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明月(12)
江淮冷冷地看着她,那目光,满满写着杀人的心。 陆舜华讨好地冲他蹭蹭,见他不为所动,又去勾他手指。葱白的手指勾住长着硬茧的指尖,晃啊晃的好不黏糊。 江淮抬手,手臂扬起,手背对着她的脸。 “啊——”陆舜华闭上眼睛,抱着脑袋骨碌到一边。 “你躲什么?”江淮莫名其妙。 陆舜华声如蚊呐,从臂弯里偷瞄他一眼,小声说:“我怕你打我。” 江淮这回气得都笑不出来,放下手掌把她拉过来,说道:“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不要说的他真是人面鬼煞。 陆舜华还是死死抱着脑袋,被他从席子这头生拖到席子那头。 “我不打你,你抬起头来。”他摸了摸她的长发,手指绕着发尾打转。 陆舜华捂着脑袋不说话。 江淮存心吓唬她:“你再不抬头,我真的打你了。” 今时不同往日,他早就脱离瘦弱少年,全身都是力气,以前他受了伤还能被她摁在地上,现在她是决计动不了他的。 陆舜华耳根微微泛红。 其实她也不是真觉得江淮会打塔,她就是……羞耻。 字条上的话是她写起来骗叶魏紫的,静林馆老先生讲学越来越无聊,她上课没事就爱传纸条写小话,天知道怎么会被他给发现了。 叶魏紫和赵二是未婚夫妻,可她和他…… 她又不是真的长了张比城墙还厚的脸皮。 江淮:“我数到三,再不抬头,别怪我不留情面。” “……” 江淮:“一。” “二。” “三。” …… 夜风平,月影幽,细雨滴答。 江淮顿住,手肘撑着地面,脸上的表情由无可奈何变成茫然失措。 鼻间萦绕着女孩儿身上特有的娇软甜香,他被这香味蛊惑了神智,总觉得一切变得不太真实。 唇上的触感不真实。 齿间咬着的东西不真实。 近在咫尺的眼眸不真实。 趴伏在身上的柔软女ti也不真实。 唯一真实的是他的心跳,贴合着血脉,一下一下,清晰且动听。 每一下,都在叫她的名字。 陆舜华也同样茫然地看着他,直到唇上传来丝丝刺痛,才后知后觉地往后退。 江淮刚才咬破了她的下唇。 彼此的呼吸那么近,江淮手下用力,一手撑着自己,一手绕过她的背后,轻轻抚摸,把她半圈在自己的怀中。 他仔细地看着她,刚才她冲撞过来的时候其实吻错了地方,撞到他唇角上,但她太紧张没有发觉,于是他几乎是没有思考的,下意识就歪过头,含住了她的唇。 含住还不够,身上莫名起了一股燥意,他没思考,舔舐两下便咬下去。 咬太用力,将她咬破皮了。 “阿淮。”她低低叫了一声。 江淮嗯一声,手掌覆盖到她的手上,微微攥紧。他的手因为常年舞刀弄枪布满茧,还有许多细小伤疤,滑过她指尖时,陆舜华感到了一丝异样。 那丝异样促使她贴近他,抚摸着他的心口,手臂绕到他腰后,环抱住他宽阔的脊背。 他抬手,擦去了她下唇的血迹,低下头,用力地吻住她。 枯草和麦芽混杂的气味,和着甜甜的桃花香,正在通过鼻息浸润道彼此的脾肺,入侵彼此的四肢百骸。 江淮扣住陆舜华的腰身,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拉过去,扣到自己身前。 这个吻还在深入。 渐渐地,陆舜华有些受不住了,不由自主就后躲。 “不许动。”江淮蹙眉道。 他直起身子,手掌按着她后脑勺,含着她被咬破的下唇用力一吮。 陆舜华“唔”了一声,被他吻得很深,难以出声。 好痛…… 含着满眼泪花,陆舜华被迫承受这个粗暴至极的吻,等江淮愿意放开她,她的唇瓣都已然红肿,红晕更是从耳根子泛滥到了脖子。 她摸摸自己的唇,咝咝倒吸冷气,埋怨道:“你做什么这么用力,好痛啊!” 江淮舔舔下唇,无声喘气,撇过头,冷然道:“整天看些胡七八遭的,下次被我发现,还这么教训你。” 