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哦。”顿了顿,苏软好似妥协一般,“那?没办法,只能先下手为强。”

    说完,苏软就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地上躺着的‘东西’,或者说‘人’,拖到了垃圾桶后面藏起来。然后,扭头冲进黑暗中。

    她跑得很快,漆黑的看不清路的巷子她走了无?数遍,闭着眼睛都不会错。

    过了大概十五分钟,等黑暗中一帮拿刀拿钢管的人冲出来。在巷子里徘徊了好几圈,没找到人,只能骂骂咧咧地离去。

    等人走远,她没有立即出来,又等了十几分钟,确定不会有人过来。才拉了一个装货物的拖车过来。费劲地将垃圾桶后面的人弄上车,拖着人往家走去。

    如果有人能钻入苏软脑子里听的话,大概能听到一个机械的电子音在说。

    【宿主,拿你家人的命换来的重来机会已经用光。你母亲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这是?你最后一次重生了。】

    第22章 你知道什么是私人助理吗 ?(修)

    京市郊区的破旧老小区一栋老式筒子楼四?楼。

    昏暗的路灯像黑夜里?的鬼火一样, 就定点亮几个地方。其他没有光的地方,谁也不?知?道会藏着怎样的危险。苏软拖着沉重的拖板车,上面的人因?为疼痛发出很低的呻.吟。她没有管, 皱着眉头看向楼梯, 犹豫要怎么把人弄回自己家。

    老式筒子楼是没有电梯的,每层之间的楼道灯有的亮有的不亮,楼道也比较窄小,不?好弄。

    好在苏软运气十分不?错, 她没为难多久, 拖车上的人就因为疼痛自己醒过来。

    苏软立马换了紧张兮兮的表情蹲在了拖车旁边。

    与此同时,系统强行开启了美颜滤镜,为她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纱。而拖车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 一眼就看到了像初生小动物一样灵动又美丽的少女。

    如含着蜜一样的稚嫩嗓音怯生生地问他:“你醒了?”

    像野犬一样凶狠的男人还未龇牙对着凑近他的人咆哮威胁, 身体就突兀地僵硬了。

    江森缓缓地动了动身体, 身上的伤口扯到了,哗啦啦的流血。江森, 跟苏软一样出身在郊区贫民窟的人。他却不?是一出生在这,而是五年前带着刚满月的meimei,躲仇家躲到这里?的。十几岁就跟人签了协议,在地下打?黑拳, 因?此结识了本地的地头蛇。

    现在在罗三爷身边干活, 年纪不?大,今年刚二?十岁,却是出了名的打?人要命的狠角色。今天单枪匹马地去了附近的地下赌场,替老板摆平几个不?听话的东西。

    出手?太重, 惹怒了一批人。

    就在刚才,他被赌场那帮人围住群攻。虽然能打?, 但蚂蚁多了能咬死象。江森被人从背后偷袭,捅了一刀。仓皇地逃进了一条没有路灯的巷子里?,这才被回家的苏软撞上。

    此时那双藏不?住戾气的深邃眼眸缓缓地转动着,似乎在打?量眼前的陌生少女。

    昏暗的光色下,他这张长?得?十分不?符合打?手?形象的俊美脸庞,显出了几分鬼魅。经过长?达一分钟的审视,确认了少女的无害,他才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松懈下来。

    “你是谁?”男人的声音冷冽而紧绷,因?为长?期不?说话,有种说不?出的涩然。

    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锁定了苏软。哪怕确定了苏软的无害,他也没有完全放松警惕。仿佛一只藏在暗处夺人性命的野狼,对方一个回答不?符合预期,他就会张口咬断她的脖子。

    白嫩纤弱的少女感受到了威胁,受惊一般地将?身体瑟缩了起来。

    她缩着肩膀,惨白着笑?脸,特别小步地往后退了一点点。

    但好像又真的担心眼前的流血过多会死去,担忧地看着他。因?为太害怕,嗓音打?着颤:“那个,我,我叫苏软。是这里?的住户。我刚从魅色打?完工回家,看到你倒在路边。身上流了好多血……我怕你会流血过多死,就想着把你带回家包扎……”

    男人没说话,似乎在判断她说的话有几分真实性,盯她的时间有点久。

    “我,我不?是坏人,我其实是京市传媒大学文学院一年级生,你要是不?信的话,我可以上楼将?我的学生证拿给你看。真的,我只是想帮帮你……”

    她像个紧张起来就乱说话的小孩子,将?自己的底倒豆子一样说给别人听。

    “你别这样看着我,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巷子里?有好多拿刀的人在跑来跑去。他们是找你的对吧?他们看起来好凶啊,我害怕你要是被他们发现,会受伤。才下了好大的决心将?你带回家,你好重啊,我根本拉不?动。我没有坏心的……”

