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定不移地做个路人甲 第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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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一圈,薛冰寕笑言:“我?现在可不怕她们。”脑中忽闪过黄江底的两副人骨,不由一顿,“千机伏魔手。” “什么千机伏魔手?”陆爻刨了口汤泡饭。 辛珊思?与黎大夫对视,两人眼中都多了丝什么。 “我?就是这么一想。”薛冰寕凝眉道:“尸骨虽然腐化得?都差不多了,但?受伤的地方?是明显差别于其他部位,而且骨上还有银丝样?的东西,我?没敢去动。” “黎家?被灭门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黎上拨着碗里的饭:“沉船时?日?不会短。若非人为绑缚,尸体应早浮上来了,如此也不会一点风声都没。” 千机伏魔手?辛珊思?想着沉船是方?阔所为的可能:“黎家?价值连城的珠宝沉在河底,这么些年都没人来打捞…是知道沉船的人都死了,还是活着的人对珠宝不在意??”问完就发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尸体都被绑缚了,知道沉船的人怎可能都死了? 陆爻举手:“其实我?有一个猜想。” 一桌人看向他。陆爻清了清嗓子?:“有没有一个可能…向黎家?借银的那个米掌柜是方?阔,后来那个不是了?” 黎上、辛珊思?一愣。 这个猜想是在知道有戚宁恕这么个人后就萌生的,陆爻细说:“方?阔写话本是极隐秘的事,很难被人盯上。但?他若按捺不住乔装成米掌柜以戚宁恕之名向黎家?借银,黎家?再想法子?跟戚宁恕确定,那戚宁恕不就晓得?了?他顺水推舟顺藤摸瓜…” 醍醐灌顶,辛珊思?问黎上:“方?阔为什么主动向你承认米掌柜是他话本里的人物?他怎么知道你是坦州黎家?人?他追踪米掌柜二十年都没查出个什么,怎么查你就这么利索?” 黎上要谢谢陆爻:“他主动告诉我?米掌柜的事,大概是出于四点。一、心虚,过意?不去。二、看出我?身中剧毒,没多少日?子?了,他不以为我?能将?黎家?的事查明白。三、他知道我?在查黎家?事,但?又不清楚我?查到了多少,所以说米掌柜来试探一番。四…推卸责任。” “如果?方?阔只是写了话本影射了一下,那他于黎家?灭门之事上的责任确实不好说。但?…”陆爻沉脸:“若一开始向黎家?借银的米掌柜是他,那将?他的话本引入现实的始作俑者便是他,他可以算是罪大恶极。” 陆耀祖给死小子?夹块好rou:“这么些年你饭没白吃。” 他哪粒米是白吃的?陆爻道:“我?觉得?方?阔向黎家?借银时?,是肯定没料到会借着。黎家?当真借了,他反而慌了。方?阔拿错经文的时?间,就在黎家?借银后没多久。他怎么会拿错经文,是不是因为心绪不宁不集中?那时?黎家?还没被灭门,他又因为什么不宁?” 辛珊思?朝陆爻竖起大拇指:“下次遇见方?阔,我?们可以试探一下。” “黄江沉船应该也是他做的。”黎上敛目:“他想黎家?的事尽快沉没下去,不想太多的人记得?黎家?灭门事。” “所以不想黎家?的那些珍宝往外流?”薛冰寕脑中方?阔的画像已经模糊,她的意?识重新?勾勒出一个阴森老秃驴。 “也只有他…”黎上唇角微微一扬:“对黎家?