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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乱世搞基建[穿书] 第11节

    以前小郎君跟那些胡人打完叶子戏,偶尔也会冒出两句他听不懂的词,他也问过,小郎君说那些都是胡人说的西域文。现在不去打牌了,这个习惯倒是改不掉了!

    要说整座长安城最热闹的地方,东西两市绝对榜上有名。

    西市距离义宁坊不过一个坊的距离而已,步行也不算远。

    斜阳流金,布幌张扬,鳞次栉比的店铺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货品,有些甚至直接摆到了店外。街面上,各种口音的招呼声不绝于耳,掺杂着远道而来的西域香料和食物的香气。

    高鼻深目的胡商cao着流利的汉语与人攀谈,衣着华贵的女子戴着帷帽款款而行,权贵子弟带着昆仑奴和新罗婢招摇过市。站在西市摩肩擦踵的国际化人潮里,顾念第一次真实地感觉到了千年前长安城cbd的繁华。

    按照华国的历史,现在对应的时间进度应该是五代十国,彼时的长安早就在毁在几次大火里,消弭没落,民生凋敝。政治中心随之东移,新的皇城随着飞快轮转的皇位,在开封和洛阳之间反复横跳。

    然而,此刻在他眼前的长安,依旧高墙璃瓦,繁华如昔。

    “小郎君想买什么?”井生一边抱紧钱袋,一边用自己的身体护住顾念,尽量避免他被人撞到。

    顾念扳着白皙的指头,迅速盘点了下自己的愿望清单,“先去买个丝织枕头,再去买些纸,还有笔墨……”

    “那就直接去绸缎坊和书肆笔行?”井生边说边回忆着离得最近的绸缎坊的位置,不时会被旁边的人撞歪身体。

    “来都来了,逛逛吧。”顾念朝街边的铺面微微歪了歪头,脸颊压在兔裘的竖领上。

    他身上的兔裘虽比不上狐裘貂裘之类的名贵,却也是精拼细作而成,通身雪白,没有半点杂色,此刻柔软的锦毛衬着他白皙的皮肤,颇有几分仙姿玉质,浊世翩翩公子的模样。

    小郎君好像比以前好看了?井生一时看得发怔,随即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瞎想什么呢?

    “少爷,咱们的时间不多。”

    “别急,咱们这也是在做市场调研。”

    市场吊盐是什么盐?井生困惑地挠了挠头,“小郎君,咱们还要买盐吗?”

    买什么盐,谁说买盐了,这都哪跟哪啊?顾念被井生逗得忍俊不禁,一下午的郁闷心情总算缓解了些。

    作者有话说:

    顾念:双子座的逃避大法,只要我不想,就可以暂时假装它不存在。

    关于感情线,他俩现在互相的信任值是负的,印象也不好,总要慢慢互相了解的对吧,╮(╯3╰)╭,不过,应该不会虐的(写‘应该’是怕有些小天使的承受程度跟我不一样,主观上感情线上我是努力希望写得温和一点甜一点的)。

    备注:1、风炉、茶碾、罗合、水方、火筷等,都属于陆羽《茶经》中提到的煮茶二十四器。搜了几张图,放微博了,感兴趣的可以去看一下。

    2、波罗子:常见于五代及宋的套状食盒,可层层摞起叠加。

    第11章

    弓箭铺、鞍辔店、车马行,干果铺、鱼rou铺、酱料坊,脂粉店、珠宝铺,酒楼食店书铺药肆,西市的店铺种类繁多,货物琳琅满目。

    车马行门口有个猎户打扮的人在兜售狼皮,只剩下最后小半块灰杂毛的,因为太小且颜色不好,没有卖出去。顾念觉得正好拿来给腿上有旧伤的顾忠做套护膝和手套。

    新出炉的小羔羊腿烤得外焦里嫩,滋滋冒油。顾念自醒来后连吃了几日的汤药和流食,为照顾他的肠胃,之后药肆的菜色也以清淡为主。此刻乍然闻到肥美的香气,让他根本走不动路,直接买了三条给晚饭加菜,顺便还带了打颜色金黄撒着芝麻的胡麻饼。

    绸缎铺里的各种料子看得人眼花缭乱,顾念拿不准顾夫人喜欢哪种,最后只得挑了个自己觉得衬肤色好看的。

    铺子里的几个成品丝枕,目标客户似乎是女子,颜色粉嫩得某人都不好意思开口问价。

    最后还是井生出了个主意,让他扯块自己喜欢的料子,回去请春梅帮忙缝一个。

    路过首饰店,顾念特意跟井生一起给春梅挑了根银簪,算作做枕头的谢礼。

    麻纸、竹纸、彩笺、桑皮纸……书肆里什么样的纸都有,就是没有顾念想买的那种可以当卫生纸的草纸。路过粗布行的时候,他灵机一动,买了几匹最便宜的粗麻布。

    他正要跟井生往后面那排店铺走,代表西市闭市的敲钲声就响了起来。

    顾念失望地停住脚步,还有秦染、井生和给两个小药童的礼物没有买,看来只能明天再来继续逛了。

    “让让,让让。”

