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她只是他的皇后(小改)
接下去几日,皇帝如他所言,日日皆宿在皇后宫中,即使有时中午去了别人宫里,夜间也必去立政殿。如此七八日下来,人人皆道帝后恩爱异常。宫妃心中酸楚,但皇后得了独宠,到底比其他嫔妃得宠来得没那么让人难受,毕竟皇后处事公允,想来不过几日便会劝皇上雨露均沾,而且皇后娘娘保养得再好,到底年纪摆在那里,皇上再爱皇后,看见满宫的新花鲜草,哪能有不动心的理?更有甚者,看见这一趟南巡竟让柳昭仪有失宠的态势,心中不知高兴了几回,所谓月满则亏,正是这个意思。 也因此,每日早上的请安也是分外热闹,三品以下的宫妃是不敢多言的,贵妃如今搬回了昭庆殿,也是日日来请安,只是她看着皇后都是一副冷笑的模样,仿佛嘲笑她自以为看得通透,结果被人三言两语一哄,就又像没事人一样。德妃向来是最恭谨的,人也少言寡语。三品以下宫妃因为品阶低,也不敢多言,唯有二三品的宫妃们,似乎成了两派,挺柳昭仪的和讽刺柳昭仪的,当然只要她们闹得不出格皇后也不会管,只是每每都会训诫皇帝最厌恶后宫争斗,若不好好修身养性,朱修仪便是前车之鉴。 这一日过了午膳时间,宜心匆匆忙忙入了殿,禀报说许昭媛和柳昭仪起了冲突。 琼如叹了口气,问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赐给二公主的波斯猫冲撞了柳昭仪,同行的郭美人说要把猫扔进河里,许昭媛与她起了冲突,结果不小心把柳昭仪推倒在地,昭仪摔得有些重。” “她们如今在哪儿?”皇后问。 “都在紫栏殿。”宜心回。 琼如立刻摆驾紫栏殿。 到了殿里,但见皇帝已经在那里了。柳昭仪躺在床上,许昭媛和郭美人则跪在地上。 琼如向皇帝行了礼,皇帝点了点头向她招手,她过去一瞧,却见柳昭仪手上腕上都包了布,似乎伤了不止一处。 “许昭媛,你们向皇后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嫔妾知错,求陛下责罚。”许昭媛不敢抬头,郭美人更是面无血色。 “皇后,你来处理吧。”皇帝给柳昭仪喂药,看都没看跪在地上的两个人。 琼如敛眸称是,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人,问了两人事情的经过,事情很简单,唯一有异议的地方只是在谁推了柳昭仪,但谁推了都已不重要,整个事件因她们的争执而起,两人受罚也是一样。 “郭美人,你可知那猫是皇上所赐,你妄称扔猫,已犯了大不敬之罪。本宫念你并不知情,罚你暴室做工五日。许昭媛,郭美人要扔猫,你训斥她便是,动手便是不该。罚你去暴室做工五日,你要照顾皇子皇女,便许你第三日回殿。” 两人叩头谢恩。暴室可怖,但到底还能回来,想来也不会被人欺辱。 “许昭媛苛待宫妃,可还能担养育皇子的重任?”皇帝问道。 许昭媛听了,身体先是一僵,接着有些微抖。 “念在昭媛是初犯,还请陛下开恩。”皇后道。 “启哥哥,昭媛并非故意,还请您息怒。”柳昭仪拉着他的手。 一句“启哥哥”,三个女人都侧目了。 而皇帝仿佛无所觉般,对她点了点头,转身对琼如道,“就依皇后所言。” 昭媛和郭美人叩头退下。 “柳昭仪好好休息,臣妾告退。”琼如面上没有什么变化。 “皇后,朕和你一起走。”皇帝站起,“夕月,你好好休息,朕明日再来看你。” 看着柳夕月依依不舍的神色,琼如道,“陛下好好陪陪昭仪吧,臣妾先离开了。”说完福了福身离去。 “琼儿~”皇帝想追上她,却被柳夕月拉住了衣袖,“启哥哥,您好几日没陪夕月了。” 琼如顿了顿,快步出了殿门。 出了紫栏殿琼如想一个人走走,便让侍女们先回立政殿。