的那些珍宝无动于衷。” 一顿饭吃到戌时?末才散。洗完澡都快亥时?正了,辛珊思?没因太晚就暂时?搁置那本话本,拿了塞到黎大夫手里:“你读得?快。” 黎上端了灯放到床头:“麻烦娘子?将?横在中间的那位小姑娘往里移,我?想抱着你讲话本。” “好。”辛珊思?直接拉布垫子?,将?她闺女拖到床里,跨过小人儿,钻进黎大夫怀里。 黎上自己快翻了遍,然后整理下情节,开始讲:“这个故事主要说的是两姓之好。东凌城土家?祖上出过名将?,与底蕴可追溯到几百年前的西邰城房家?,是几代的老故交。土家?家?主最疼的小女儿,土灵儿,打小倾慕房家?的嫡长子?房毅。但?房毅有心喜的姑娘,只那姑娘家?世微末。 土灵儿明知房毅心里有人却还是放不下他,一直拖到双十年华未嫁。土家?家?主不忍女儿爱而不得?,便亲赴西邰城,说土家?愿拿传家?宝山水图给女作嫁妆。 房毅知道自己娶不了心爱的女子?,便接受了这门亲事,只有个要求,就是土灵儿在嫁进门之后,家?里得?同意?他纳侧…” 世上是没人了吗?辛珊思?完全不能共情土灵儿。 “一年后,土灵儿带着土家?的传家?宝山水图嫁到了房家?。与房毅圆房之后,她替房毅纳了他心爱的女子?做侧室。侧室进门,房毅面对心悦之人,根本无法将?水端平,一再地偏宠侧室,甚至让侧室先正房一步怀上身子?。 土灵儿不能接受这样?的境况,心生怨妒,在侧室怀胎期间有意?喂大她的胎,以致侧室生产时?因胎儿过大母子?双亡。 房毅疯癫,不但?三番两次辱骂土灵儿,更是一度长居寺院不归。土灵儿身心遭打击,不慎染了伤寒,没多久便病逝了。房毅听说土灵儿死了,不但?无一丝伤情,还从?寺院跑回,强拦土灵儿灵位进房家?祠堂。最后,土灵儿牌位没得?进房家?祠堂。 因为这,土家?也恼极,派人上门大骂房毅不配,并索要土灵儿嫁妆。土、房两家?彻底反目。当时?正值南边要打仗,为报复土家?,房毅向南征大将?军胡彪透露了一事,土家?家?传之宝不是什么山水图,而是千奇阵。 千奇阵,千奇兵阵法,不是书籍、竹简,而是一个布满棋子?的棋盘。胡彪一听,就去了东凌城土家?,欲借用。面对官家?,土家?无奈,只得?出借传家?宝,同时?对房家?恨得?更是牙痒痒。 房毅知道土家?恨他,他又何尝不恨?归还土灵儿嫁妆时?,故意?拖沓,留着山水图到最后,摆擂招镖,闹得?满城都知山水图里藏宝。 山水图回归土家?半月,土家?被灭门,山水图失踪。听到消息,房毅还不信,确定是真的后,悔极。之后十年,房家?都在追查土家?灭门之事。给土家?报完仇,房毅出家?了。” 晚饭吃的好东好西都呕到嗓子?眼了,辛珊思?拗坐起:“让我?静静。”为了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害得?娘家?破人亡。相比房毅,她更恶土灵儿。 “这个话本里的两家?,对应的应该是东太山垚军城姚家?和西陵城方?家?。”黎上又回头翻了几页:“月河图被劫后,我?也听说了一些姚方?两家?事。姚家?祖姑奶奶在嫁进方?家?前,确是知道她要嫁的那个人心有所属,但?并没有什么纳侧之事。 方?家?那位是在姚家?女病逝后,才娶了他心悦的女子?。” 祖姑奶奶?辛珊思?疑惑:“方?家?还嫁妆还了多少年?” “十几年。”黎上翻到了房毅向胡彪透露土家?真正传家?宝千奇阵那一章:“但?方?子?和都近六旬了,姚家?祖姑奶奶嫁的正是方?子?和的爹。” “也就是说她死了足六十年。”那辛珊思?就不理解了:“为什么还嫁妆是近十几年的事?” 黎上书一翻,书页朝她,指点千奇阵:“也许姚家?一开始并没想要追回嫁妆,所以两家?