。” “哦,”赵肃恍然,“确实如此,是寡人冒犯了。” 赵飞衡是蜀国的将,颜俞自知,若是这四城取回了,他必是蜀国的相,赵飞衡这般示好,是要跟他演一出将相和么?不过,假装也好,真心也罢,颜俞领这份情了。 颜俞先朝赵飞衡点了点头表示谢意,又转头对赵肃道:“王上不必在意,学生既来,心中自有计较,只是计划尚不成形,学生无法详细告知王上,但有一点是确定的,蜀中太弱,须得借助魏晋的力量。” “魏晋如何肯助我?” 颜俞只说:“两年,我必将为王上取回四城,但是王上务必要相信我。” “寡人既然请颜公子来,必是相信颜公子的,来人!” 一宫人自殿外双手托案缓缓迈入殿中,直往颜俞跟前去,在颜俞身前跪下。颜俞定睛一瞧,果然是看见了赵肃的诚意——蜀国的相印。 赵肃承诺将自己以前的府邸改造为相府赐予颜俞,让颜俞在相府未改建好之前住在宫里,赵飞衡却以宫中多有不便将颜俞接到了自己府上。 “将军就这么不放心我?”颜俞自入蜀以来,就处处感觉到赵飞衡的存在,此人行为飘忽,令人捉摸不定,颜俞甚至不能判断是敌是友。 赵飞衡头也不回,径自入府,没着急让人把颜俞领到客房去,反而在堂前斟起了酒:“定安,我表字翼之。” 颜俞一怔,他虽有字,但是离开齐宅之前,没有人这样叫过他,老师和兄长都习惯了一声接一声的“俞儿”,他是很向往被人称字的,好似这样两个人才能平等对话,但是他的师长向来只以为他是孩子。 不曾想,这样的向往竟然是实现在异国他乡,实现在一个认识不过数日的人身上,若那是徐谦,就好了。 颜俞收回神,随后到案前跪坐:“翼之,我虽自诩聪明,却不知你是何意。” 赵飞衡轻轻一笑,仿佛终于听到些令人高兴之语:“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翼之是有事要与我说?” “我王兄平素太过仁慈,朝中兴风作浪之人不少,他虽不疑我,但我仍处处受到掣肘,蜀中近年来兵力空虚,大楚、北魏、东晋,我们根本一个都打不过,此次你来,我便是盼着你真心助我蜀中,朝中有些人,你需小心应对。”赵飞衡停顿片刻,又道,“况且,王兄这几年身体日渐衰弱,阿恭还小······” “翼之。” 赵飞衡不明所以,一抬头竟发现颜俞的目光颇为谨慎,仿佛是自己下手残害了赵肃一般,当即大笑,并不惧怕他人猜忌:“王兄既不疑我,我又怎会害他?即使他疑我,我也不会对他下手,定安莫要想太多。只是阿恭的老师,治粟内史单尧,对相位觊觎已久,此次你一来王兄便将相印交予你,我只是怕你日子不好过而已。” 颜俞听完,脸不由得一红,自己尚未碰到这趟水,就已经如此多疑,反倒糟蹋赵飞衡一片赤子之心,当即长跪道歉:“是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翼之见谅。” 赵飞衡又是大笑:“你们读书人,这些虚礼一套一套的,别在我面前摆。”说罢朝外头一喊,“青竹!” 门外一人应声而入:“将军。” “此人名唤薛青竹,跟了我十年有余,定安若信我,我将此人交予你,日后你若发现他有不轨之心,任凭你处置!” 那薛青竹身高七尺,手脚修长,始终低眉垂目,未有倨傲之色,却也是不容轻侮,不似一般仆人。颜俞知道,赵飞衡把心腹交给他,是要与他交心了,他倒不知,自己竟如此值得别人相信。“翼之不怕,我也是单尧之流?更或许,我是大楚派来的细作?” “你不是。你十七岁那年,我就认识你了。”赵飞衡虽然不会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但是他却知道,这个人少时就有“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理想,也知道,这个人即使才华满腹,也没有贪恋别人给他的高官厚禄,只一心等着赴一场年少的约定,“云水楼,是我让王兄去的。” 这下颜俞才是真的惊讶:“竟是你?我以为······” 感谢的话不必听,赵飞衡挥手打断了他:“你就没有想过吗?万一王兄宁死也不愿与大楚为敌,你等他一辈子吗?” “他不会,他确实是宁死也不愿与大楚为敌的,但是他宁愿与大楚为敌,也不愿看百姓受苦。” “若你能这样信我王兄,为何我不能这样信你?” 颜俞大为震撼,他不敢相信自己如此幸运,在蜀中结交的第一个人竟是这般磊落。“如此,多谢翼之。只是,你与王上,为何都如此轻信我?” “因为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那样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辣鸡作者:是分手了不? 俞儿:严谨一点,是异地恋!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唐寅) 颜俞既佩了蜀国的相印,便要干点一国之相该干的事,日日到各处府衙去了解蜀国的情况,赵飞衡为免有人从中作梗阻挠他,大多时候一同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