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钱东方一愣，然后点头：“可以。” 得到肯定回答，林落点点头，然后才跟大队长说：“我们现在就修，下午开着拖拉机回去，不用蹭车。” 大队长：“啊？嗯？！！！能修？！”如果眼睛能放出光芒，大队长这会儿眼里的光能亮瞎人眼。 林落：“能啊，为什么不能？是因为零件吗，如果我们出钱，不知道能不能买到？” 钱东方有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见林落看他，下意识就答：“有一些可以，但一些是不行的，如果你们自己有办法换到，那就没问题，不过，这台的发动机是不行的，你想要修好，还不如换一台新的，但发动机最不好弄。” 林落走过去，低头观察了一番发动机，然后抬头：“我能修好，”她顺便绕着拖拉机走一圈，将所有位置都检查一遍，“虽然确实都是出于报废状态，但修修补补，能撑几年，真坏到需要换掉的零件没几个。” 钱东方：“？！” “钱同志，要麻烦你给我们借工具了！“大队长激动地搓手手，然后对着林落欢欢喜喜喊，“能撑几年，那都得三年起步了，等到那时候，咱们大队肯定有机会换一台新的拖拉机，不不不，是没有被淘汰的那种二手拖拉机，能搞，这个能搞哈哈哈哈！” 钱东方震惊极了，他大为不解地看着站在旁边几乎全程沉默的前战友赵建国：“建国，这个林会计……” 赵建国：“既然她说没问题，那就让她试试吧，你给她找工具来。” 钱东方：“……” “哎哎哎，钱同志，我们先商量这台拖拉机怎么买，咱先说好价钱，先说好价钱。”大队长激动疯了，但也没忘最要紧的事，林落说能修好，大队长绝对相信，林落那个表情，绝对是十成十的把握，所以，必须先将拖拉机买下来！ 不然等到林落修好，到时候价格就完全不一样了，大队长不傻，他精明极了。 钱东方傻眼：“林队长，你确定现在就要买下来？如果最后没有修好，这个后果你——” “这个后果我一力承担！绝不给你们找麻烦！所以，钱同志，你就告诉我，这台拖拉机卖多少钱？”大队长就差拉着钱东方的手，给他塞钱了。 这台拖拉机有一千多斤重，现在一斤废铁五六分钱，当然，一台拖拉机上面也不止有铁制成，还有其他材料，就算是当破铜烂铁买到废品站，也就差不多一百多块钱。 钱东方说可以给一百块，抹掉零钱，就当是支援下面生产队搞生产，不过最后他还是劝大队长：“这个真不便宜，林队长你再想想，如果花一百钱买一堆用不着的破铜烂铁回去，这不是白花钱吗？” 大队长：“那我卖到废品站，也能换这么多钱回来。” 钱东方：“……”忽然后悔说了。 大队长心里自有一杆秤，现在花这个一百块很值，从长远来看，大队有一台拖拉机，能省大家伙多少力气？就是每年拉粮食都方便很多，还有大家伙上公社上县城也便利，过几年拖拉机坏了，还可以卖掉，铁值钱，价格肯定不会低到哪里去，到时卖掉一百块又能回到手里，相当于空手套白狼啊！ 一百块，听起来是多，但他们林村大队咬咬牙是可以挤出来的，横竖那些钱放着，也生不出钱来，他还怕钱放久了被老鼠吃或者发霉呢，还不如买了拖拉机，拖拉机多好啊！而且相对于那些好的拖拉机来说，这个被淘汰的拖拉机真的超级便宜了！而且还不需要其他手续，直接当废品买回去，好啊！ 钱东方见大队长非常坚决，就没有再劝，接过大队长硬塞给他的一百块，就去给林落取了工具来，说：“林会计，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能帮的我一定做。” 看着林落的细胳膊细腿，钱东方非常怀疑，林落真的能修好这台拖拉机吗？ 