平静了三四十年,但?这份平静被方?家?给打破了。方?家?向谁透露了姚家?真正的传家?宝,引得?姚家?大怒才执意?追讨嫁妆。” 辛珊思?想到在小樟山岔口得?的那封没来路没去往的信,躺回床上,看向黎大夫:“查戚宁恕的会不会就是姚家??” 想到一块去了,黎上合上话本:“因为姚家?姑奶奶的病逝,方?子?和他娘被指摘了一辈子?,对姚家?不可能没有怨恨。方?子?和受其影响,八成是不愿姚家?日?子?好过。 有人要出征,方?家?就告诉那人姚家?有用兵的奇阵,那人会不会向姚家?求呢?自蒙人入关,姚家?就无一人入朝。民不与官斗,官找上门,姚家?能不从?吗?” “戚宁恕出征后两年就死了,随他一同没的还有姚家?的‘千奇阵’。那是传家?宝,姚家?不可能就这么不要了。”辛珊思?思?绪快转:“找千奇阵,却发现戚宁恕还没死…那方?阔的这本话本是什么时?候写的,他怎么知道姚家?有千奇阵?” “方?子?和的父亲在姚家?姑奶奶病逝后,有去寺里待了一年,而且每年姚家?祖姑奶奶忌辰,他都会去寺里斋戒几日?,直至老死。”黎上将?话本放到床头柜,熄灭了灯。 “懂得?安抚住姚家?,倒是精。只他这样?,也会加注方?子?和娘俩对姚家?的怨憎。” 拥紧怀里的人,黎上鼻尖顶了顶她的,低语:“姚家?是不是被戚宁恕借走传家?宝,我?们可以问问一界楼。一界楼若不知,那我?们就等着遇上方?阔、方?子?和亦或姚家?人。” 辛珊思?下望着他抵近的唇:“埋伏穆坤的那些木偶,应该就是来自姚家?。” “八成是。” “方?家?会不会跟戚宁恕也有勾结?” “重要吗?”黎上亲吻了下她的唇,声泛哑:“都是一丘之貉。” “也是。” “久久还有两天就满百日?了。” “你若是现在想要,我?也可以。” “我?想,但?还能再忍忍。我?在叙云城有宅子?。” “好,那就到叙云城再议,现在睡觉。” “还想亲一下。” “亲。” 次日?一早,几人吃完饭便又往旧市去。从?昨天出来的那条路进入,继续逛。可能是因昨晚的谈论,今日?各人都盯着书摊。只偌大的旧市,书摊寥寥。走了半个时?辰,拐了三个弯才遇着一个。 摊上很冷清,守摊的是个小胡子?中年,坐在棚里翘着二郎腿,修着指甲。看他们一群人来,也不招呼一声。等边上的两个客走了,他才站起来:“几位想找什么书?” 抱着黎久久的黎上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又回到珊思?拿着的那本童书上。 中年见没人理他也不坐回板凳,从?棚里拿出本书,到摊边将?它覆上童书:“您二位看看这本?”指一翻,露出书页里的黑线花朵。 一界楼吗?辛珊思?不动声色,接手那本书转了个向,翻了起来。 女婢出现,叙云城摆擂。 方?阔、姜程斗,两败俱伤。 二十年前,方?阔经文乃姜程偷换。 孤山在叙云城。 再往后翻,没有了。辛珊思?转眼看向黎大夫,他们要问的事比较多。黎上抬首问:“你棚里还有别的书吗?” 中年回头望了眼自己的棚:“有,您要进去翻翻吗?” 黎上点首,将?黎久久交给珊思?,随摊主进了棚。摊主取了本书出来,黎上背对外。 片刻后,几人离开,接着寻找下一个书摊。连逛了两日?,他们入手了上百册书,但?没再发现鬼珠话本。薛冰寕到成衣铺子?置了两身俏丽的衣裙,出了莫山县,她就换了张年轻的面皮。 车马往东北向行?,辛珊思?有点期待与孤山的相遇。只叫她没想到的是,才离莫山县半日?,他们便在也阳镇头的食铺撞上了玉凌宫的人。 满堂深浅不一的冰蓝衣入眼,黎上跨进食铺门的脚没有半点迟疑,稳稳落下。辛珊思?挽着藤篮,身后跟着薛冰寕。