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段阅读_第 427 章
木着一张脸,目光淡淡的,不说话,也不见任何悲伤或是痛苦的表情。 ——他近来总是这样。 又或者说,他自打意识清醒以来,脸上的神情就一直没变过。 程避心虽不细,但他到底不是真的木头,大多摆在眼前的事情,他自己想得通了,便也总能跟着明白其中一些或深或浅的道理。 如今粗略一番算来,距离晏欺离开聆台山那段日子,前前后后也过了一月有余。 其实易上闲刚带晏欺回来的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一致觉得,这人必定是不行了。 他染了一身风寒不说,断骨造成的咳疾未愈,频频吐血,偏又让人伤得浑身全是窟窿——但凡是来给他看病的大夫都说,多半撑不久了,还是早些料理后事为妙。 于是易上闲拿着一袋银两,简单吩咐程避道:“这废物白来人间活了一趟,也颇不容易……花钱送他走得体面一些,以免你师祖在天之灵,还要怨我薄情寡义。” 程避瞬间眼睛就红了,双手接过那袋沉甸甸的银钱,决定去镇上给师叔定制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 结果当晚大雪封了去路,程避被迫蹲在那间半大不大的小屋子里,守着一个快要死的晏欺,和他满满一大袋子的棺材钱,窝在一旁瑟瑟发抖。 其间晏欺一直在咳嗽,咳得很是用力。程避总觉得他要将五脏六腑给一并咳出来了,心里头瘆得慌,于是下意识伸手往人头上一探——果然,又给烧上了。 程避这人生来就很实诚,虽然易上闲一直与他jiāo代,放着晏欺不管就行——但真要让这孩子放着任人等死,那也明显是有违良心的事情。 于是他推门出去,打了盆水,备了巾帕,继又蹲进屋子里,在床边哆哆嗦嗦守了一整晚。 后来也不知是上天垂怜,亦或是晏欺本人福大命大。 他熬过这样一个极为艰难的夜晚,烧倒是奇迹般的退了下来。只是吊着小半条xing命,必然撑不了多久。 程避看着也是,他这位小师叔,早年时候不爱惜身体,几度在生死边缘徘徊不定,如今生活安定下来了,人便也一次跟着垮了个彻底。 易上闲有几次见着晏欺,多半是一副惨白的面孔,瘦得几乎没骨头,整个人走两步路,就好像要立马散架——唯有一点很值得庆幸的是,这人折腾到头来,就是怎么也死不了,即便每晚临睡之前,都会在鬼门关处走上一遭,到第二天早上,他也能照例醒来,继续过着原本该过的日子。 易上闲说:“这废物天生命硬,想死都是不能。” 程壁则说:“师叔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而事到如今,若要说到死,那是真的没死。但要说到福,却未必是真的有福。 晏欺这一辈子,本就过得坎坷多舛。幼时父母兄长俱是早亡,到了稍稍懂事的年纪,又没了师父,后来愈发荒唐度日,在江湖上恣意妄为浪dàng了好一段时间——待得最后的最后,他终于知道收起心来,养家糊口过日子的时候,原是准备和他携手一生的那个人,却在半途无端惨死。 自此之后,晏欺便再也不知未来的日子,应该怎样去活。 他病得很重,时常在床上一躺就是几天。很多时隔多年的旧伤,此刻便挑在人最虚弱的间隙齐齐涌上,仿佛势必要将他推往无人支撑陪伴的深渊。 可命运总是固执而又残忍,偏是bi迫这样一个人狼狈不堪地活着,迫使他在每天旭日东升那一刻起,便睁开眼睛,去面对一切虚无颓丧的前路。 程避有时在旁瞧着心里发憷。只觉若要像晏欺这般苟延残喘地挨着xing命,倒不如死了来得利落痛快。 毕竟伤痛疾病带来的严酷摧残,往往要比精神上的恣意凌虐要来得更为直接痛苦。 但让人心酸又觉可悲的是,就这样一副奄奄一息的残躯,自从那晚烧退之后,也不知是为何,竟隐隐约约现出几分好转的征兆。 先时他还只是沉睡不醒,后来渐渐能坐起来喝点稀粥和汤yào,及至到了正月最冷的那一阵子,他已经可以自己下床走路了。 只不过,人永远像是没清醒,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