    直到苏软话说的零碎,身体也细微地颤抖着,眼圈一点一点红了。

    男人捂着腹部的手?已经被血水洇湿,不?知?道是身体太虚弱快支撑不?住,还是他确实感受到了眼前少女的真诚。最?终才选择了相信:“不?用了。谢谢你今天救我。我江森欠你一次,这个给你。”

    说完,从手?腕上摘下一个机械手?表丢到苏软的怀里?,他捂着腹部爬起来。

    坐下的时候看不?出男人身高,站起来才能看出他逼近一米九。虽然看起来纤瘦,但只有亲手?扶过他的苏软知?道他有多沉。他身上的每块肌rou都非常结实,跟富家子弟健身房举铁练出来的虚头巴脑的肌rou可不?一样,他身体里?蕴含着非常强的爆发力。

    男人脚步开始有几分踉跄,但脚步不?慢,身影还是很?快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暂时别靠的太近,等等,再等等。”

    苏软站在黑暗中,举起手?里?的表朝着路灯的方向照了照。这是一只非常值钱的高端男士手?表,拿去二?手?平台换钱的话,随随便便能换二?十个w那种。

    她却只是揣进口袋,表情冷漠地不?知?道在对谁说,“像江森这种刀口上舔血的狠人,戒心很?重的。我要是一开始表现得?太过亲密,他一定会怀疑我有别的目的。”

    深夜的巷子安静得?渗人,楼上唯一亮灯的那户人家此时也熄了灯。

    苏软将?拖车合起来,吃力地往楼上拖。

    苏软的家在四?楼,靠楼道窗户最?近的那一家。筒子楼的楼贷窄的不?能平放着的拖车,需要侧着才能拿上去。苏软将?拖着抱上四?楼,已经一身大汗。

    到了楼道口,她像是受不?了这种窘迫人生一样突然发怒。将?拖车丢到地上。

    这拖车本来就很?笨重,为了承重,加入了不?少金属材质。扔到地上,发出嘭地一声巨响。在此时没人的楼道,像打?雷一样震耳欲聋。

    苏软捂着耳朵,厌恶地等回声过去。然后泄愤地踢了一脚拖车,才拖着东西往自家走。

    苏软家的这栋房子其实已经很?久了。从苏软祖父那一辈,他们一家六口就住这。墙体的白石灰因?年代?久远剥落的差不?多,门上贴满了小广告。

    大半夜的,楼里?的人都睡了。或者?说,旧楼的住户搬得?差不?多,留下来的都是经济特别困难的。

    苏软折腾了这么大动静,没人出来,也是因?为这楼没人住有恃无恐。她拖着拖车在楼道里?走动,咕噜咕噜的轮子压着水泥地的沉闷声音,引得?隔壁同样上夜班才回的妇女不?高兴。

    开了门,冷冷地瞪着她,让她小声点:“我女儿刚睡着,大晚上的,你动静小点。”

    隔壁还住了人,目前住着一对母女,典型的单亲家庭。母亲才三十几岁,年轻时候被男人骗了,未婚先育。女儿今年已经十六,正在上高中。

    妇女每天打?两份工维持家庭生计,白天去厂里?坐班,晚上就去红灯区卖酒。她女儿知?道母亲打?工很?辛苦,读书算得?上拼命。每天五点半就起来早读,晚上上完学校的晚自习,回家还会学到一两点。但可惜,资质不?行,越学越笨。

    估计就算二?十四?小时不?睡觉,她也最?多考一个二?本院校。

    心里?翻白眼,对这家母慈女孝的单亲母女奋斗半生只能达到京市最?低生活线的母女不?以为然。苏软嘴上却怯生生的道歉:“对不?起张阿姨,我刚从医院回来。今天去医院拿mama换洗的衣服回来洗,太重了。我拿不?动,用推车拖。吵到你们了,真是对不?起。”

    张慧听她这么说,脸上神色也柔和下来。

    苏家的情况跟她们家差不?多,甚至比她家还苦很?多。她家母女二?人虽然过得?清贫,但身体健康,女儿孝顺。苏家就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从十年前开始,陆陆续续死人。一家六口到现在,死的就剩母女两个。一个小康的家庭变成这样,苏家的媳妇偏偏三年前还得?了拖死人的病。

    这家人不?知?道是不?是招惹瘟神了,怎么天底下最?倒霉的事都集中到一家去!