薛冰寕余光瞥着坐在大堂中央吃面的两深蓝衣,不自禁地放轻了气?息。 “几位楼上厢房坐,还是就在大堂用饭?”掌柜笑眯着眼问。 黎上转头扫了眼大堂,淡淡道:“楼下。” “楼下没有大桌了,您看您几位是分开坐还是两张小桌拼一起?” 辛珊思?想刁蛮一回,抬手抚了抚自己的盘发,察觉有目光看来,她冷冷地望过去。坐在大堂中间那张桌的鹅蛋脸女子?,放肆地打量着他们,最后眼神停留在她身后的冰寜身上。感受着冰寜的紧张,她也不用费心思?猜了,想必这位就是诸晴。 诸晴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找着她们要找的人了,搁下筷子?,抽了帕出来轻轻拭了拭嘴,柔声细语:“还不过来?” 薛冰寕吞咽,掩在袖中的手握得?死紧,就知道自己逃不过诸晴的眼。辛珊思?扭头看了看,起步走向中央那桌,过去就过去吧。她这一动,在吃饭的女子?全部放下了筷,手握上剑。 诸晴收回了目光,对上朝这来的小妇人,天然上扬的唇口带着和善,但?那双眼却寒得?很。 黎上头都没回,垂目看着掌柜奉上的菜单。薛冰寕想让阎晴姐小心,坐在诸晴对面的逐月,功夫不在诸晴之下。 走到桌边,辛珊思?不客气?地将?藤篮放到桌上,盛气?凌人地说:“两位吃好了就让让,别把桌子?占着。” 下巴略宽的逐月,微微笑起:“阎夫人,久仰。” “你哪位?”辛珊思?没好脸地问。逐月翘着兰花指温柔地慢捋垂在胸前的发:“我?是哪位不重要,重要的是您得?清楚跟在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能不能沾,沾得?沾不得??” 辛珊思?左手落到诸晴的肩,笑望着对面的人:“人是我?救的,我?当然知道她是什么人。倒是你…你清楚自己在给谁卖命吗?” 脸上和煦依旧,逐月问:“那您清楚我?们在给谁卖命吗?” 想探她话还是想吓唬她?辛珊思?一指卷着诸晴的发,意?味深长地回道:“你说呢?” 诸晴侧首下望着那根在卷她发的手指,心跳放慢,全神戒备。辛珊思?没把她忘了,低头用她的发梢刷刷她的脸,轻悠悠地问:“你怎么不说话?” 这位真的是嚣张!诸晴莞尔:“您要我?说什么?” “说…”辛珊思?想了想,发梢指向对面:“说说她叫什么名字。” “您不先问问我?吗?”诸晴抬眼上望。 “你的名我?知道。”辛珊思?似怕她不相信,直接叫出了:“诸晴,冰寜的老师。” 心一缩,逐月没想到阎晴竟真的晓得?她们的来历,利目望向那个熟悉的身影。薛冰寕已经镇定,无惧地直视,毫不避闪。 沉默几息,诸晴收敛了神色,郑重道:“我?还是劝您一句,过好自己的日?子?,别多管闲事。” “你们要能让我?好好过日?子?,我?会多管闲事吗?”辛珊思?脸上的笑慢慢地散去,微微低下头,压着声问:“我?家?黎大夫都解了沁风楼的炽情了,以你主子?的小心眼儿,她可不会放过我?们。”话音未落,纤巧的指已经扣上了诸晴的脖。 “小心。”逐月惊呼,同时?出手。 辛珊思?右手一个用力咔嚓一声了结了诸晴,身后左右来剑,她不避逐月的掌,运足力一掌迎上。 掌对上,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直穿命脉,逐月惊目望着自己暴起的命脉,口中血涌。与此同时?,辛珊思?外散的气?劲冲向四周,撞得?逼近的几位冰蓝衣都连连退步。 掌柜不敢看大堂,跟两个小二专心致志地记着贵客点的每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