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判官 第472节
对太子而言,这是最稳妥的选择,手握涌州、碌州,再加上图努国三座行省,湍迅两州也有投奔之意,算起来,这块地盘真是不小,抵得过半个大宣! 这是属于太子的帝国! 但这显然不是徐志穹想看到的结果,也不是大宣想要看到的结果。 徐志穹不动声色,等着太子的态度。 吕运喜忽然留意到了暗格之中的睿明塔,问了一句:“殿下,您怎么把这东西拿出来了?” 宦官的感知力很强,吕运喜是四品宦官,他发现太子身上有些变化,如今再看到睿明塔,却对太子的修为产生了怀疑。 太子笑道:“这不是志穹来了么?他说想测测修为。” 态度正确! 太子想把事情瞒下来,连最亲近的内侍也绝不透漏半句。 至少他现在还没想着要当土皇帝。 徐志穹对吕运喜道:“我近日觉得身子沉重,还昏睡了几天,用睿明塔一测,才知道我升了六品。” 吕运喜笑道:“恭喜徐千户,要我说啊,你也别当什么千户了,既是来了,就别回去了,回了京城,也得给大官家跪着,你这膝盖骨还硬,大官家肯定容不下你! 你干脆就留在北境,跟在太子殿下身边,封侯拜相都是迟早的事情。” 太子笑了笑,转而吩咐吕运喜:“叫阴阳师准备法阵,我回军中一趟,许多将士的家小都在京城,我得先安抚好他们。” 吕运喜得令而去,太子看着徐志穹道:“兄弟,时机当真到了吗?” 徐志穹点头道:“就快到了,等我消息。” …… 剿孽军中,梁季雄也收到了来自京城的书信。 二长老气得面无血色。 梁显弘,你个孽障!你个畜生! 只要我这条老命还在,绝不让大宣毁在你手里! 第350章 时机快到了 徐志穹别过太子,转身去了十方勾栏。 钱立牧且在大厅里坐着,神情痴醉的看着戏台。 徐志穹给钱立牧倒了一杯酒:“钱大哥,楼上雅间的人已经走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办点正经事了?” “兄弟,你什么时候来的?”钱立牧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你说哪个雅间上的人?哥哥我认识么?我来这是看戏的,不是来找人的。” 这厮还装湖涂。 “大哥,这戏一会再看,且跟兄弟去趟罚恶司。” 钱立牧笑道:“去哪个罚恶司?涌碌罚恶司?却找李慕良骂我?” “李长史若是骂你,兄弟我和你一起干他!可我之前与你商量的那件事情,还得让李长史帮忙!” 钱立牧一怔:“时机到了么?” “就快到了!” 钱立牧看着戏台子,总有些舍不得:“要不再等一会?这戏还剩最后一幕,到时候五十名舞姬连同四个歌姬一并亮相,就穿一身烟罗!” “就一身烟罗!”徐志穹一脸惊喜。 “大哥还能骗你不成!” “哥哥,看完这五十多身烟罗,事情就能办得成么?事情若是能办得成,兄弟在这陪你看上一夜。” 徐志穹笑容不改,他知道钱立牧不是为了在这看烟罗,看了这么多天,什么样的烟罗都看腻了。 他是不想去见李慕良。 他不怕挨顿骂,他怕事情办不成! 可成与不成,总得去试试。 钱立牧起身,叹口气道:“兄弟,他若是不肯出手,哥哥陪你死战到底!” …… 到了长史府,李慕良见了钱立牧,冷笑一声道:“这不是钱大中郎么?这可真是稀客,上一次见钱大中郎驾临罚恶司,还是十方勾栏歇业那天。” 钱立牧笑道:“那天真是不巧啊,十方勾栏走水,把两座戏台烧塌了,不歇业也不行!” “那是!”李慕良点点头道,“也得亏那天钱中郎露了一面,我还真担心钱大中郎死在大火里了!” 钱立牧笑道:“我哪舍得死,我若是死了,谁送你这最后一程!”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挖苦,等气氛差不多了,徐志穹开始说正事:“李长史,前两日我跟你商量的那场生意,也该回个话了。” 李慕良沉吟片刻道:“原来是为了这件事,这件生意,我思前想后,怕是不能做。” 徐志穹默而不语,钱立牧笑道:“听见没,李大长史怕了,说要好好经营罚恶司,到了真格的时候,却又不敢出手。” 李慕良摆摆手道:“这却不是怕了,只是这做生意,得先看本钱,再看利钱,这生意一本一利算下来,我总觉得不太值当,我这倒有一件生意,二位且好好思量。” 