    想到这家老太太以前搞过封建迷信,张慧晦气地缩了缩脖子。兴许就是这封建迷信搞坏了运道……

    心里?叹了口气,要不?是现在凌晨两点多,她女儿好不?容易睡下。张慧也不?会给苏软脸色看。

    “你一个小姑娘,总怎么晚回家也不?是事儿。”按理?说,邻居不?该多嘴的。但张慧自己是做母亲的,当?然了解当?母亲的心思,“你妈,你妈要是真拖不?下去……不?如早点接回家来。耗在医院,烧光了钱也是没用。”

    她说完,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太不?中听,又赶紧打?住。

    “算了算了,你早点回家睡吧。”

    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苏软安静地看着对面的门合上,人站在黑暗中,脸上的神色渐渐模糊不?清。

    许久,咔哒一声,她打?开了家门。

    外面看着破旧,里?面却很?宽敞。

    苏家以前生活水平还不?错,因?为祖孙三代?住在一起,购置的房产就比一般人家大。三个房间,加一厨一卫。家具虽然是二?十年前的老款式,但洗衣机、热水器都齐全。

    苏软将?拖车丢到爷爷奶奶的房间,拿了衣服去洗澡。

    热水器太老旧,热水冷水变化不?灵敏。调到热水这边烫死人,调到冷水这边又冻死人。她没办法,拿了个桶接热水,再往里?面兑冷水。

    等兑好了水才坐在小板凳上,拿水瓢舀水往身上浇。

    她一下一下浇着,淅沥沥的水声像一种无言的酷刑,在这样的黑夜中给人造成非常大的心理?压力。苏软看着水珠从身体的皮肤滑下去,像是非常不?喜欢水珠滚落的痕迹一样,不?断地浇着同一个地方。

    她的神情冷漠又愤恨,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神经质。

    “我会摆脱这种生活的……”她突然说,像是强调就会实现一样,“我一定会成功!”

    昏暗的灯光下,苏软空空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墙壁上天花板上黄褐色的污渍,仿佛这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先是一惊,然后露出了生理?性厌恶的表情。

    苏家的地板还是二?十年前的水泥地,没有贴瓷砖。下水道的地方因?为经常淌水,又潮湿,长?满了青黑的青苔。窗外的飞蛾从合不?严的窗户飞进来,正绕着灯泡打?转。

    浴室的灯是那种特别老式的灯泡,光是橘黄色的。这种灯泡跟现代?节能灯不?太一样,亮没一会儿就会guntang。像被火烫热了一样。那些绕着灯泡飞的灰扑扑的飞蛾,仿佛感受不?到灯丝外面guntang玻璃的阻拦,正在不?停地往灯泡上撞。

    细碎的鳞粉扑簌簌地落下来,飞蛾扑火,誓不?回头。那不?自量力的样子看得?人心烦。

    就像重生了很?多次依旧没有达到目的的她。

    苏软抓了一把水珠,狠狠地丢向灯泡。

    吓得?那些围绕着灯泡飞舞的飞蛾,瞬间四?散。然后又像是不?死心,试探地回归了灯泡,围着老地方打?转。

    许久,苏软呆呆地看着,嘴里?的不?知?道在对谁说,“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过上我想要的人生。我不?会永远待在贫民窟,我总会过上人上人的生活。我会的……”

    她的声音缥缈又透着一股森然的狠意。

    直到最?后一瓢水浇完,她感觉到了凉意,才穿上衣服回房间睡觉。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

    一大早,东边的云彩红的像小女孩刚睡醒的脸,红扑扑的。清晨的晨露在草叶上滚动,公园的空气清新得?像顾安安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

    她穿着运动套装,叉着腰在老年锻炼中心,一一二?二?地做着广播体cao。

    今天是周一,按合同约定,她上班的第一天。

    顾安安有点兴奋,不?管是原先的世界还是现在,她都没有上过班。想到今天就要像一个干练的职场女性一样去大企业,顾安安像一个明天就要去上郊游的小学生一样,激动得?六点就醒了。

    她扭了两下腰,做了一个标准的侧伸展姿势。

    因?为站得?离公园运动器材太近,差点被踩在落地漫步机上的老大爷给一脚踹飞出去。:)

    老大爷七十多岁,穿着白绸布的中山装。腰上绑了跟同色绸布腰带,搞得?跟隐居山林的武林高手?一样。

    他一只脚踩在漫步机的一个踏板上,双脚大跨步地前后摆动。迈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

    一边嘿咻嘿咻地前后摆腿,一边扭着脑袋看顾安安这傻头傻脑的小闺女往他这凑。

    老大爷这急脾气,生怕自己使起劲儿来能两脚把小姑娘给踹飞出去,连忙虎着脸让她走:“别在这碍事啊!小姑娘要锻炼,去那边跑圈去。我老头儿年纪大眼神不?好,你站这,别被老头子我两脚踹断腿。”

    老头儿这一嗓子喊的,旁边单杠上吊着腿不?停地做倒挂金钩的老大爷:“就是啊!你要锻炼,来早点啊!你这半不?中间儿的凑过来,可没人让你啊……”

    “你去南门那吧,”撞树的老大爷们纷纷附和,“那边年轻人跑的多。”

    顾安安本来想说她没想用器材,她怕扯着胯。但大爷们嗓门大还耳朵不?好使,总能魔性地空耳。顾安安扯着嗓子跟他们喊半天,还把这群大爷大妈给整着急了。

    顾安安败下阵来,她也不?说话了,麻溜地回归年轻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