她漫无目的的走着,没多久,便听见有人在假山后谈天,声音不大,偏偏被她听得真切。 “宝林,您该去求求皇后娘娘让您搬离紫栏殿才是。在紫栏殿里虽然可以时常看到皇上,可是昭仪时刻看着,您能有什么机会?” “昭仪心慕陛下,不想与别人分享,情有可原。”后宫中哪个不是心慕陛下?换做是她,她也不愿与别人分享皇上的宠爱。 看来是王宝林和她的侍女,琼如不愿听墙根,正欲离开,却听见那侍女道,“可是这柳昭仪实在过分了。什么进了紫栏殿,她与皇上便如夫妻一般,她是妻子,要替他管好殿门。哪怕她是昭仪,也只是二品夫人,和您有什么区别,她凭什么当自己是妻?连皇后娘娘都不曾对您如此颐指气使,她凭唔……”侍女明显被捂住了嘴。 “这话让别人听见了,我们还怎么在紫栏殿过下去?昭仪对我虽然嘴上不喜,但该我的也从来没缺过,你说的让有心人听见了,就是我忘恩负义。以后不许再说这些。” 夫妻……夫妻?他……他原来也把柳夕月当做妻子吗? “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琼如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吓呆了她们,两人脸上有片刻呆滞,随即都跪了下来,“婢妾参见娘娘” “皇上和柳昭仪在紫栏殿中夫妻相称?”琼如问得直接。 “没……”王宝林道。 “王宝林,你想清楚说话,若是欺骗本宫,你猜会有什么后果!”她冷厉道。 王宝林吓得腿软,一边是皇后,一边是昭仪,都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子,得罪了谁她都可能会活不下去……“婢妾……” “娘娘,奴婢说的是真的,奴婢不敢欺骗娘娘……”婢女道。 “瑞儿!”王宝林扯着她的衣服,生怕她再说些不该说的话。 “王宝林,她说的可是真的?”琼如道,“你说实话,本宫保你出紫栏殿,若说了假话,本宫让你出不了暴室。” “茕莹不敢欺骗娘娘,昭仪是说过,但只是玩笑罢了。”王宝林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皇上与昭仪的玩笑话,你们在这里妄加议论,王宝林,你可知罪?”琼如道。 “婢妾知罪,求娘娘开恩。”王宝林吓得手抖,她就知道自己迟早被瑞儿的大嘴巴害死。 “你叫瑞儿?”琼如看向跪在身前的婢女,见她慌乱点头,接着不停在地上磕头,道,“念在你护主心切,本宫这次不计较,若再有下次,便将你罚入掖庭,你可听明白了?” 瑞儿不断磕头,直将额头磕出了血也不敢停。 “王宝林,本宫会求皇上将你迁出紫栏殿,这些玩笑话本宫今日便当没有听过,将来若听第二个人提起,本宫首先治你的罪。”琼如冷然道。 王宝林点头如捣蒜,两人吓得连琼如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夫妻……夫妻……琼如一路走,一路默念,也不知道怎么走着走着竟又回到了紫栏殿前。她犹豫着该不该进,她想问他,于他而言,他的妻子除了李琼如还能是别人? 仿佛做了什么决定般,她提裙往前,却听见了殿内传来的笑声,那是个娇俏清爽的笑声。她远远望进去,只见皇帝和柳昭仪并排坐在秋千架上,大约是他说了什么话,惹得她娇笑不止。她无法控制自己前进的步伐,宫人们见了她,她也只是随意挥手免了他们的礼。却见他抱着柳夕月她轻吻在她脸颊,这般自然仿佛他们真的是多年的夫妻…… 她蓦然转身跑着离开了紫栏殿,直到再也听不见他们的声音才慢了下来。她一路走一路笑,笑自己十多年的痴情,最后竟然一无所有。没有爱情,没有信任,最后,甚至连妻子的身份都不是唯一。 她自幼酷爱舞蹈,母亲请来教坊的老师指导,老师说她天资聪颖,若勤加练习,将来必有大成。