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蒋少野,你谈过恋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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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少野抱着林改简单清理洗漱一番,又重新给他换上那套小熊睡衣。回来时林改已犯困了,蜷起身子躺在乱七八糟的床单上。蒋少野扯住床单一角,往外一拉,林改便像个球似地从这头滚到了那头。 过一会儿,读书灯的光线也灭掉,床垫稍稍一沉,蒋少野在他背后躺了下来。 “喂。”蒋少野喊他,“林改。” 林改一手枕着自己的脑袋,刚刚射精的身体疲乏极了,一动也不想动,“嗯?” 蒋少野仰面躺着,看他背对自己,颇为不忿,转身去揽他腰,“喂。”又幼稚地喊。 “做什么呀。”林改侧身过来。 蒋少野满意了,又不说了。 “蒋少野。”林改窝在他臂弯里,忽而却开口,“以后多做几次,好不好?” 蒋少野蓦地抽了口气。 林改却撑着身体爬起来,一双圆眼睛认真地在夜色中注视着他:“我会不断进步……我会越来越好的。” 蒋少野说:“你把这当考试呢?” 林改拧了眉毛。蒋少野复伸出手,落在林改的脊背上,林改倏然一抖,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蒋少野好像都能看见他竖起来的长耳朵。 蒋少野安静地往上抚摸,直到碰着林改那残损的腺体,拇指来回抚摩那缝了线的伤疤,是个不带其他暗示的下意识的动作。 “林改,”他慢慢地说,“和我结婚,这不是一堂考试,我也没有资格给你打分。你不用这么费劲。” 林改似乎听不明白。只有轻细的呼吸声在夜中散开。 “而且你现在好爱哭。”蒋少野又说,“我不想让你哭。” 林改忙说:“没关系的,你不用管我——” “怎么可能不管你啊?”蒋少野打断了他的话。 林改的脸色微微白了,“我……” 他有意穿了蒋少野的球衣,他想要对蒋少野打开身体,他还帮蒋少野用手做了出来。 现在蒋少野说,他可以不必这样“费劲”的。 “我不是你前夫。”蒋少野收回了手臂,直挺挺地躺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他叫什么?” “……江应权。” 林改慢慢地重新躺了回去,把被子盖整齐,脑袋微微下滑,滑到了枕头底下。 蒋少野沉默半晌,就在林改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又开口:“他标记过你?” “嗯。” “但他还是要折磨你的腺体?” “……嗯。” “法院也不罚他?” “……”林改就像个小蚌壳,蒋少野说一句他吐一个“嗯”,就立刻又闭得死紧。但这句话他没法再那么简单地应付了。“他只是咬我的腺体……没有其他的暴力。我以前就有信息素紊乱,腺体失常可能和基因有关,他说我的信息素太少了,他太想要……” 蒋少野呼吸一沉,周遭涌动的青竹香气忽而变得尖锐刺鼻。 “最后出事的时候,也是他送我去了医院,做了清创手术,才知道我的腺体已经……这样。所以法院没有认定家暴,只说他有过失,出于人道主义,判他多给我一些赔偿金。” “过失?没有出轨没有家暴,他哪来的过失。”蒋少野冷笑了一声。 林改眨了眨已经干涩的眼睛。 这一场离婚官司打了大半年,他在人生地不熟的洛杉矶,在实验室、律所和法院之间三点一线地来回跑。他也曾试图用他自己的方法去解决这一道人生难题,他从图书馆借来了,自己做了很多次推演,还跑了很多次医院,试图弄明白自己的腺体失常和青春期信息素紊乱到底有多强的相关性。 医院的人却只有两手一摊:你是科学家,你来告诉我呀。 “让我猜猜,”蒋少野忽而又说,“他家里有钱有权,请了好律师,说他不知道你以前有过信息素紊乱,所以在……在床上粗暴了一些,仅此而已。是不是?” 林改咬住了嘴唇,没有回答。蒋少野听见他断断续续的呼吸,不知道他是不是又要哭,心里便愈加地烦闷。 他甚至想离开这张床,这个房间,他怕自己下一秒就要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情来。 “林改,”他咬着牙,话音里似拴着石头狠命地往下沉,“你为什么不上诉?” “什么?”林改惘然地问。 “你就这样认输了吗?我记忆里的林改,可不是这样的。” 林改无端一笑,“你记忆里的林改,是怎样的?” “是——”蒋少野蓦地哑口,顿了顿,才道,“是很顽强、很高傲,对自己要求很高,稍微有点做不好的都会生气……” 林改听了,眨眨眼,却没有对他这番评价说什么。 “这不是我做好做不好的问题。”他只耐心地说,“像我这样腺体失常的缘由,在科学上的确还没有很好的解释。江应权的律师说,根据一般的行为逻辑,alpha面对我这样的omega,都会选择咬得更深一点来完成交配,他说的并没有错。” “林改,”蒋少野却好像并没有听进脑子里,“你在这种事情上,也相信科学吗?他是不是有意要伤害你,你自己感觉不到吗?” 林改一时没有回答。 ——他mama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咬牙切齿、双眼泛红地。mama一直都比他厉害多了,可是林改知道,上诉也没用的,结果不会变的。 不相信科学,那还能相信什么呢? 他与蒋少野之间隔着大概两寸的距离,被窝里便透着两寸的风。明明是燥热的夏夜,方才浓郁的信息素味道还未完全散去,但黑暗的万物都似已冷了下来,等待沉入孤独的梦乡。 “蒋少野。”终于,林改开了口,却提了个突兀的问题,“你谈过恋爱吗?” 蒋少野一怔,“什么?” 林改轻声说:“我有时候以为我在谈恋爱,可最后却发现,那好像并不是恋爱。” 蒋少野的话音微微僵滞,“你说什么时候?” “我以为我和江应权谈过恋爱。”林改平静地说,“我以为,我和他结婚,是因为我喜欢他。” 蒋少野不说话了。 这个话题显然加重了蒋少野的不快,林改心里也憋住了一股深深的迷惘,他的声音愈加地低:“我想你应该和我不一样……”他又笑了下,“高中的时候,大家都传你在和楚琴谈恋爱。” “我没有——” “我知道你那时没有。”林改却很宽容地跳过了这一个话题,“但我觉得,你应该比我更明白,恋爱是什么感觉。我不是故意要提江应权的,可是我只知道他了,我没有别的经验,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蒋少野哑了声音。 从没有吃到过蜂蜜的小熊,没法辨别猎人给他的东西是不是真正的甜。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蒋少野,”林改睁着迷茫的眼睛凝望向天花板,“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了不起。我是个很容易放弃的人。一点点危险,一点点恐惧,一点点厌烦。都会让我立刻想要放弃。 “蒋少野,谈恋爱如果是这样的,那我不要谈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