林落直接找到她要用的扳手，谢过钱东方的好意：“不过，我一个人就可以。” 大队长说：“我给你递工具吧！” 林落干脆利落拒绝：“不用，你来只会影响我的速度。” 大队长：“……” 作者有话说： 大家晚安(づ￣ 3￣)づ 第65章 被嫌弃了, 大队长也不生气，反而乐呵呵说：“行行行，我在边上看着, 你要是有啥事, 就喊我, 第一时间就到！” 钱东方：“……” 林落一开始就朝着发动机下手，很快，“哐当”“叮咚”各种声音就接连起伏响起。 钱东方看得目瞪口呆，他能看出来，林落一开始对着发动机是有点陌生的, 结果呢，在林落拆到第一块外壳后，再下手的动作就变得宛如老手，没过一分钟, 这台看着粗大的发动机就被林落拆得七零八落。 “林队长，你们大队的林会计以前学过修拖拉机吧？”钱东方揉揉脸, 问兴奋得坐不住的大队长。 大队长目不转睛地看着林落：“没学过, 没学过, 我们林会计都是边看边学边修的。” 在看到林落这副状态, 大队长彻底放心了, 瞧瞧, 瞧瞧, 林落从前确确实实没接触过拖拉机，但林落脑瓜子顶顶聪明啊，只是看一眼, 就能拆能修, 这会真的能妥妥当当喽！ 大队长搓着手小声说：“等林落修好拖拉机, 这到时候怎么把拖拉机开回大队呢？哎哟，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我开。” “啊？”大队长条件反射抬头，就见林落头也不抬地干活，而那句“我开”又确实是林落回答他的，“林落你会开拖拉机？这个可能不等等，你是不是之前看建国开拖拉机，然后学会了？” 林落：“……算是。” 这么简单的机器，林落看一眼就知道怎么cao作，不过，就让大队长认为她从赵建国同志身上偷师？ 大队长用力一拍大腿：“哎！成，那等修好拖拉机，你开，还省得咱麻烦别人了哈哈哈！” “……”钱东方脑子里的疑问越来越多，无论是林会计，还是林队长，他好像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些啥，可惜，赵建国早就离开去跟赵队长他们汇合办事，他想找个志同道合的人说说话都不行。 满脑子问号的钱东方皱着眉头认真盯着林落手下的发动机看了又看，林会计这么修是对的，技巧比他们最好的师傅也没差了，但这台发动机破破烂烂的，尤其是四个缸筒，没一个能工作，修也修不好啊，就是最好的师傅都束手无策…… 钱东方想说什么，但看了眼专注的林落，没有再说这些扫兴的话，毕竟他被迫接下了林队长硬塞过来的钱，严格来说，这台拖拉机不是农机站的，而是林村大队的拖拉机。 钱东方不能一直陪着他们，他还有其他工作，只能道歉离开，大队长完全不在意，他刚刚找到了自己要干的事，那就是清洗拖拉机，林落忙着修发动机，还顾不上这边，那拖拉机上的泥巴脏污迟早要清掉的。 过了很久，大队长正在擦拖拉机最后一小块，就听到林落说：“大队长，清洗干净了吗？” “嗯？你修好发动机了？！”大队长手里捏着一块脏兮兮的破布，从另一边跳出来，眼睛睁得大大的，异常迅速地跑过去，低头一看，待看清发动机的模样，一愣，“这……林落，你说实话，是不是发动机修不好了？修不好也没事，反正也就——” 林落打断大队长：“你说什么？发动机修好了。” 大队长看着地上被拆开的发动机，傻眼，虽然看着是比之前的崭新，但这不是还没装好吗？ “修好？这样就修好了？可是，这样的……” 林落看着大队长脸上的纠结，又看了眼脚边还没组装好的发动机，解释：“因为油漆未干，油漆干了，才能装上去。” “原来是这样！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哈哈哈，那就等油漆干了吧，对了，既然发动机都刷了油漆，那其他地方也要刷，一块变新的，但咱们坐的那块地方就回去大队再刷好了，免得咱一坐一碰全是油漆。”