陆舜华狡辩:“我还不是为你好!” 江淮漠然:“强词夺理。” 陆舜华叉着腰:“人家都说你是绣花枕头,我替你申辩怎么反而是我错了!” 江淮冷笑:“你还挺冤?” 陆舜华忙不迭点头。 江淮冷着张脸,把刚才她用来盖脸的书册翻出来,随意翻了几页,指着上头男女交缠的画面,说道:“你看这种东西,也是为我好?” 陆舜华正儿八经,学着叶魏紫的口吻说道:“学海无涯。” “‘甚是雄伟’?” “虽是欺骗,但也是为你正名。” “那你看男男行事呢?”江淮咬牙切齿道:“也是为我好?” 陆舜华:“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要我说哪天阿淮你突然起了兴致……” “啪”的一声,书册被狠狠拍在地上。 陆舜华抬头,对上双蕴着一捧火的眼睛。 火焰很盛,跳动着主人的情绪。 只是看着,不像怒火。 反倒像…… 陆舜华想了想,没想出来像什么。 江淮一字一句说:“陆舜华,我看你就是欠教训。” 陆舜华急忙说:“你刚刚说了,不会打我的!” 江淮漠然道:“我不打你。” 说完,他甚至慢斯条理地将手中书册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陆舜华开口,声音断断续续不全:“那你……你要,干嘛……” 江淮勾出一抹颇有深意的笑,伸手握住了陆舜华的肩膀,将她拖至身前。他眼里还燃着火,说出口的话却比冰水还冷—— “教训你。” 粗粝的指腹摩挲着陆舜华的下巴,慢慢抬起,唇瓣相贴,而后一路落到脖颈。 温热的呼吸洒在颈间,刺激得她手指微微蜷曲,不自觉地颤了颤。 陆舜华被亲得迷迷糊糊的,隐约感觉不太对劲。 但具ti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只知道心跳越来越快,江淮吻得越来越用力。 下唇在作痛,ti内仿佛烧了一把火,她唔唔两声,推了身上的人一把。 江淮一把抓住她的手,低声问:“怎么了?” “我……渴。”陆舜华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偏偏手又被他抓住,只能低下头避开他的眼睛。 “我渴了……想喝水……” 江淮眯起眼,打量着她微肿的唇瓣,只觉得ti内的邪火也快把自己烧着了。 “我也渴。”他淡声道,气息喷洒在细腻的肌肤上,落下或深或浅的吻,“我快渴死了。” 陆舜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侧过头去看屋外的月亮。 月亮清凉,却未浇灭乱蹿的火。 陆舜华知道了,那把火不是怒火,他眼睛里的火,是…… yuhuo。 她抖得更加厉害。 江淮便停了动作,将她抱进怀里,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 用的力道大,把她死死锁住。 陆舜华被他勒得喘不过气,刚想抗议,突然听得他在耳边说: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距离太近,她感到他身上男xlng的气息,是富有侵略xlng的味道。 陆舜华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才发现刚才他蹭啊磨啊,将她衣襟都弄乱,松松软软的衣摆垮下去,露出半个肩头,是独属于少女的细腻白皙。 上头烙着几个深深浅浅的红色吻痕。 许久后,江淮放开手,替陆舜华理了理乱掉的衣襟,将她抱到腿上,揽着腰,到底没忍住,克制地亲了亲她的唇角。 “你……”她想说点什么,无从下口。 