    他们恰好站在了一家药肆门口,那家药肆的生意似乎特别好,门口排着人不说,还有两人在钲声里挤过顾念和井生,着急地提着陶罐排到队尾。

    里面的药童吆喝着,“饮子饮子,一文钱一碗,甘甜可口,包治百病。就剩最后十碗啦。”

    饮子?汤药吗?顾念困惑地看向身边的井生。

    “好像就是甜的汤药。”井生努力解释着。他也只是在赌坊等小郎君的时候看别人喝过。

    两人凑过去,只见药童手边放着个大木桶,里面的东西虽然跟汤药一样黑乎乎的,但视觉上比汤药稀薄,味道也很好闻,有点像酸梅汤。

    包治百病什么的顾念当然不会信,不过他正好逛得口渴,既然这玩意甘甜可口,又有这么多人追捧,还是可以买来尝尝的。

    顾念让井生买了两碗,口感就像凉茶板蓝根和酸梅汤的混合物,虽然隐隐还带着点汤药的底味,却比汤药好喝一千倍。

    这玩意,大概就是饮料的前身。顾念心思微动,既然饮子的生意这么好,不如想办法在秦染的药肆也开发几款出来?

    三百下钲声即将敲尽,顾念和井生才抱着一堆东西离开西市。

    回到药肆,正是晚饭时分,顾念让井生把羊腿和胡麻饼拿去厨房回炉热了热,满院飘香,药肆从上到下,连后院看门的杂役都分到了。

    大理寺那边是分餐,秦家这边却是合餐,顾夫人、顾忠、顾念、秦染以及两个小药童热热闹闹地围坐在桌边。

    席间,顾夫人关心了下儿子第一天回去‘上班’的状况,顾念报喜不报忧,只说新来的大理寺卿和大理寺少卿雷厉风行,正在上下整肃,估计以后的氛围会焕然一新,办案的效率也会提高。

    秦染和顾忠都颇为赞同地点头,连叹是该整肃,现在的世道太乱了。

    顾念听出他们似乎话外有音,追问之下才知道,就在他昏迷的第二天,有对无赖的中年夫妻曾经抬着一具烧得焦黑的尸体上门,撒泼打滚大哭大闹,非说前一天在药肆买的伤寒汤药有毒,害死他们唯一的儿子,所以人才在大火里被烧死了,没跑出来。

    有毒?顾念放下手上的汤勺,“他们买的是什么药?”

    “鬼知道,反正他们肯定没在咱们这买药,”回想起当时的情形,玳瑁似乎还十分气愤,小脸涨得通红,“二十五那天我全天都在外堂,根本没见过他们两个,当天的账册也没有售出过伤寒汤药的条目。”

    顾忠叹道,“他们就是拿准了那几日到处都乱哄哄的,官衙没人,专门到药肆来讹人的。后来听说西市附近好多处药肆都被他们讹了钱去。”

    顾念瞬间明白,这就是古代版的碰瓷。

    药肆之类的行当,最重口碑,那几天又上下一片混乱,许多药肆的掌柜只得选择大事化小,破财免灾,吃下这个哑巴亏。

    月牙凳上的玳瑁眼珠微动,晃悠着两只悬空的小短腿看向顾念,“小郎君在大理寺可算得是擅长查案的?”

    “当然,”当哥哥以往那么多悬疑探案类的动漫和影视剧是白看的吗?顾念下意识地挺起胸膛,“今天少卿才让我处理一份命案的卷宗呢!”

    不过,处理不好后果会很凄惨就是了。

    玳瑁歪了歪脑袋,放下汤勺,“小郎君既然擅长查案,不如猜猜师父是如何破解他们的谎话的?”

    “胡闹!”秦染脸色微滞,屈指敲了敲玳瑁的脑袋。

    顾念悬疑解谜粉的dna动了,兴致勃勃地道,“可以试一试。”

    小药童的话里除了那点想为难他的心思,还包含了另一层信息,炫耀自己的师父很厉害。那两个无赖,看样子并没有从秦染这边讹走钱。他也八卦地想听听秦染的光辉事迹。

    秦染诧异地瞥了顾念一眼,怎么你也跟着乱来?

    “我在查案上还是新手,多听多看也算是能积累经验。”顾念冠冕堂皇地表示,实践出真知,“不过,那两个无赖不在,尸体也不在,只能麻烦阿舅说说当时的状况了。”

    没等秦染说话,玳瑁就抢着开口,“那对夫妻都是生面孔,应该不是住在义宁坊的,年纪大概三十多岁,衣着打扮长相都很普通,街上随处可见的那种。女的一来就坐在地上哭号,说什么黑心药肆,她怀胎十月才生下的孩子,辛辛苦苦拉扯大,结果就这么去了。”

    “尸体呢?”顾念追问。

    “尸体是放在破门板上抬来的,烧得黑乎乎的。”

    顾念的桃花眼瞪大了一圈,看向玳瑁,就这样?没了?

