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界第一因 第564节
而满院的鸡鸭、牛羊都不见了踪影。 “您,您……” 费了好大的力气,老妇才将‘输了’两个字咽下去,心中却仍是震惊难言。 老祖宗身在囚笼,那张玄霸退走她并不意外,可能将满院禽畜都掠走,这就让她有些超乎想象了。 “呵呵—”看出她的心思,老妪却浑不在意,面上反而有着微笑:“天下又将乱了。” 胭红欲言又止:“那张玄霸?” “应该,还有十年好活。” 老妪掐指一算。 “他,他真的快死了?!” 胭红惊喜交加,忙又跪下认罪,连连抽打自己,直道不该怀疑老祖宗,饶命之类。 “你是个听话的孩子,奶奶怎么会杀你?不过,这满院的禽畜没了,进补的血食,就缺了不少……” 老妪随手一招,一条灰扑扑的绳子就落在身前:“拿上‘锁魂链’,多抓一些,记得,抓rou嫩的,老了,不好嚼……” “是!” …… …… 呼呼—冷冽的夜风吹过城门,幽幽冷冷。 未合的城门之前,不少兵丁正在忙碌者,一侧站着的,是面无表情的南山霸、于方舟。 一具具风吹多日,几乎看不出原本样貌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摆放在城门前。 诸多缝尸匠忙的浑身是汗。 当日龙渊大乱,波及不下千人,其中大多被乱刀砍死,其中的头领,则被枭首悬尸。 杨狱驻足此间,尸身之中,他看到一个熟人。 龙渊卫火字营的王景奇。 “王兄好走。” 杨狱微叹,心中有些伤感。 这位大难不死,成为寥寥几个未曾葬身猿鸣谷幸存者的刀客,却没逃过权势争斗,惨死在守护了半生的道城。 他不是横死的命数,可惜,命数不是一成不变的,彼此倾轧之下,寿终正寝,也会横死。 只是,他当时受伤那般重,本不该这么快回龙渊才是,怎么…… “杨……杨兄。” 南山霸向着他长长一拜,五大三粗的汉子红了眼眶,这杯悬尸的,都是他的同袍兄弟。 “南山兄节哀。” 杨狱不受他的拜,却也无从安慰,只得叹了口气,走进黑洞洞的城门洞中。 身后,包括于方舟二人在内,一众龙渊卫沉默躬身,长长拜倒。 龙渊城的城墙极高,各类弓弩防备设施齐全,而此刻,长长的城墙之上,别无兵丁戍守。 只有高耸的城楼前,支起了一个小桌,上放着酒菜,一人席地而坐,一人垂手而立。 站着的,是神色复杂的余景,坐着的,正是万象山人王牧之。 “今日之后,师弟就当名动天下了。” 王牧之轻轻落杯:“感觉如何?” 名动天下! 余景默然。 一个人,要名动天下,何其之难? 可眼前这位来自边关小城的狱卒之子,在短短五六年里,就办到了。 这一战之后,他的名声将不再局限于龙渊道,会哄传诸道、州、府,甚至轰动神都。 “名动天下。” 杨狱咀嚼着这四个字,只觉血腥扑鼻,这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讨论其他人。 名动天下者,无不踩踏着无数人的尸骨与哀嚎。 曾几何时,他对于纵横江湖,名动天下还曾有过预想与希冀,但此时…… “不外如是。” 听着平静无波澜的声音,王牧之抚掌而笑:“好个不外如是,好个不外如是!” 他请杨狱落座,后者坦然落座,哪怕衣衫破烂,身有伤势,却也毫无畏惧。 余景瞧着,眼前人青涩褪去,却仍有几分稚嫩,但其风姿气度,武功心性,却已可见峥嵘,不逊前人了。 少年天骄! 没来由的,他心中浮现出这么一个念头。 ‘朝廷与悬空山共立的‘锦绣山河榜’上,这位,能位列第几?!’一落座,杨狱也不多言,自顾自的喝酒吃rou。 他奔袭数日而来,又经大战,着实饿的紧,全不在意是否被下毒,一股脑的扫进了肚子。 王牧之笑而不语,余景摇头上酒。 直至许久之后,杨狱落杯,王牧之才道:“我本以为,你们会两败俱伤,却不料,你的进境比我想象的还要快,撼地神通不愧是那位的神通,着实了不起。” “我本以为你会出手,可你也没有。” 杨狱擦去嘴角油渍,不咸不淡。 与张灵峰的交战之中,他始终留有一分心思在外防备这位万象山人,并且,始终留着秦姒送的玉佩。 只是,直至张灵峰身死,他也没有出手。 “我非他谋主,仅是有些交易罢了,生死之战,怎么会擅自插手?” 王牧之端起茶杯,轻轻吹动:“况且,我是个读书人,打架,从来不拿手,也不喜欢。” 一个读书人,读成了龙渊道武道第一? 杨狱扯动嘴角:“你信不信,我一旦出手,魏正先、林启天都会出手,三打二,足可将你师徒打出龙渊城?!” 余景拧眉,王牧之大笑。 “你不信?” 杨狱的眼神变得危险,若非实在捉摸不透眼前人,他是真想出手。 他最烦的人,就是故弄玄虚的谜语人。 “信,怎么不信。” 王牧之点头,含笑:“这一战,张灵峰几乎得罪了满城乡绅士族,而你战而杀之,相当于施恩于林启天、魏正先、南山霸、于方舟等人。 你若出手,他们自会景从。” 话到此处,他的眼神变得深邃:“现如今,龙渊王府颓势尽显,又得罪诸方势力,不得民心。你的声望,在过后将会愈演愈烈,直至,如日中天!” “嗯?!” 杨狱眼神眯起。 “老师?!” 余景却是心中剧烈一跳,看向自家老师的眼神,就有着变化。 能有今日修为,他自然不蠢,哪里听不出老师的画外音。 这几乎是赤裸裸的让杨狱造反! 而这番话透漏出来的东西,可不止是他似有意为其谋主,更有着这一切,都是他早已预料到。 甚至于根本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只是…… 杨狱转动着酒杯,心中的错愕越发的深,面上却不动声色:“你知道,徐老大人对你的评价吗?” “愿闻其详。” 王牧之的神色首次有了变化。 是什么,能让情同父子的师徒割袍断义,甚至老死不相往来? 其实,只有四个字。 “乱天下者!” “乱天下者……” 王牧之沉默了。 许久之后,方才道:“老师说的不差,我的确,不是忠君之辈。也有,乱天下而治之心。” “老师,你……” 余景苦笑着转身,心中复杂。 “老师他啊,为先皇所重,平步青云,为知遇之恩,可粉身碎骨以填沟壑,但我,不同。” 王牧之道:“我所思所想,就是将这将倾的大厦,彻底推翻,从烈火之中,重铸盛世!” “无怪乎徐老不愿见你。” 杨狱本就有着猜测,听到了,实则也不意外,只是…… “这与我,又有什么干系?” 他的心思敏锐,短暂的交谈之中,就隐隐察觉到了王牧之的心意。 这位万象山人,不是好像,而是真的在劝他自立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