江淮仿佛看出她所想,伸手拍了拍她发顶,再开口时声色喑哑,似藏着苦楚。 “现在还不行。”他抚摸着手里如缎长发,自嘲道:“我若回不来,你会恨我的。” 大和民风再如何开放,女子嫁人前便破了身终究是留下口柄。 战场瞬息万变,他怎么忍心,让她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的姑娘,应该是被捧在手心里好好呵护的。 但这句话听在另一人的耳朵里却不是同个意思,陆舜华咬着唇,怒道:“你为什么一天到晚总是说自己会死,你为什么不能好好活着!” “很多事由不得我。” 陆舜华不说话了。 江淮踮踮腿:“你现在不觉得,万一哪天我真的死在战场上,你想想你当如何?” 陆舜华高声道:“那就随便找个人嫁了,嫁猪嫁狗都行,再也不会想起你!” 心脏蓦地紧缩,仿佛有什么东西裂开。 江淮抬眼。 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嘴唇几度张合,只说了一句: “好啊。” “……” 陆舜华收了表情,默默看着江淮。 下雨了。 雨水将月夜的光明掩去。 这场雨很大,下在外面,滴在青石板路上,湿了仲夏。 陆舜华坐在江淮腿上,眼里湿漉漉的,脸上湿漉漉的,若能摸一摸她的肝脏,恐怕也是湿漉漉的。 望着他,有些难过,有些欣慰,还有更多的气恼。 她猛地捡起丢在一旁的春宫册,卷都来不及卷,啪啪啪地打过去,打在江淮的脸上、肩上、打在他手臂上。 “混蛋!你这个杀人诛心的混蛋!” 简直像个泼妇。 可是她受不了了。 她能懂他所有的未说出口的话,可是不喜欢他的话。他发誓的时候很真诚,黑眸热切,说出口的话又比刀子还冷。 江淮由着她打,xong膛微微起伏,直到她打累了,才将喘着粗气的人重新抱到怀里。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六六。” 陆舜华一声冷笑,要站起身,被他一把拉回来。 江淮急了些,哄道:“小郡主……” 陆舜华说道:“你再叫声试试。” 江淮沉默了会儿。 心霎时收紧,觉得脸也烫得很厉害,耳边雨打芭蕉,怀里的人儿虽然满面怒容,但美好得有几分像是梦幻。 他嘴笨,永远不晓得说什么好话来哄姑娘,方才发的誓言已经耗尽了他十多年的柔情,他实在想不出来应该再说点什么。 他不吱声,陆舜华也懒得搭理他。 半晌,他尝试着收紧手臂,将头靠在她的肩窝里,小心地亲吻她凝血的嘴唇,开始是慢慢的碰触,后来便急切地纠缠,磅礴雨声盖过濡湿声,呼吸灼热,他越靠越过去,舔舐着她的眉眼,她的鼻梁,她的耳畔。 女孩儿细软的手指藏在衣裙里,慢慢捏成拳。 陆舜华没忍住,在他再次隔着衣衫吻上肩膀时,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吟,在他怀里轻轻颤栗。 江淮扣着她,嗓音低沉,不知怎么竟发了昏,喃喃道:“师父……” 陆舜华也被他吻得没了判断,真就应了:“唔嗯……” 江淮觉得ti内的火没有熄灭,又多了一捧水,煎熬着身心,沸腾翻滚。 他一声一声急道:“师父……师父、师父……” “师父”二字,本来颇为严肃正经,被他这么一喊,平白无故多了几分色情的味道。 眼神一撇,掠过一边摊开的图册,晕开的光下册上图案越发清晰醒目,一笔一划,描绘出欲望的剪影。 于是江淮的急切里又多了些调笑,摸着陆舜华的发,拥着她说道:“不是说是我师父吗,师父学了什么,是不是也要教教徒儿。” 陆舜华怔了怔。 她转头,也看到了摊开的春宫图。 耳畔听得那人温柔问道:“你,当真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