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可小（梦梦）
徐子彦狂奔追到停车处的时候，沉梦的粉色单车还在，却无她人影。他立即意识到她许是准备打车回家，不敢停歇片刻拔腿就往学校东门去。 他跑过去的时候，校门外一个娇小的身影恰好上了车。 “沉梦！！”徐子彦喊她，但车门只是停了一瞬，然后嘭一声关上。 男孩满头大汗，撑着膝盖气喘不已，他抬眼看着逐渐远去的车尾，心中懊恼又烦躁。 他在原地休息片刻，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不出所料，拒接。他感到十分沮丧，也没心情骑车回家，于是手机上打了车。 盛夏的五六点钟，阳光依旧好。 徐子彦靠在车后座，茫然看着窗外的人群，脑子里不停思考这个问题该如何解决。 感情不是解题，他也没有合适女性长辈或者朋友能帮忙答疑解惑。 那男性呢？父亲是同性恋，身边兄弟是一堆毛没长齐的幼稚男高中生，能对恋爱和女性心理有什么高深理解？ 也许颜正阳可以？ 这个名字在他脑中一闪而过，颜正阳大概是恋爱经历最为丰富的了。 徐子彦怀疑了一下，这小子能给出什么靠谱意见呢？也许问他他反而给人出馊主意。 再叁考虑，徐子彦不得不承认，好像只有颜正阳一人有可能能帮得上忙，于是他不情不愿拨通了他的电话。 “喂，子彦！干嘛？晚上打球？”颜正阳那边吵吵闹闹，估计不是在KTV就是跟着一帮年龄大的混酒吧去了。 “不打。有个事儿问你，你那些女朋友，一般会因为什么事生气。” 颜正阳愣了愣，幸灾乐祸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卧槽卧槽！徐校草跟我咨询感情问题啊？跟兄弟说说，栽哪个小姑娘手里了？难道是你们班那个那个，那个传得风风雨雨的，那个小仙女叫什么来着？啊对，方颖！” 徐子彦被这个名字刺了一下，骂道：“你他妈少跟着别人瞎起哄！老子什么时候说过喜欢方颖？” 颜正阳笑嘻嘻道：“开个玩笑，这么生气干嘛？哎，你既然反应这么大，我呢，也猜了个七七八八。跟兄弟实话讲，是不是跟小傻妞好了，傻妞吃方颖醋呢？” “……” 徐子彦嘴角抽了抽，虽然不想夸他，但心里还是承认，这小子比他想象得有两把刷子。 “怎么样？兄弟我牛逼否？惊呆了没徐男神？” 徐子彦不耐烦，恶声恶气道：“妈的少废话！你就说怎么解决！” 颜正阳在很多方面被徐子彦压制，今天为能在感情这方面压上徐校草一头而感到自豪，得意洋洋摆出一副要教人的架势，问：“别着急呀，你得先跟兄弟讲讲来龙去脉，我好对症下药。” 徐子彦将事情过程简要描述，颜正阳听了，一本正经嗯了一长声，说：“唉，子彦，你看你这就不对了，你千不该万不该，明知道跟方颖的绯闻传的轰轰烈烈，你还掺和方颖的事儿，更是不该为了方颖把人小姑娘扔在那儿，哎，别怪兄弟我没提醒你，这事儿可大可小，你要认真想和人姑娘谈，你就好好处理。万一处理不好，你要是在人姑娘那儿还有点前科，那你跟她很可能就和好不了了……” “你他妈少在这儿给我乌鸦嘴！”徐子彦忍不住低声打断。 “……”颜正阳噎了一下，正经说道：“哟呵，看来这次还真是挺认真啊，那哥们儿也认真给你点儿建议。第一呢，先跟小仙女方颖同学把关系清理干净咯，要有人开你俩玩笑，不管小傻妞儿在不在，都要认真澄清，然后呢，对人姑娘温柔点儿，别整天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动不动就横眉冷眼的。” “你说的都是些原则性问题，匹配的是长期行为，我现在问你短期内能做什么补救措施。”徐子彦大概听明白了，他捏着眉头，心里还是烦，对下一步动作毫无头绪。 “还能有什么补救措施？示好呗，去见她，送人点儿小礼物，完了记住了哈，人姑娘给你甩脸色，千万好脾气受着，你可不能动怒，否则前功尽弃！” 颜正阳在电话里一通恋爱技巧教学，到最后听得徐子彦头疼，也不等他啰嗦完直接掐断了电话。 沉梦回到家的时候，喊了声哥哥，喊完才意识到哥哥应该在医院里陪着方颖。她顿时就觉得好孤单，书包也没卸，瘫在沙发上给倩倩发了一条微信，说好想她，让她快点回国。 傻妞儿在沙发上盯着客厅的水晶吊灯发了会儿呆，才起身上楼。上楼的时候一不小心撞到沉鸿才，仰起头才发现爸爸回来了。 自从想明白了倩倩教给她的道理，她对沉鸿才的感情复杂起来，一边憎恶他骗了自己，但有时也会怀念他曾经的温柔和幽默，同时也深刻反省自己的蠢，明白了她以前以为的父爱根本不是真正的父爱，父亲对哥哥的爱才是真的。 她从小就被所有人说笨，反省让她聪明不了多少，但确实成长了一些，明白了很多道理。比如她从来没有得到过真正的父爱母爱，父母真心对待的，就只有哥哥而已。 不过她并不因此而难过，因为爷爷奶奶爱她，哥哥爱她，倩倩很爱很爱她，大伯也对她很好。 沉鸿才最近和刘妍的关系有所缓和，连带着心情也好了很多，见到沉梦也不如以前那么烦躁，他自然地扶着她胳膊，笑道：“梦梦想什么呢？” 但沉梦不同，她像被蛰了一样弹开，跟沉鸿才的肢体接触让她十分恐惧，她低头小声说：“爸我先回房间了。”