    小药童心虚地垂下眼角,对着手指,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真的,烧得黑乎乎的。”

    像是想起当时那具尸体的模样,顾夫人和顾忠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顾念顿时了然,烧焦的尸体外状狰狞恐怖,玳瑁估计当时根本不敢细看。

    “尸体手脚蜷曲,以右侧朝上的侧卧姿态放在门板上,”看不下去的秦染只得开口救场, “身上找不到明显的致命伤口,只在两边耳珠处和右手手指处分别有微小的露出红rou的撕扯裂伤,用银针探死者喉内呈黑色,应该是死于某种毒物。”

    凭借这些信息能找出的谎言是什么?顾念眸色微敛,开始认真思考,他习惯性的想拿笔来转,可惜餐桌上根本不可能有笔,只得随手抓起自己的乌木筷。

    人是毒死的,也很符合对方汤药里有毒的说辞,毕竟这个时代没有精密的设备和仪器,再加上时间仓促,没办法精细分辨毒物的种类吧?尤其在尸体被火烧焦的情况下。

    那么,被秦染抓住问题的,可以一举推翻对方讹诈行为的谎言是什么呢?

    顾念垂下眼睫,把玳瑁和秦染的话逐句重新捋了一遍。

    回忆到某句话时,他脑子里灵光乍现,等等,应该就是这个吧!

    “我好像知道了。”顾念眼角微扬,笑眯眯地看向玳瑁。幸好今天去逛了街,不然还真的想不到!

    那你倒是说啊!玳瑁撅了撅嘴,用表情告诉顾念,他根本不信。

    顾念慢条斯理的把自己剩下的半碗汤喝掉,才胸有成竹的开口,“死者是胡人,那对夫妇却是汉人,他们根本不可能生出一个胡人的孩子。所以肯定是在扯谎。”

    玳瑁在空中晃悠的小短腿猛地僵住,目瞪口呆。

    别说小药童,就连顾夫人和秦染等人也都有些吃惊,像是没料到顾念能这么快猜到其中的关窍,随即又都露出欣慰的神色,这也算歪打正着吧?他在推案一事上居然真的有点天赋。

    回过神的玳瑁不死心地追问,“怎么知道死者是胡人?”

    “关键点就是阿舅提到的,死者耳珠和手指上的伤痕,”一看玳瑁的表情,顾念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胡人最喜欢华丽的金饰,死者应该是戴着黄金耳环和戒指。那对夫妇在火场残骸发现尸体之后,应该是先扯掉了他身上那些值钱的首饰,之后才想到利用那具尸体去讹人钱财的主意。”

    玳瑁:………………

    顾念得意地朝小家伙挑起眉峰,今天去首饰店的时候,他最初是想给春梅挑对耳环的,结果店家以为他要送首饰的对象是胡姬。他也是那时候才知道,这个时代的女子是不戴耳环的,耳环是胡人的专属,他们不分男女,都戴耳环。

    饭后顾念本来想先找秦染谈谈饮子的问题,结果对方已经一头扎进了库房。顾念只好回去抱了自己精挑细选的衣料和枕头料,去了顾夫人的房间。

    “阿满想做新衣?”顾夫人笑吟吟地看着小儿子,待到看清衣料的颜色时又有些无奈,“这个料子,不太合适吧?”

    “不是我做,是特意给阿娘挑的。”顾念蹲下身,把那块衣料放在顾夫人手臂上比了比,果然很衬肤色,“阿娘现在帮阿舅看管药肆,要做两身庄重大气的衣服。”

    听到这是儿子专门给自己挑的,顾夫人当时就怔住了。

    这么多年,顾念从她这里拿钱的时候不计其数,除了有两次提回过街面上的时兴果子,从没给她买过其它东西。

    顾夫人心里一沉,这孩子该不会在外面闯什么大祸了吧?

    “阿满,你跟阿娘说实话,想要多少钱?”

    顾念一开始没明白顾夫人的意思,看到她担忧的脸色才反应过来,按照原主之前的‘光辉事迹’,东西越贵,事情越大。

    他哭笑不得地解释,“没有,今天发月俸,大家都说要给家里人买东西,我就跟风也去了西市。”

    “真的?”

    “真的。”顾念举起手作势要发誓,却被顾夫人抓住按在了自己膝间。

    她长出口气,看来送儿子进大理寺是对的,他那点小聪明不但能用对地方,还能有所长进。前些日子那个西域字不说,现在居然知道惦记人了。

    “阿娘喜欢吗?”顾念其实更想帮顾夫人把那对金玉双镯赎回来,可惜太贵了,现在的他根本付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