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李苏把漓儿送回潇湘楼就马不停蹄地找到周犬，激动地把漓儿今日在观澜里的事情都告诉了周犬。 周犬饶有趣味地听着，却仿佛并不吃惊的样子，只说了李苏一句：“大惊小怪。” “可不是我大惊小怪少爷！您是没看见姑娘今儿，要文能文要武能武，就算是少爷去也不见得比姑娘做得好。”李苏感叹道。 周犬听着李苏把漓儿夸得天花乱坠，心情也很舒畅，微笑着说道：“观澜现在刚刚起步，还不需要和别人周旋，最重要的就是要拿住客人的心卖得越多越好。在拿人心这方面，我确实比不过漓儿。” 周犬想了想又忍不住笑道：“她也机灵，怕他们让她看账本，就先定下了自己擅长的东西震一震掌柜的和伙计们。要是我啊，一定先让她看账本。” “呵，少爷要真在那儿可不一定有这个胆子顶撞姑娘，我看姑娘走的时候轻飘飘地对掌柜的说了一句话，那掌柜的冷汗差点没下来。”李苏啧啧称奇道，“不过少爷，您说姑娘也没看账本怎么知道客人看的多买的少呢？” 周犬微微一笑，“漓儿是不是进去之前先在观澜门口看了一阵？” “少爷怎么知道？”李苏回想了一下，惊奇地问道。 “只要看看进去的有多少人，出来的人里面买东西的又有多少人不就知道了。”周犬说道，看着李苏恍然大悟的神情，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自从漓儿开始掌管观澜的铺子后，观澜的生意突然突飞猛进。漓儿给观澜里的所有人都涨了工资，现在观澜里从掌柜到伙计无不唯漓儿的吩咐是从，再没半个人敢怠慢漓儿。 商界各路人士也都好奇地暗中打探着横空出世的观澜，却没有一个人知道突然出现的观澜掌事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各种有关观澜的传说开始甚嚣尘上，反而让观澜的生意更加红火起来。 这天漓儿照例在观澜里逛着，突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嗓音，不由得环顾四周寻找着。 “漓儿姑娘？”一声如沐春风的嗓音传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漓儿面前，漓儿惊喜地看着眼前的身影，笑眼弯弯地说道：“池医生。” “漓儿姑娘，这么巧。“池医生带着和煦的微笑看着漓儿姑娘说道。 漓儿又凑近了一点仔细看着池医生，笑着说道：“池医生和我想象中长得一样呢。” “是吗。”池医生微微笑着说道。 原本漓儿打算眼睛好了之后就立即去拜访池医生的，谁知耽搁了几天之后再去池医生处就得知池医生已经出了城，说是已经在这里耽搁很久，漓儿眼睛好了就好，以后回来时再来拜访漓儿。 对医生来说，没有什么比看见自己病人痊愈更令人欣喜的，而且治好了漓儿，漓儿就不是自己的病人了，池医生转过头温柔地看着漓儿清澈灵动的那一对杏眼，漓儿眼下那颗浅浅的痣在白皙的皮肤上若隐若现。 “池医生，我们出去说吧。”漓儿突然抬起头笑着看向池修说道。 池修猝不及防地看进了漓儿那双极致清澈的眼睛，不由得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说道：“好。。好啊。” 漓儿带着池医生来到观澜旁边的一家街边的小吃摊子坐下，微微眯起眼睛读着小吃摊上的菜单。 池修看着漓儿，突然有些探究地凑近了漓儿的脸，仔细观察了一下漓儿的眼睛问道：“漓儿姑娘，你的眼睛看远处的东西怎么样？” 漓儿听见池修的话，一下子睁大眼睛惊道：“池医生怎么知道我的眼睛看远处的东西不太清楚？少爷说我是近视眼。。” 池修有些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柔声说：“不妨事，有时间池某给漓儿姑娘配一副眼镜就是了。” “多谢池医生！”漓儿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池医生真是个好医生。” 池修嗯了一声，看着漓儿笑笑不再多说。 漓儿朝摊主点了几个小吃后又转向池修，犹豫地看了看池修，有些不好开口地问道：“池医生，不知刘医生从蛇花帮回来后还好？” “还好，刘医生回来之后修养了一阵子，现在已经基本恢复如初，只是身子落下了毛病，时常需要休息，出诊也不像以前一样频繁了。”池修说道，心下也对刘医生有些愧疚。若是自己当天晚上就去寻刘医生，也许事情不会这么严重。 漓儿点点头，眉头微微蹙着，“那天之后我和少爷也去找过刘医生，但一直都被挡在门外。” “刘医生也许只是需要休息，并不是故意不见你们。”池修温声安慰道，漓儿微笑着点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一边和池修一起吃着刚刚送来的小吃，一边询问着池修的近况。 池修温柔地侧过头看着身边的漓儿，虽说漓儿没有什么亲昵的表示，但池修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追着漓儿的眼睛，只要那双眼睛偶尔和自己对视一下，就有一股香甜从池医生心底沁出。 “池修。”突然一声带着冷意的声音从池修背后响起，池修和漓儿都吓了一跳，看向池修的身后。 周犬黑色的眸子微眯看着池修，浑身散发着不快的气息。周犬隔老远就看见了池修和漓儿，池修眼睛里的情意都快溢出来了，还好漓儿是个小近视眼什么也看不清。周犬闷不作声地从两人中间硬挤了进去坐下，桌子猛地晃动了一下，一块糕点掉了下去。 “少爷！”漓儿眼疾手快地接住那块糕点放进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周犬隔开池修和漓儿问道。 “昨天刚回来，听说城里最近开了家有趣的铺子，今天说来逛逛就遇到了漓儿姑娘，池某和漓儿姑娘可真是有缘呐。”池修笑着看向漓儿故意说道。池修对谁都温文尔雅的，唯独对着周犬总是有些夹枪带棒。 周犬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也看向漓儿。漓儿见周犬来了，把招待池医生的任务丢给周犬，自己专心吃着桌上的小吃，根本没听见周犬和池医生在说什么，见周犬和池医生突然一起看向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漓儿姑娘继续吃吧。”池修温声说道。 “对了少爷，池医生说要给漓儿配副眼镜呢。”漓儿说道，顿了顿又不经意地说道：“池医生还说刘医生没什么大碍，只是身子没有以前好了，出诊变少了。” 漓儿的腿在桌下轻轻碰了碰周犬，周犬的眼神不动声色地掠过漓儿，转向池医生。 “池修，你现在能见到刘医生吗？”周犬问道，微微收敛了刚刚的不满。 “你要见刘医生做什么？”池修也不傻，周犬要见刘医生一定不止想知道刘医生近况这么简单。 周犬沉吟不语地看着池修，似乎在考量是否要把自己真实的意图告诉池修。 “少爷在帮我对付蛇花帮。”漓儿突然在周犬背后说道。 “漓儿姑娘。”池修一怔，看向漓儿。 “池医生知道漓儿是蛇花帮的花女吗？”漓儿问道，眼神沉静了下来，已经没有了刚刚的笑意。 “有耳闻。”池修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说道。池修第一次见过漓儿之后就向刘医生打听过漓儿的身份，刘医生也没有多说，只说漓儿是蛇花帮的花女被周犬买了出来。 “池医生知道花女是为什么存在吗？”漓儿又说道。 池修看着漓儿沉默着，不清楚自己到底想不想让漓儿继续说下去。 漓儿却没有给池修选择的机会，继续说道：“花女是从小就被蛇花帮杜老大养在府里的，只有一个功能，就是让来花女宴的男人们得到最大的欢愉。池医生也知道他们是怎么弄瞎我的眼睛的，不仅如此，我们从进入蛇花帮的第一天起，每天晚上睡前都要吃一大把的药，只为了把我们的身体改造成最适合男人们享乐的样子。前十几年漓儿都是这么活过来的，连身体都不是我自己的。。”漓儿顿了顿，眼带苦涩地低下头，不再继续往下说。 周犬抬眼看向漓儿，漓儿什么都知道，知道自己被喂药这件事，也知道池修对她的情意，甚至在利用这份情意。。 “出来后我就求少爷帮我倾覆蛇花帮，少爷是在帮我。”漓儿对池修说道。 池修第一次从漓儿口中知道漓儿的过去，虽然治眼睛的时候已经知道了蛇花帮手段残暴，但那竟然只是冰山一角。池医生看着漓儿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睛，那双眼睛曾经完全失去神采，漓儿就在那看不见的虚无里活了十几年。 池修看着那双眼睛，暗暗下定了决心，对漓儿说道：“后日请漓儿姑娘去池修药房，池修给姑娘配一副眼镜，到时候也许可以在那里见到刘医生。” “多谢了，池修。“周犬拍拍池修的肩膀。 “我不是为了帮你。”池修看了一眼漓儿，对周犬说。 “漓儿姑娘，池某还有约就先走一步了，后日在诊所等姑娘来。”池修站起身来对漓儿说，漓儿姑娘笑着对池修点点头。 “你一直都知道吗？”周犬突然问道，望向池修离开的背影。 “知道什么？池医生的事还是药的事？”漓儿问道，扬扬手让伙计们把没吃完的小吃打包。 周犬转过头凝视着漓儿，“你知道那天苏欣岚找我去是为了什么事？” “嗯。”漓儿点了点头，“那天她那小厮说是关于我的事情，我就知道了她想说什么，但我想少爷也不会当回事。。” 漓儿黑白分明的眼睛斜斜地瞥了一眼周犬，周犬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漓儿眨了眨眼睛浅笑了一下，又抬眼看着池医生的背影，语气有些苦涩地说道，“但池医生是个好人。。” 周犬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漓儿有些歉疚的眼神，突然对漓儿说道，“那我呢，我难道不是好人吗？” “少爷？”漓儿听见周犬的话，不由得微微笑起来，对周犬说道：“少爷和漓儿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可别想跑。” 周犬轻笑了一声站起身，微微上扬的眼角带着笑意瞟了一眼漓儿，“想跑也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