说完就一溜烟逃走。 晚上，傻妞儿想找倩倩，一直没联系上，便自己抱着毛绒玩偶趴在桌子上发呆。 她也想过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为什么只是被松开手，就一下子心灰意冷。但是情绪是无法否认的，她现在心里密麻麻的难受，再也不想因为徐子彦而难过了。也许就是倩倩说的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窗外又有敲窗声，沉梦直起身，几秒后反应过来，应该是徐子彦来了。她已经拒接了好几个他的电话，也没回他的微信。她甚至想拉黑他，犹豫了好几次还是没舍得。 徐子彦手里提着甜品盒子，站在落地窗外敲了好几下也没人应。纱帘里有灯光，他知道沉梦在。 他又敲了几下，纱帘动了动，但她依旧不想出来见他。 “梦梦。”他叫她名字，也不知道她是否能听见。 再叫了一次，依旧无人回应。 徐子彦长长呼出一口气，他把甜品放在窗边，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点上吸一口，靠在围栏上缓缓吐出，仿佛这样能把心里的烦躁和沮丧散出去。 他漫无目的地抽，脑子里很乱。抽完半根的时候，窗帘动了动，他视觉敏锐，一下子捕捉到那露出来的一对大眼睛和半张小脸。 “梦梦！” 他随手掐了烟，一步跨过去，窗帘迅速放下，那小鹿一样的眼睛瞬间消失不见。 徐子彦拍一下玻璃，急道：“开门，梦梦。” 里面很安静，徐子彦都要等的放弃了，忽然，她拉开窗帘拉开门。 她眼睛红红鼻头也红红的，整个人委屈极了，徐子彦忍不住伸手想抚摸她的脸，温柔道：“怎么哭了？” 傻妞儿听了，鼻子一酸，眼泪又要涌出来，但她忍住，挡开他的手，只是冷漠地问：“有什么事吗？” “我们需要谈一谈。” 沉梦抿了抿嘴，小声说：“其实没什么可谈的，我不明白你是追求方颖失败还是怎么了，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来找我……我只希望……你……你不要跟我这样，我不想要这样奇奇怪怪的关系……” 徐子彦都怕了听到方颖的名字，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怒道：“我不喜欢方颖！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喜欢……” “反正不是我！不可能是我！你以前总是对我那么凶，你关心过我吗？”沉梦说话忍不住哭腔，“你永远对方颖那么温柔，永远那么关心她，她出事了你比所有人都着急，这怎么能叫不喜欢呢？” “我………”徐子彦看她双目潸然，可怜巴巴的样子，忍不住柔声安慰：“别哭，梦梦。” 他心里五味杂陈。 以前没想着高二高叁了还要谈个恋爱，还觉得她总是如影随形地躲在角落关注自己很烦，而自己竟然还忍不住对她好奇，关注她，这让他更烦。 说到不关心她，这真是大大的冤枉。怎么不关心她？她在篮球馆看比赛，不小心被球砸到脸，他比谁都着急，每次遇到她都忍不住看看她的鼻子有没有消肿一点。后来在篮球场摔倒，他一边为她受伤着急，一边为她暴露的裙子以及周围男生赤裸的眼光生气。还有那次打网球，他也不想凶，她被网球打到他立刻想过去看，可是看到她跟林嘉亲密的样子，他的情绪马上烦躁起来，下意识对她冷漠。 可这要怎么解释？他一时语塞，只说出一句：“以前是我不对……” “我不想听你解释！我不懂你！我也不可能懂你！”沉梦情绪有些激动，“我跟你不是一路人！你们都不可能喜欢我这么笨的人！就算现在因为一时好奇在一起，以后你还是会喜欢别人！” 她竟然将两人如此划开界限，断绝可能！ 徐子彦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他想起颜正阳说这事可大可小，往大了去结果就是他们再无可能。 不能将这件事扩大化，他也不敢逼迫她，只撑着门着急道：“梦梦，你冷静一下，我不知道你听谁说我们不是一路人，我是一时好奇之类的话，这都是些无稽之谈，你不能相信他们。我们之间的问题非常简单……” “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你总是这样！你要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傻妞儿冲着他吼，声音奶奶的，没什么攻击力，只让人感觉到无比委屈。 “好好，好，我不说了。”徐子彦安抚她，“梦梦，不要生气，冷静一下，等你情绪好一点我们再谈，嗯？” “呜呜呜……你走吧！不想看见你！”沉梦终于哭出声，想要关上窗却被徐子彦用手挡住，她摸一把眼泪，瞪着他：“干嘛？又要强行闯进来吗？！” 徐子彦无奈地叹口气，弯腰提起地上的甜品盒，放在门内，低声道：“我走了，晚上早点休息。” 然后他自己拉上窗子，回头看了一眼，伸手利落地翻回自家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