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 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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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磕羽神?跟宫蘅诶。偶尔也磕他跟煊哥。我羽百搭,cp万家。” “神?他妈我羽百搭,cp万家。” 他们应该挺熟的。 黎里退出程序。 燕羽去?帝洲后?,两人没联系过。哪怕在江州,她和他也极少手机联系。q.q跟微信对?话框几下能划到头。他性格就这样。 黎里倒也没那么多时间想他的事。周末下了?大雪,她一直在琴房练习,暖水袋加热了?又凉,凉了?又加热。汇演曲目她已练得滚瓜烂熟,但?校考压力渐渐来?袭。 如李瑜老师所说,岚城艺术学院可以勉强一冲。至于她有把握的河大跟誉大,对?普通学生是条出路;对?她,性价比太低。 她很努力在备考了?,每天都学到很累。那些枯燥的动作?,她一遍遍重复。且不说练习到了?极致,身体上的疲累、精神?上的乏味都是其次;可越努力仿佛越陷入无休止地机械重复,抵到一个坎上,怎么都过不去?。而她除了?白天用尽全力夜里沉沉昏睡,也别无他法。 周一早晨,她迷迷糊糊摁掉手机闹钟,见有两条十分钟前的消息。 yanyu:「今天会往江堤走吗?」 yanyu:「走的话,大概什么时候经过?」 她一下醒透:「你回来?了??」 yanyu:「昨天。」 yanyu:「一起?去?学校?」 lili:「二十分钟。」 她飞速起?床洗漱,在王建日常刺耳的吵闹声中出了?门?。 昨夜一过,连日的风雪也停了?。天空有淡淡的蓝。晨曦是薄薄一层淡金色,一截截挥洒在旧房老屋的楼顶。 上了?江堤,视野开阔,长江两岸白雪皑皑,江水如一条青色丝绦绵延向?东。 黎里没走多远,燕羽正好从巷子里出来?,上了?江堤。他看见她,冲她浅浅弯了?下眼角。 “演出怎么样?” “按你说的,顺利。” 黎里好笑:“我说话那么灵?” “灵。” 黎里心里笑了?下,说:“宫老师很厉害吧,我不怎么关注民乐的,都知道他。电视上见过好多次了?。” “很厉害。有人说他称得上目前琵琶第一人。” 黎里顺口道:“以后?的第一人会是你。” 燕羽一愣,没接上话。一口凉风吸进?嘴里差点儿没咽下去?。 黎里看他:“干嘛?我不信你没想过。” 燕羽只淡笑,未言。 “你要是去?了?帝音,是他带你?” “嗯。其实他是带研究生的,每届最多带一个;有些年份,一个也不带。”说到这儿,燕羽有些感激,“我离开奚音附后?,没有老师。是他给我上网课。” “真好。”黎里微叹,“我听?同学说,你之前在奚音附的老师也很厉害。” 燕羽“嗯”了?一声。 “他们不管你了??” 燕羽低眸看着?雪地,雪光映在他眼底,亮得发冷。他又“嗯”了?一声。 黎里见他积极性不高,不问了?,踩着?雪往前走。 燕羽走了?会儿,说:“你好奇我的老师?” 黎里抬头:“是好奇遇到厉害的好老师是种什么感觉?” 燕羽想了?一下,说:“事半功倍,不走弯路。” 黎里没讲话了?,神?色怅然。 燕羽也没多说,但?到了?学校,却提议跟黎里一起?练视唱练耳。 黎里不解:“你跟我一起?练,不是纯浪费自己时间?” 燕羽说不会,又说最近练习太累,需要放松。 正值备考期,琴房早早被占满,两人在艺术楼找了?间小教?室。 燕羽毫不浪费时间,进?去?就放下琵琶盒,拿出习题,坐到钢琴边给她出题。 黎里答题速度不错,准确率仍是十题错一两道。但?燕羽说,考虑到临场紧张,这正确率不够。 考了?几十题后?,燕羽拿过她稿纸看,微皱了?眉。 黎里见状,道:“可能正确率上看不大出来?,但?我这几个月是有提高的。以前会猜很多,现在不猜了?。” 燕羽一愣,眉心一下舒缓,解释:“我有时候想事情会皱眉,不是说你……” “说也不要紧。”做学生时的黎里很谦逊。 燕羽抿唇,继续看她常错的题,很快发现问题所在。 “你过来?。”他说,认真注视她眼睛,“每种和弦的色彩是不一样的。比如大七和弦,非常明?亮,而……” 黎里片刻恍惚,燕羽极少这般长时且专注地直视她。他眼眸清净明?亮,嗓音沉润,因专业和认真,整张脸有了?超出年龄的成?熟,但?又不失温柔平和,初春的清风一样。 她很快回神?,仔细听?他描述每种感觉,一边心里体会,一边飞速笔记。 “……像深夜空巷子的感觉。你以后?从这些角度去?分析,会发现很不一样。每个音符,包括音符与音符之间的关系,都有它独特的构造。” 刚说完,隔壁教?室传来?不知谁弹了?一首原创旋律,燕羽略一垂眸听?完,转去?面对?钢琴,一音不差地将旋律复制出来?。 “比如这段调子,常规的c大调旋律,但?如果用五声调式进?行?会更出彩,在这个小节加上#5,立刻就有拐弯的感觉。”他双手在钢琴上灵巧跃动,“左手织体从波浪式换成?三层次织体,感觉又完全不一样。” 黎里坐一旁倾听?,原本平平无奇的旋律,他一丁点改动,传达出的意境竟截然不同,仿佛从平坦水泥路拐进?曲径通幽处。 “大概是这意思。”燕羽停下,又调转身子,再次注视她,“你音感很好,但?你可能从来?没有研究过每个音、和弦的方式特点,没往这方面想过。只是凭感觉。”说到这儿,他肯定道,“凭感觉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厉害了?。但?你得意识到,哪怕是感觉,它也是可以系统而精确地整理?出来?的。音乐是一种科学。换种方式去?思考,以后?你听?东西会很不一样。” 燕羽讲完了?。黎里盯着?他,没做出反应。 燕羽迟疑:“我……是不是没讲清楚?” “很清楚。是从来?没人跟我讲过,一下听?到这个概念,有点震惊。”她说,“谢谢你。” 燕羽一愣,轻声:“这都是很基础的东西,可能你们老师忽略了?。” “或许吧。”她应着?,低头迅速整理?笔记。 他讲的东西,她早已密密麻麻记了?好几页。 燕羽发现,她很聪明?,一点就通。只不过,没人来?点。艺术生通常都需要额外花钱请好老师。可她没有家人支持,也没钱长时间地课外补课、请优质私教?,还得耗费大量本该练习的时间去?打工挣学费。就这样,她专业课能学成?如今这样子,已经很厉害了?。其中的努力和辛苦,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而这份苦,或许她自己都从未放在心上。 教?室后?头起?了?动静。 那有台立式钢琴,刚才他俩练习时,别的学生也在练。艺校音乐生早习惯了?拥挤的环境,互相不觉干扰。 燕羽给黎里讲述各音符感觉及音符间关系时,几个学生全停下听?讲,试着?揣摩。 这边讲完,那头几人一溜烟跑来?央求燕羽:“能不能也帮我们做点辅导,真的好难。” “对?呀,我们也要校考,好紧张。” “你讲你的,要我们实在听?不懂,就算了?。” 燕羽默了?半刻,道:“问吧。” 几人大喜,争相提问。燕羽仍是不热情也不敷衍,认真听?疑问,快速找症结,简洁做点拨。几人大有收获,欢喜至极,连夸他比老师都教?得好。还有人感叹他人好,说以前向?优生请教?,对?方遮遮掩掩,甚至说什么“我平时不怎么学也不太练习”类的假话。 燕羽平淡应对?,中途偶尔看眼黎里,见她一直在听?,在做笔记。别人提的问题,也刚好她查漏补缺,他便又讲得更细了?些。 只是不知谁传出了?消息,很多人陆续来?求教?。到了?下午,居然涌进?二三十人,作?曲班的都有。崔让也来?了?,没提问,只在一旁听?着?。 “你讲得太准了?吧。” “还特别好理?解。” “要是以前老师能针对?性地发现我的问题就好了?,哪至于现在临阵磨枪。” 众人七嘴八舌,欣喜又惘然。 “之前只听?说你厉害,但?没想到这么厉害,太深了?。” “是啊,功力太深了?。帝音是囊中之物。” “我也是跟燕羽做过同学的人了?!” “以后?我就说,燕羽大神?指导过我。” 燕羽坐在钢琴凳上,神?色清淡。夕阳斜射在他身上,一半光明?,一半阴凉。 “你钢琴也很好。”陈茵说,“你会很多乐器吧?” “古琴,古筝、吉他。”他说,“笛子、二胡还行?;小提琴也会,但?没其他好。” 大家一阵轻呼,但?也不算惊讶了?。 徐灿灿笑:“你可以自己组个乐队了?。” 燕羽淡说:“或许可以。以前上排练课,别的乐手都跟不上我。” 众人笑了?,但?不觉冒犯。他们早看出来?,他对?音乐态度认真求实,绝无半点炫耀。 “你会的乐器好像大都是国乐?” “我很喜欢国乐,有些人觉得国乐乡土,不如西乐高级有品位。”燕羽轻摇头,“我们民乐都是非常古老,有意思,有历史又有韵味的乐器。在我看来?,比西乐更讲究精气跟神?韵。当然,西乐也不能缺了?精神?。” 他看一眼黎里了?,才看向?其他同学,“所以你们考试的时候,除了?弹奏,还要注意表达出个人的特质跟精神?。当然,如果练习不够,基础不牢,这都是空谈。” 那一刻,黎里莫名感觉,他今天在教?室里为同学讲的一切,似乎是他想对?她讲而只对?着?她又讲不出的东西。 大家若有所思时,又听?他淡淡说:“绝大部分音乐生、艺术生,最努力最有能力的时候就是艺考这段时间。可实际上,如果把这时间维度拉长,再拉长,大部分人都会比现在的自己厉害很多。” 众人一怔,竟有被敲醒之感。 王晗雪说:“但?做到你那样真的很难,每天练十几个小时,怎么做得到?” “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