母亲怕她沉迷于舞蹈,将来嫁人时会被人诟病,规定她每日练习不得超过一个时辰,可是她还是会偷偷练,有时祖母会伙同姐妹们一起瞒着母亲,只为让她多些时间练习。十二岁时,教坊里最好的老师也说她青出于蓝,自己已教无可教。她曾想过找更好的老师,可这时她被赐婚给了六皇子。皇家礼仪最是重视端庄肃穆,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爱好而连累他被嘲笑,便不再习舞,只留下尚算庄严的剑舞,每月练习数个时辰,其余时间都用在了学习管理家宅和练琴上。她在韵律上极有天赋,但弹琴上,使足了力也不过上等之中而已,嫁与他初期,她还曾因为自己不能和上他的新曲而惴惴不安,好在他还是喜欢自己的舞的,于是她又重拾放下了三年的舞蹈,每日里不断练习,只为博他一笑。直到他登上帝位,她成了皇后,一个母仪天下的女子如何还能跳那些略显轻佻的舞蹈?于是她又开始只练剑舞,只与他单独在一起时才偶尔会表演给他看。到底练的少了,舞也生疏了。 而他……他对她,是否只是一个爱乐之人对好舞之人的将就?不光是音乐舞蹈,其他一切都不过是将就?她对他的爱,为他所付出的,不过是束缚他的牢笼,而他所能回馈的,除了那点随时可被取代的依赖,什么都没有,因为他对她不过是将就而已。过去十多年,他的温柔他的好,只是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若换一个人,像她这般爱他十多年,他也会依赖,也会同样对那个人好,也会因为那个人的突然冷淡而慌张。 她如此幸运,遇到这样一个重情义的帝王,却又如此不幸,在他们的爱情里,她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愿意为他付出生命的女子罢了,今日把李琼如换成王琼如张琼如,他也一样会依赖重视。她甚至不知道,当年嫁他时那句“终于得偿所愿”,所愿的是她,还是她背后的家族。 一个多月的挣扎与自救,终究只是一场笑话,她何时真的放下了他?而他呢?那一声“启哥哥”是否遂了他的心意?她的“六郎”又怎比得上“启哥哥”来得亲昵? 而她所以为的那个六郎,只是她的想象罢了,她所以为的“生同寝死同xue”与同生共死不是一回事,她所以为那个愿意为她赴险的六郎,在赴险的那一刻,只是为了救他的妻子,而不是救她李琼如。 他的妻子不止她一个,而李琼如不过是贤妻良母的另一种说法罢了,他真正的妻子,是那个叫他启哥哥的女子。 她究竟要蠢钝到几时?她的梦中人,从来不曾出现过。这世上,从来没有一个爱她的六郎。有的,只是别人的启哥哥。 连日来,他的恩宠,他的低姿态,和爱情没有关系,当她改变时,他的不适应令他不满,令他误以为他在意自己,误以为他对她的感情很深。 其实他们都错了,若这份感情中,他真的对什么感情很深,也只是那个贤妻良母的符号罢了,在他那里,她自始至终,只是他的妻子,他可以被取代的妻子,而不是李琼如。 她想呐喊她不要做一个符号,可是她不能,她是他的妻子,他的皇后。她只能做他的妻子,他的皇后。 她没有梦中人,她的爱情里只有她自己。 她不该做那些美梦,她是他的皇后,那些关于爱情的梦是属于他的爱人的。 那她,就只做一个皇后吧。 == 正常这里应该会有质问,但我想,依琼如的性格,也可能什么都不说 绝对不是因为我来不及写的缘故 看大家的反应,如果觉得不合理,尽管提 每十二章会设个打赏章,想打不想打都是自愿的,大家不用觉得有压力。 还是谢谢每位留言打赏投珠的mm们,这篇文到现在能受到这么多人认可,真出乎我意料 希望后面也不会让你们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