李慕良展开一幅地图,对二人道:“两位且过眼,如今北境战事顺风顺水,太子打下了三座行省, 图奴一座行省,抵得上大宣两个州,涌州、碌州再加上三个行省的地界,相当于八个州,这已经够得上一国了, 马中郎入道虽晚,可也到了六品上,钱兄弟更不用说,本就是老中郎, 咱们道门的规矩,想必大家都明白,一州一长史,三州一大夫,一国一冢宰, 两位既然都离着长史这么近,却不想趁此机会干一番大事?” 徐志穹对道门上层的规矩还真不是太了解,一州一长史,三州一大夫,一国一冢宰,这规矩他是第一次听说。 但他听懂了李慕良的意思。 李慕良这是等着太子称帝。 他真想干一番大事业,但不只是振兴罚恶司这么简单,他是奔着独断冢宰去的。 可想当冢宰,你得先升到三品。 李慕良才五品,现在想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李慕良看着徐志穹和钱立牧道:“实不相瞒,我离四品只差了半步,这对李某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对两位来说,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生意,难道不值得一做?” 徐志穹咂咂嘴唇:“这可让小弟怎么说呢?” “怎地?马中郎不想当长史?” 徐志穹一笑:“脑袋挂在功勋上,性命寄在道门里,生死线上来回周旋,只为了争一分修为,这么大的造化,谁不想要? 可马某有自知之明,李长史这番宏图伟业,马某攀附不上,马某此前说的生意,李长史既是不想做,马某这就告辞了。” 徐志穹没再废话,出门就走,钱立牧冲着李慕良抱拳道:“李长史,在下也先告退了。” 李慕良沉着脸道:“钱中郎,你这又是往哪去?” “我去勾栏呀!”钱立牧一笑,“我就一个烂人,且等我烂在勾栏里。” 钱立牧出了长史府,追上了徐志穹:“兄弟,别灰心,到时候李慕良自然会出手。” 徐志穹诧道:“钱大哥,你有办法劝服他?” “劝不服,李慕良的野心大着呢,可光是野心大又有什么用?他得看自己本钱,手下没人,说什么都白费,时机到了,你且给我消息!” …… 徐志穹转身去了京城罚恶司,到了长史府,用罚恶子令叫来了陆延友。 陆延友今天没踩高跷,踩着高跷不方便打仗,他准备先在京城动手,收一波恶人。 “你回来的正好,公孙文这王八羔子,想敲断咱们宣人的膝盖骨,我说什么都得和他拼到底。” 徐志穹皱眉道:“他有三品修为,你拿什么和他拼?” 陆延友从长史府里拿出了各色法器:“就算拼不过他,我也先拿圣恩阁那几个阁臣开刀!他们没一个好东西!” “别乱来!你想把京城罚恶司都赔上么?自有人去对付公孙文,咱们先把自己的生意做了。” 陆延友放下法器道:“时机到了?” “就快了,做完这一趟生意,你的罪业差不多也还清了,白大夫那厢却怎说?” 陆延友道:“我和白大夫商议过,他至今还没回话。” “我再去问一声。” 徐志穹去了赏善司,到了小溪旁边,正见白悦山在弹琴。 “白大夫,”徐志穹上前施礼,“今日贸然拜访,是为了……” 白悦山按住琴弦,看着徐志穹道:“我知道你来此有何用意,我且舞上三曲,你若猜得出曲牌,我便答应你!” 说到底,还是这规矩。 白悦山当即起舞,徐志穹且静静看着。 第一曲,甚是刚猛,舞步沉重,袍袖生风,徐志穹思量许久道:“此舞饱含肃杀之气,有前朝之风,依舞形来看,乃赞颂前朝武帝沙场之武功,再看板眼,应是战曲《破阵子》!” 白悦山点头道:“马中郎,你长进不少,第一曲答对,且看白某再舞一曲!” 徐志穹确实长进了不少,为了适应白悦山的怪癖,他在勾栏之中恶补了许多关于曲牌的知识。 白悦山的第二支舞蹈甚是妖娆,舞步轻盈,腰枝灵巧,举手投足之间饱含深情。 这支舞曲不好判断,只因白悦山的脚步过于轻快,让徐志穹难以把握板眼。 若是从意境来分析,此曲颇有男女之间的爱慕之意,大宣的词牌之中,直抒爱慕之情的词牌数不胜数,根本无从判断。 徐志穹看了许久,渐渐留意到了白悦山的独特脚步。 抛开板眼不论,这一曲的舞步以碎步居多,前后步法较少,横移的步法倒是很密集。 碎步横移……好像是一只鸟儿在树枝上横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