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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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队突厥轻骑和一队阿布思部落的骑兵见鬼了一般望着前方无声涌过来的幽州铁骑,不由分说的转头就跑。 周绪看向前方疯狂逃窜的人马,微微一笑,在黑色的夜里,恍若恶鬼。 第85章 战争剧情 十月初三。 回燚城。 一大早, 老国王竟罕见的推开了最近时日最受宠爱的双胞胎姐妹,他穿着金色的王袍步过莲花台,打开宫门, 走出了大殿,望着在薄雾笼罩下的回燚城。 回燚城居白山。 白山雄伟高势, 最奇特的是整个山体都是白色, 他的回燚城就是用白石砌筑而成, 等到雪落之时, 整个回燚城远远望去就犹如中原诗人口中的白玉天宫, 不染一尘,圣洁晶莹,这也是老国王尤爱此城的原因。 现在城门紧闭,城内气氛充满了战前的紧张。 老国王慢慢踱步到最高的城墙上, 路上所遇的王卫皆下跪行礼, 他的身体不再像年轻时候那样矫健, 因这十几年沉迷享乐, 身躯发福,和以前判若两人,步伐踩在城墙地砖上时,显得有些沉重和拖沓。 但无人敢对他不敬。 “妹夫,这就是你所说的克制幽州铁骑的大杀器吗?”苏日拉昆面露激动与欣喜之色,他抚摸着庞大的三弓床/弩, 爱不释手, 目露痴迷, 下一刻, 一个身穿甲胄, 头带黑色面罩, 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巨汉就用手里的巨斧推开了苏日拉昆的手,动作毫不客气。 苏日拉昆脸色一变,身后护着他的侍卫刚欲拔刀就被他一个眼神退了回去,倒是他身边的几个部落可汗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这弩手什么意思?床/弩近在眼前,他们连摸都不许摸一下? 他们纷纷将目光看向老国王,面有不满之色,他们联盟已经够久了,为了探查幽州铁骑的行军进度以及拖延他们到回燚城的时间,期间或多或少的损失了部落勇士,那是部落里一条条人命换来的。 再过十一天就是立冬,塞外冬天来的早,立冬之前肯定会大降温,下雪也不是不可能,一但天气有变,他们想拖住幽州铁骑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毕竟那些幽州铁骑可没带大量粮草和御寒的衣物,一看就是准备打短战。 可现在老国王…这是还没用完就想扔了他们? 老国王笑呵呵道:“内兄,七位可汗,别生气,别生气啊。” 他挥手让附近的王卫和士兵们离得远一些,苏日拉昆发现站在床/弩旁的巨汉纹丝未动,好像听不到老国王的话一般,心里不由一动,再仔细看那巨汉,他身后同样跟着体型壮硕的数十汉子,将床/弩紧密的看管着,完全把它当成了自己的东西。 回燚城远在塞外,这么大的一架床/弩,还有这数十人的弩手,老国王究竟是怎么得到的,大型床弩可不像他们偷偷运输过来的弓/弩等物,若说偷运弓/弩是死罪,那偷运大型床/弩,就是杀九族的罪。 他们突厥和大楚前几十年打的天昏地暗,突厥骑兵起初一向无往不胜,踏破山河过五江,就是被床/弩给逼回来的,知道这块大骨头不好啃,后来周蛮子得势以后不做人,幽州十六郡每郡各设军镇烽燧点,各郡城墙上亦有重兵看守,把各部落堵的死死的,不敢南下。 老国王究竟从哪里搞到的? 一时间,苏日拉昆心里思绪急转,而七位可汗眼神更是微妙了起来。 难道幽州出了叛徒?暗中勾结了老国王,还是大楚那边的…唯一肯定的是老国王瞒了他们很多东西。 “这床/弩啊,是危险东西,你们都是大人物,内第是突厥大可汗最器重的长子,你们七位呢,是统领各部落的可汗,万一不小心伤着了,大战在即,不吉利是不是?”老国王笑呵呵的对着众人道:“这是我专门给周绪的大礼,只要他一死,谁还能挡得住我们,就凭那些满口子之乎者也的文人吗?” “还是那些只会投机取巧的士族贵人啊。” “幽州屏障一破,到时才是我们的天下。” “数不尽的美人财富土地奴隶,都是我们的。” 七个可汗都略有心动,他们此次结盟不就是为了这些吗? 苏日拉昆没有听到老国王说到大楚王朝的人,便心有所悟,笑道:“您说的是,我们只不过是好奇想看看,既然床/弩这么危险,就留给周蛮子好了。” 