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秦先生，你的事情都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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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绫套了外套便迅速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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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秦弘景在美相识三年，本以为这次回国要与这位亦兄亦友的秦先生长时间分离，对方却率先提出要回国处理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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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绫这样一想，便觉得与秦弘景实在是很有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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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的事情都忙好了，谢谢你关心我。”秦弘景笑意温柔，他先是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便携的暖手宝放进江绫的手心里，再俯身将江绫的羽绒服拉链拉上，严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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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完这些他面上带些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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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不好，应该让你不用着急下来，万一冻着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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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绫兴致高昂，“有秦先生的照顾我怎么会冻着，如果没有秦先生，我一个人赏雪，才一定会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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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弘景心下熨帖，有一匹蓝色马在他身体里四处乱窜，他就快要按捺不住内心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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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要怎样，怎么做才能让这个人，不，是让自己属于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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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别人的爱意向来不甚敏感的江绫自然察觉不到秦弘景的心思，他只单纯的与“秦先生”漫步雪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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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都一中的校园景致规划的十分有南方园林的风雅之气，银装裹素之下，更显玲珑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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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绫生在12月22日，冬至那天，伴着雪色来到这个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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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他十分喜欢雪，明明怕冷体质又弱，却偏偏喜欢出门赏雪，每年冬天，总要生几场病才肯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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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弘景旅美时遇见他，恰巧是圣诞节那夜，天空下着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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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州克莱蒙特市的广场彩灯环绕，他坐在路边的咖啡厅里，只一眼就看见在广场一隅拿着画笔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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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少年的头发还有些长，凌乱的搭在肩上，大概是为了方便作画他只穿着素净的毛衣，微躬着身子在画板上游走，面目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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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是寒江雪色之资，却有着青山松柏之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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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瞬间秦弘景竟想将这个人据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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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在那画了多久，他便在窗边望了他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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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在异国他乡专注绘画的少年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他驻足停留，又怕挡了他的视线引得皱眉而依依不舍的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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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准备离去时秦弘景也出了咖啡厅，他发现那个精致绝伦的少年竟朝他身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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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少年了，他竟然在嘈杂中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个毛头小子似的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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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少年在将要经过他身边时，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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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弘景慌忙的接住他，一摸额头，少年已经发了高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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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此，他便再也放不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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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沧海难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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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中法混血，又是舒亚尔家族的掌权人，在遇见江绫之前，秦弘景身上从来看不见法国人所谓“浪漫”“温柔”“完美情人”的特征，相反，他沉稳，一丝不苟，杀伐果断，像一尊佛，从不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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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如今，他对着江绫，内心便有数不尽的柔情激荡，只要是这个人，他仿佛刻在骨血里的冷漠就无处彰显，全然变成另一个自己，只有江绫能够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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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在校园里漫步，偶有寒风吹过，也全都被秦弘景挡的严严实实，江绫走着走着倒是暖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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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檀莘很少在上课时走神，他要么趴在桌上睡觉，要么埋头学习对于高二学生早已超纲的东西，偶尔也会抬头听几节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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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今天，却有些不一样，精神无法集中，也毫无睡意，他干脆放任自己，没事就望着窗外。郑檀莘十七年的人生里，第一次对雪这种东西有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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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着窗外白色的世界，心中想的全都是江绫说“下雪了”时候的神情，那样温柔，让那个人一瞬间从“美”的代名词中走出来，变得具体，变得鲜明，变得有烟火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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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檀莘还沉浸在思绪里不可自拔时，突然看见冰雪里的江绫还有他身边的高大男人，男人低头，江绫仰头，眉眼含笑，就像是，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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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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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邻座的白朴眼睁睁看着他莘哥徒手捏爆钢笔，黑色的墨水渗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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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莘，莘哥，纸巾。”白朴颤巍巍的把纸巾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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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檀莘一言不发，接了过来，他低阖的双眼里有暗芒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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