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两个王后
我走到宠物摊前，看到主人正在大声向围观群众推销：“——看这只龙，它是一只真正的龙，现在还不会喷火，只要七百个金币你就可以拥有一只绝对令人畏惧的大家伙……” 正当他叫得起劲的时候，有一个侍卫打扮的人挤进来，展开手里的告示宣布：“根据亚尔德雷一世国王陛下的命令，国境内禁止贩卖龙，现在这生物归王室所有。” 主人无奈地摊开手，如果他拒绝的话很显然会有更严厉的处罚。 在那些士兵将关着龙的铁笼抬上一辆货车时，我暗中用了一个小法术，让铁笼上的锁自动打开，并用一道龙族的咒语给予小龙指示。 小龙迅速扭身撞开了笼门，在众人的惊呼中挣脱束缚展翅飞上高空。 底下的侍卫纷纷呐喊着举起弓箭，我连忙用马鞭捅捅旁边一只趴在地上熟睡的猎狗，向那动物传递了无声的命令——快去！ 那只狗一抖身子立即清醒过来，不顾它主人的呵斥，咆哮着冲向国王的士兵。 场面一时大乱起来，人们四处奔逃，有人趁乱寻仇斗殴，有人则哄抢摊位，盗贼也开始作乱，还有人放出了笼子里的野兽，那些卫兵也顾不得去管龙了，只得拼命维持治安。 我心情愉快地策马离开这儿，途经东城区的马市时，一个经验丰富的贩马人拦住我，贪婪地注视着我的马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一只独角兽，多少钱？我出一千个金币，把它卖给我吧！” 我觉得这人无礼极了，就对他说：“你看错了，这只角是装上去的，在戏团里经常用这种手段。” 贩马人转动精明的眼珠，嘿嘿笑着说：“我知道这是真的，这只角是长上去的，你休想蒙我!” 我俯身上前，压低声音对他说：“这是要献给国王陛下的马，你胆敢抢陛下的献礼吗？” 那人哈哈笑起来，“告诉你小姑娘，我就是专门给宫廷配马的商人，只要是到国王陛下手里的马都要经过我的手，再说你也没有任何凭证这是陛下的马吧？” 说着他一个眼神递出去，好几个赤裸肌rou的壮汉立即围了过来，想要强行拉住我的马。 “抢劫啦！卫兵！卫兵！”布袋里的科恩扯开嗓门大叫起来，趁着那些人四处寻找声音来源，我令独角兽快速地冲出包围圈，飞奔着向王宫行去。 好容易甩脱了那些不法之徒，我拍拍布袋夸赞科恩：“这次全是你的功劳。” 科恩则愈发鄙夷：“原来人类是如此贪婪的种群，他们简直什么东西都敢抢，任何物种到了他们手里都要遭殃了！” “难道那些半兽人不是吗？”我说。 科恩冷哼：“兽人和人类都不是好东西，我们应乐见他们彼此厮杀，这样我们才能偏安一隅。” 我想了想，竟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过去的习惯让我总是代入人类的思维去想问题，如今我得时刻提醒自己已经不是人类了。 不出所料，我在城堡门口被拦住了。 当我提出要见国王陛下时，在那里负责接待的一名王室书记官十分不可思议地说：“就凭你吗？小姐，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见到国王陛下？我劝你去请愿室排队吧！” 我叹了口气，想想现在我确实没有什么特权自由进出国王的宫廷了，在以往我身边至少伴着十几名家臣，总是趾高气昂地出入王宫。 我还有专署的宫廷套房，在举行盛大的宫廷宴会和比武大会时其他的贵族都要宿在宫外的旅馆，而我则可以舒舒服服地住在国王的宫殿里。 现在我却要和老百姓一起去挤陈情室，在那些昏昏欲睡的书记员面前讲述自己的遭遇，然后希冀能得到国王的召见。 我必须想个更好的法子见到国王。 我一边想着一边走下宫廷外的台阶，差点撞到了一位贵妇人。 我用来遮盖脸部的面巾就这么不小心松开了，贵妇看到我时面露疑惑，边走边扭头盯着我，走了几步突然绕回来，指着我惊喘：“圣王在上，我认得你！” 我转过头，看着那穿戴体面的贵妇却想不起来什么，“你是……” “我是卡尔伯特男爵夫人。”那位妇人合上手中的折扇，拍拍胸脯理顺气息接着说：“你……” “你是温宁堡的女伯爵兰西娅——”她压低声音说，眼神既惊骇又热切，似乎分外肯定自己的猜测。 我笑起来，“我想我们在某一次宴会上见过？” “您还记得我的女儿黛丽吗？”