其余可汗对视了一眼,拔野古的可汗粗声粗气道:“我们部落和骨仑屋古派出的轻骑斥候一个也没有回来,我觉得已经不需要再派了,眼看幽州铁骑说攻城就攻城了,还是回收力量全力对付他们吧。” 混可汗点头道:“正好趁着兵累马乏天冷的时候要他的命。” 几人正商议的时候,一名骨仑屋古部落的人带着另一个族人匆匆的跑上城墙,后面族人身上还带着夜里的寒气,眼睛里都是血丝,握刀的手紧紧绷着。 骨仑屋古的可汗皱眉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将,身后的族人他也认识,是他大帐内受宠女人的弟弟,带着族人在离回燚城偏远的地方驻扎着,毕竟他也不是笨人。 别看现在大家伙说的好听,若是战事不利,他肯定是要带着族人跑的,虽然他们现在看到三弓床/弩自信心强了一些。 但是说实话,他们这些人对周绪实在是产生心理阴影了,暗地里已经有好几个可汗后悔早年鬼迷心窍接受了回燚老国王给他们的弓/弩,现在那些弓/弩就像烫手山芋沾到他们手上了,甩也甩不掉。 密契部落的也接受了,可是密契部落的可汗想来想去竟是跑了,他跑了,现在就要背负着耻辱的骂名和族内不断下降的威望,若是他们这次成功了,密契也将不存在了。 “怎么回事?”骨仑屋古的可汗走了过去。 后面的男人猛地看见自家可汗身后的突厥人,霎时间怒不可及,回想起了那些突厥浮屠骑血夜屠杀他们部落的那一幕,膝盖重重跪倒在地,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大声怒吼道:“可汗,万万不可与突厥人合谋,他是要害我们啊!他就是一个骗子!” 此言一出,苏日拉昆顿时沉下了脸:“满口胡言,我自从到了回燚城,就整日与七位可汗在一起,派出的突厥骑兵也不下少数,怎么就害你们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好好说。 ”拔野古的可汗道,顺便走到这个人面前。 思结可汗皱着眉头:“有什么事进去说吧,在外面吵吵闹闹的不像样子。” “怕什么,这周围又没人?你快点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阿布思的可汗是个急性子,催促道。 老国王看了一眼带着他们过来的大儿子和三儿子,后退了几步,招手让他们过来。 还没问话,就听到骨仑屋古的可汗大怒了一声:“你说什么?!” 他看向苏日拉昆,表情惊疑不定又带着愤怒。 拔野古的可汗早就等急了,见他们耳语也不告诉他们,暴躁道:“都这时候了,你们还磨叽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安说突厥的浮屠骑并没有全部到来,反而留了很多在后方,这一次是安他们不小心发现了他们浮屠骑的踪迹,那些浮屠骑就对着安他们下了狠手,足足五百人,一个也没放过,只有安逃了出来。”骨仑屋古转头看着脸色难看的苏日拉昆,眼睛瞪如铜铃,凶狠无比,他手下的都达古拉大将已经落在了幽州人手里,这一直是他心里的痛,如今,连突厥人也要对他们部落的人下狠手?! 其余人听了也是又惊又怒,不可置信的看着苏日拉昆,虽然他们打着小主意,但这突厥人仅仅是被发现了就痛下杀手,简直丧心病狂。 “此事可是真的?”拔野古可汗追问道。 “你怎么确定他们是浮屠骑?” “我就知道突厥人没安好心,说是三千,反正我们也看不到,还不是全靠苏日拉昆和图蜜儿一张嘴说的!” “孟城主,我们当初说好的每个部落三千骑兵啊,不管怎么样,我们是到齐了的,没想到你的爱妃还给我们玩起了心眼。” 老国王脸色阴沉的攥紧拳头,径直走到那名骨仑屋古人面前,阴森道:“口说无凭,你得拿出证据来。” 苏日拉昆回过神,勉强沉住气,道:“七位可汗,现在即将开战,我们还是先冷静一点,万一这人污蔑于我,目的是让我们内讧,岂不是中了敌人jian计。” “你的意思是我的族人说谎?”骨仑屋古可汗怒道:“想要证明他说的是谎话,很简单,让我们去看看你的浮屠骑阵里究竟有多少人。” 苏日拉昆表情不变,心中则有了不祥的预感,因为那个骨仑屋古所说的遇到皆屠之就是他们可以干出来的事,但这事他绝对不能承认的。 可是,为何屠骨仑屋古的部落?苏日拉昆觉得有点猫腻。 是哪位屠的,阿史思力还是莫林。 “这就是证据!还有我认得他们的盔甲和样子”安从怀里拿出一个太阳形状的金饰耳环扔到苏日拉昆面前。 众人皆看到了苏日拉昆耳上的金饰和地上的一模一样。 “妹夫,七位可汗,这种证据根本不可信。”苏日拉昆看到耳环,辩解道:“只要是熟悉我们突厥的都知道我们喜欢戴金饰耳环,旁人也能伪造,根本不能说明什么。” “卑鄙无耻的小人,可汗,我说的都是真的,您看看啊,您看看我身上的血,都是族人的。”男人跪在地上,充满了哀痛。 骨仑屋古可汗冷笑一声:“苏日拉昆好口舌,说来说去就是觉得我们诬陷你,不如让我们看看你的浮屠骑究竟有多少。” “对,让我们看看。”拔野古可汗道。 “孟城主,你今日若不让我们去看,那我们这个联盟干脆解散好了。”思结可汗道。 …… 老国王一个个的看过七个可汗,然后将视线放在苏日拉昆身上。 苏日拉昆身边的护卫上前几步将苏日拉昆团团护住。 苏日拉昆挥手让他们下去。 气氛剑拔弩张。 “各位可汗,三千浮屠骑不是小数目,我带着一队人马先过来,后续人马等开战之时自然会跟上,如若诸位不信,到时浮屠骑身先士卒第一个发起冲锋,让大家看到我们突厥的态度。”苏日拉昆一边在心中咒骂两人做事连后续也处理不好,若要杀了就应该全部杀死才对,一边安抚着七位可汗,道:“现在幽州铁骑近在眼前,若诸位不齐心协力,恐怕刀下亡魂就是我们了。” 老国王压抑着怒火,对七位可汗道:“苏日拉昆说的有理,现在是抗敌要紧,一切事情等战后再说。” “我们人数两万之多,对面的才不过三千之数,足足是他们的七倍!且他们未带粮草衣物,就算从最近的古阊城支援也要大半月之久,冬日已到,我们配合地势,只要城不破,我们就一定能赢!” 骨仑屋古的可汗肺都要气炸了,感情死的不是你们的人,轻描淡写就想略过去了。 他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其余可汗互相看了一眼,各有心思,面上却是附和了一声老国王和苏日拉昆。 他们站在白山的最高处,很容易就可以看到远处的幽州铁骑,经常和幽州打交道的,自然也认出了那是天下闻名的幽州玄甲营,周绪的亲卫营。 黑底红字的幽字大纛分外显眼。 而在他们的前面,就是各个部落的俘虏。 最快明日,最迟后日,这支玄甲铁骑就会攻城。 虽然还未见面,但各个可汗望着黑压压的军阵,手心里都出了冷汗。 人的名,树的影。 他们也只敢在背后人多的时候喊周绪为周蛮子,若是当面,他们是万不敢喊的。 第86章 战争的剧情 苍穹之下, 弯月如钩,浓霜似雪。 崔什子坐在帐前篝火旁烤着火,身上早已披了一件保暖的灰色狐裘, 药仆煮好药看见崔军师又跑到外面去了,有点生气又有点无奈, 只能端着木托盘把药碗放在上面, 然后屈膝奉上托盘。 “崔郎君, 该喝药了。” 崔什子望着黑乎乎的药汁, 将手里的手炉揣到袖口里, 随后端起药碗一饮而尽,熟悉的苦涩让他舌根苦的发麻,药仆笑着从腰侧的布袋里拿出一枚桃干放到托盘上。 崔什子捻起桃干吃了下去,淡淡的甜味很好的驱散了口中苦涩, 灰色狐裘的长毛被风刮在了他的脸颊侧, 有点痒, 崔什子伸手抚了一下袖口处缝的细密的针脚, 呵出了一口气,白雾淡淡,长姐cao劳他的身体,每每天还未冷就已经制作好了过冬所需衣物,一针一线皆是亲人所思所念。 “主母给您的桃干还剩大半袋,等回去的时候估计就吃完啦。”药仆拍了拍小布袋, 收拾好药碗, 正准备离去的时候, 听见崔军师又咳嗽了起来, 他走到他身后, 轻轻的拍了拍, 有点不解:“崔郎君,您为何不进帐篷呢?” 崔什子等剧烈咳嗽后,移开手帕,笑道:“风月无边,无人欣赏岂不可惜。” 药仆撇了撇嘴,他算是半个医者,对病弱的崔郎君不听师父的话,大晚上的还跑出来晒月亮这种文人风雅事欣赏不来。 在他看来,生病了就好好的在屋子里修养,就别折腾了,不过崔郎君本就天生体弱畏寒,这病是娘胎里带来的,治也治不好,就用名贵的药材吊着,现在又要随军奔波,说实话,药仆还是很敬佩他的毅力和生命。 药仆端起托盘走了,没过多久见到了军队里那个驼背老人,老人就靠在幽字大纛底端,似乎睡着了,这是一个神秘的老人,药仆有时候也好奇他的力气怎么那么大,居然一个人就可以举起幽字大纛,虽然是个驼背又畸形的老人,可是抗旗的时候实在威风又醒目,药仆偶尔会羡慕他,他迈着步伐,穿过一个个简易的帐篷,路上还遇到了至今还没死的都达古拉,是骨仑屋古一族的,大部分的俘虏身上都是伤,不过药仆对他们视而不见,仿佛没有看见他们的伤势和他们痛苦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