大队长放松了，有心情蹲下来看林落辛苦的成果。 刚才大队长没有认真看，这会儿一上心，顿时发现林落油漆刷得真好，看着又平又滑，边边角角也全部照顾到了，忽略未干的油漆，这些零件外壳看着就跟全新的一样，嘶！原来林落连油漆都能刷得这么好吗？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 “四个轮胎没有一个是好的，全部得修一遍！”大队长又颠颠跑去林落身边说。 林落手里拿着的工具敲敲身前的轮胎：“嗯，我知道。” 见林落又埋头苦干，大队长想了想，跑出去，很快手里拿着一个水壶回来，先给林落倒了一杯：“现在还早，林落你也别一个劲干活，干一会歇一会，看日头，现在也就十点左右，早得很。” “红糖水？”林落喝了一口，抬头看着大队长。 大队长乐呵呵笑：“跟人换的，你修拖拉机那是要动脑的，费脑子，喝点红糖水最好了。” 林落：“嗯，谢谢。” “谢啥啊谢，不用谢！快喝快喝，喝完还有，一大壶呢，凉了我再去烧。”大队长打定主意将林落伺候好了，不能亏了人，尤其不能亏了林落的嘴！ 林落在喝水休息，大队长就背着手走过去瞧被林落拆开的一只轮胎，然后惊讶地发现这只轮胎上面一个大口子已经被林落拿轮胎皮补上了，再看地上的铁针和短了一截的粗线，显然轮胎皮补上去之前，林落也拿线缝了口子一遍，他默默算一下自己跑去烧红糖水的时间。 林落补轮胎补得也太快了吧？！ “你又要开始补轮胎了？”大队长出神的时候，林落已经回来了，手里还拿工具剪开一小块轮胎皮，正打算给轮胎上另一个口子补上。 林落：“嗯，你走远点，别站着挡着我干活。” 又一次被嫌弃的大队长默默走开，眼睁睁看着林落下手快很准，唰唰唰几下就补好一个口子，接着又是唰唰唰一个，然后继续朝下一个口子进攻…… 大队长看得目瞪口呆，然后就这么看着林落将四只轮胎全部补好。 大队长用力吞吞口水：“补好了？” 林落：“还差最后一步烘烤，先放着一个小时，我去搞油箱。”火补是最好的补胎法，林落用的就是这一种，火补对维修工的技术要求高，因为一个控制不好火候，就会对轮胎造成巨大损害，但精准控火候对林落来说，比吃饭喝水还要简单。 等林落走去另一边搞油箱，大队长就小心翼翼走过去，没敢伸手去碰，怕自己碰坏了，他眉头皱成川字，认真盯着研究，虽然最后也没研究出啥来，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林落补胎补得很漂亮？也不知道最后那个烘烤是啥来着。 林落搞完油箱，又继续去修下一个部位，就这么忙忙碌碌，偶尔被大队长喊去喝红糖水，歇一歇，人一忙起来，时间就过得很快，转眼间，天空上的太阳就爬到了正中。 钱东方一上午忙得脚不沾地，等他空下来，就到了午饭时间，跟同事一块打饭，被人问起：“东方啊，今早来找你的那两位同志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看他们在后面忙了一上午，叮叮咚咚的响。” 钱东方一愣，拍了拍脑袋：“看我，差点忘了他们，我得快点吃完饭，过去瞧瞧。” 同事笑了：“要是他们没有修好那台拖拉机，咱们就做做好人，帮他们送到废品站去，好歹能换到钱的，也不至于损失太多。” 钱东方大口吃饭：“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不能坑人家同志。”但在说完后，他忽然想起那个林会计，嘴里咀嚼的动作一时慢下来，那个林会计会不会把拖拉机修好呢？ “我吃完了，你慢点吃！” 同事：“你也不用那么急，反正人一时走不了的。” 钱东方头也没回，只是抬手朝后面挥了挥，就大踏步离开食堂，直接穿过后门，走过一台台拖拉机，找到坐在避风处的林落和大队长，一看，人家在吃饭，饭盒里是油汪汪的红烧rou夹杂着青菜，还有rou丝汤和主食rou包子，很是丰盛的午餐，看得他也忍不住盯着红烧rou咽咽口水。 原来林村大队这么富裕的吗？ “林队长，林会计。”钱东方沉着声打招呼，绝对不能被发现他盯着人家饭盒里的红烧rou看！ 大队长笑呵呵抬头，立刻站起来：“钱同志，你可算是来了，来来来，快坐快坐，我还给你打了午饭呢。”说着就将一只饭盒打开盖，热气香气一起涌出来。 钱东方只是一眨眼，那只饭盒就被递到了他手边：“……这个就不用了，我已经吃了午饭，林队长，你们吃吧。” “拿着拿着，你帮了我们这么多，咱也不能让你白帮忙是不是？就这么一点，我跟林落吃不完，再说，这是专门给你从国营饭店打的，你趁热吃，别客气，要不然我下次都不敢见你了，”大队长十分热情，直接拉过钱东方的手，将饭盒塞进去，“你现在要是饱了，那就留着晚上吃。” 盛情难却，钱东方看着红烧rou，终于接下了，他也学着他们两个一样坐下：“你们拖拉机修得咋样，进展很顺利？”要不然也不会舍得又是红烧rou又是rou包子吧，这么想着，钱东方悄悄打量起林落来，尤其是林落两只即使洗过仍然显得有些脏的手，那些污迹就是维修师傅会沾上的，很明显，林会计早上肯定忙了很久。 林落：“顺利。” 比起林落的淡然，大队长情绪就外露太多了，他先是兴奋地哈哈哈大笑，差点被红烧rou呛住，咳嗽完，又满血复活，满脸激动：“顺利！太顺利了！哈哈哈哈我们林会计、不，是林师傅，就是厉害，发动机轮胎……该修的全部修补了一遍，现在还剩下一些没弄好的，就是要等一下的，时间一到，就能全部组装上去，等会吃完饭，钱同志也跟我们一块去瞧瞧，保准你吓一大跳！” 钱东方听得心里全是疑问，难道真的修好了？但这可能呢？林会计真有这么厉害？ 不过，林队长的盛情邀请，他应下了：“现在还是休息时间，吃过饭我就跟你们一块去看看，对了，我听同事说，你们要了一些二手零件？能用吗？” 大队长：“能用，林落修好就能用了！” 钱东方又看了眼专心吃饭的林落，点头：“能用就行。”反正林队长不是白拿，每一样都交钱了，算得很清楚。 见林落要去洗饭盒，大队长伸手就要接过来，林落自然拒绝，洗自己的碗她就能做，实在没必要麻烦大队长：“要我帮忙洗饭盒吗？大队长，饭是你去国营饭店买的，嗯，县城国营饭店的红烧rou确实很好吃。” 大队长：“红烧rou好吃啊，那下次上县城，咱还去买！我的饭盒你就不要洗了，我自己洗。”对于大功臣，吃两顿红烧rou算什么？十顿二十顿都可以！ 钱东方默默看着，并没有对此说什么，但林队长的态度，更让他确定了，林会计难道真的修好拖拉机了？ 带着满肚子疑问，钱东方跟着两人走去那处早上来过的角落，看到眼前一幕，钱东方闭眼，又睁开眼，又闭眼睁眼，重复这个动作好几遍，最后还伸手揉了揉眼睛，的的确确不是看错了，这是真的。 “哈哈哈！看到了吧？这全都是林落辛辛苦苦的成果，厉害吧！”大队长两手叉腰，仰天大笑，又骄傲又自豪，哼哼哼，林师傅可是他们林村大队的社员兼干部！他们林村大队的！ 钱东方听着大队长的话，慢慢恢复曾经，确实，眼前看到的这些零件部位全都焕然一新，不，因为林落油漆刷得太好，其实跟新的没差别，但这只能说林落确实有点手上功夫，但拖拉机是不是真的修好了，还得看之后能不能发动呢，尤其是发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