男爵夫人兴奋得手舞足蹈。 我依稀想起来那次在国王宫廷里的种种情景，由于我压过了梅津伯爵的风头，受到国王的宠爱，又有威弗列森伯爵这样出色的情人作为护花使者，一时在贵族中极有脸面，许多的贵妇都想来巴结我，并为我介绍她们的女儿。 卡尔伯特男爵夫人想必也是其中一位，可我记不得她的女儿长什么样，便说：“我记得……您想要黛丽小姐加入我的伴侍行列。” 这是贵族间流行的做法，地位低的小贵族领主会把子女送到地位高的领主身边受照顾，男孩子做领主的骑士，女孩子则做领主夫人或女领主的伴侍。 对女孩儿来说，依靠一位地位高贵的女领主是最划算的，成年后往往可以嫁给领地里最有地位的家臣或骑士长，这样就一辈子都不愁了。 “对的对的，幸好您还记得……”男爵夫人激动地叫起来。 紧接着她又迫不及待地问：“为什么您会在这里？我是说……我听到那不幸的事了，大家都震惊于温宁城发生的可怕的事……可是国王不喜欢人们常提起它，现在好多人都不谈了……” 她说着抹了抹眼角，“噢，祈祷圣王，我简直不能相信……女伯爵您居然还活着……” “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说话吗？我想我需要您的帮助。”我平静地说。 男爵夫人立刻抓过我的手，把我带向她的马车，我于是跟着她来到她位于城内的一处住宅内。 沿途她告诉我，国王在这里兴建了重要军事设施，经常到这里停驻，布里奇内城的城堡也越来越有王室行宫的样子，因此不少贵族都在这里购买宅邸，以求接近宫廷。 “谢谢您的帮助，我想您一定看得出我现在一无所有了。”我对男爵夫人说。 这位胖胖的贵妇同情地看着我，“我知道，发生在您身上的事太不幸了，你恐怕不知道，这件事对国王的打击也很大，他已经死了两个儿子，而他中意的女继承人又发生这样的事……唉……” 她叹了口气，随即双眼发亮地说：“您一定要去见国王陛下，他会为您主持公道的！可惜你回来的太晚了，所有好处都被那位梅津伯爵占走了……可怜的黛丽，她还期望能被选为新王后的侍女呢，可是您却发生这种事!” “您的女儿现在在哪儿呢？”我好奇地问。 男爵夫人犹豫了一下，说：“在王后身边做侍女，哦……我说的是另一位王后，可不是目前炙手可热的那位。” 我立刻意识到她是指迈卡斯的王后，也是我从前在国王的宫廷里见到的那位。 “那不好吗？成为王后陛下的侍女可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我笑着说。 我自然知道老王后是个怎样阴冷刻薄的人，果然男爵夫人哼道：“我们的王后早已被世人遗忘了，至少是被整个宫廷。可怜的黛丽，她这辈子是找不到合意的丈夫了！如今王后被国王抛在身后，又有哪位长眼的人会去看王后身边的人一眼？” 她告诉我，王子们相继死去后，国王便想把自己的私生子变成继承人，可王后抵死都不同意，没有她的许可，贵族们不可能拥戴私生子继位。 于是国王只得把那私生子封为伯爵，让他带领军队去征战兽人。 国王和王后的关系因此势如水火。 这次宫廷迁移到布里奇，王后并没有跟随，国王现在的出行已经完全不再考虑她，就连王后身边的卫队也不能离开王宫半步，国王宁可在外面的贵族城堡里接见手下封臣，也不会在王宫里举行庆功宴。 迈卡斯曾经无比荣耀的王后如今就是宫廷里一个冷去的摆设，无人问津。 想起过去我曾听父亲说过的，王后的两位王子是如何表现英勇，如何悲惨地死于兽人之手，在王子们死后他们的母亲却被人们遗忘，不得不令人唏嘘。 —— 作者言： 介绍两个中世纪的知识，第一个，宫廷不是固定在王宫里，而是跟随国王流动迁徙，国王走到哪里，就在当地构成一个小宫廷，贵族和各种供应王室的商贩们蜂拥而至，所以宫廷往往是流动的。 第二个，一般西方人的口头禅是“耶稣基督”、“我的上帝”“上帝保佑”之类的，这是跟着宗教信仰来，因为本书是奇幻世界，有完全不同的背景设定，书里人们的信仰对象一般是诸神或圣王亚瑟，所以表达祈祷、震惊或咒骂的词汇变更为“祈祷圣王”“圣王在上”“诅咒圣王”“我主亚瑟”之类的话，希望大家看到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