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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信(将军攻感情戏)

    四十五  信

    陆渊在帐中苦等了四五日,终于等来了镇北关的急报——陶部大获全胜,成功地赶走了狄军,守住了镇北关。陶钺已将叛国贼曹升绑了,不日即将被押送往京中受审。

    听闻此讯,他不禁松了口气,心中的那块大石头顿时便落了地。

    又过了三日,陶钺也回来了,还给他带了两壶酒。

    俩人把酒言欢,坐在一起畅谈。

    “陆渊哥哥,你知道吗?我元宵节还没过完,就被皇上派到这边来了,眼看着夏天都到了,正在发愁何时才能回京城呢,没想到你却像是从天而降般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陶钺说着取出一封信来,要拿给陆渊看。陆渊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

    陶钺解释道:“半个月前,睿王爷派人送信给我,说你已经离开京城了,他还以为你回宣州去了,但他手底下的人几乎是把整个宣州城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你,所以他才写信给我,让我帮忙打探你的下落。”

    陆渊接过信快速地看了一遍,随即便把信还给了陶钺。

    “你答应了?”他问。

    “嗯。”陶钺点了点头,“因为我也很想找到你啊!陆渊哥哥,你离京后直接就来了澹州吗?”

    “嗯。”他没有提自己去荆州的事。祈文,已经是他深埋于心底的一个秘密了。

    “嘿嘿……”陶钺那一对桃花眼笑得几乎变成了月牙,“陆渊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在澹州呀?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吗?”

    “不是。我事先并不知道你在澹州。”陆渊老实回答。“我之所以会来澹州,是为了拜祭我父亲。”

    “哦……”陶钺的笑意瞬间凝固在了脸上,“原来哥哥心里并没有我啊!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陆渊见陶钺不高兴了,连忙解释道:“我离开京城时去过你的府上,但是没有看到你,我那时也想着跟你道个别的。”

    “道别?”陶钺长眉一挑,“所以你去找睿王,其实只是想要跟他道个别?”

    陆渊默默点头。

    陶钺心里又高兴了起来,但面上却又佯装生气,他试探着问道:“陆渊哥哥,你想回到睿王身边吗?我可以派人把你送回去。”

    “不要!千万不要!”陆渊连连摆手,“阿钺,你别跟萧澜说我在澹州,我不想再回京城去了,我想离那里越远越好。”

    “陆渊哥哥,我当然可以替你保密,但是,我身边的人就不一定会了。”陶钺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已经有密信递进睿王府了。”

    陆渊一怔,疑惑的看着陶钺。

    陶钺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道:“我身边有睿王的眼线,在你来找我的那一夜,他应该就已经传信给睿王了。”

    陆渊“啊”了一声,问道:“你和他不是挺要好的么?怎么?他不相信你?”

    “他相信我,但他更相信他自己。”陶钺说道。

    陆渊眨了眨眼睛,才发觉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看来萧澜和陶钺这两个人之间,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和睦友爱。

    “算了!不说他了。”陶钺拿起酒壶给陆渊倒了一杯酒,“陆渊哥哥,咱们继续喝酒吧。”

    “好!”陆渊端起斟满美酒的杯子,同陶钺的杯子轻轻地碰了一下。

    等喝完酒,夜也深了,俩人便各自去歇息了。

    陆渊住在距离主帐不远处的一顶小帐篷里,他早知军中条件有限,行军打仗多有不易,没想到陶钺会派人将他的住处与生活安排得如此周全,吃穿用度一应俱全,这让他觉得很不好意思,心想自己答应王义的事已经做到了,现在边境危机已然解决,他也该离开这里了。于是在次日清晨,他找到陶钺,向对方辞行。

    陶钺坚持要陪他一起去拜祭他的父亲,他推辞不过,只得点头答应。吃过早饭后。俩人便动身离开军营,前往澹州城。

    陆渊很快便找到了父亲的坟墓,这在当地被称为“陆公陵”,因为它很有名,所以地方也很好找。

    他原以为时隔多年,没有后人祭拜,父亲的陵墓怕是已经成了一片荒地,上面长满了野草,有说不出的凄凉,却没想到当地人竟为他父亲建造了这么大的一个陵园,多年来有专人打理,墓前立了一块大碑,还有他父亲的雕像。陶钺见他面露疑惑,就在一旁解释道:“陆伯父是澹州的历史名人,在北境名气极大,让澹州人过上了安稳日子,老百姓都很敬重他,为了纪念他的功绩,官府和民间合起来修了这座陵园,算起来也有十七八载了。”

    陆渊叹息一声,心想:造化弄人,父亲与我皆是身不由己。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只当他已不在这人世了。罢了罢了!爹爹,这是我第一次来看你,也是最后一次来看你了,你我父子一场,就缘尽于此吧。

    陶钺继续说道:“永安三年二月,大梁与北狄正式订约,两国约定以澹山为界,互通使者与商贩,狄人不再南下侵扰,梁朝亦不必割地赔款。你父亲起草并签订了这份盟约,为两国百姓争取到了至少五十年的和平。”

    “从永安三年到现在,也才二十五年,为何狄人又开始频繁sao扰澹州了?”陆渊问陶钺。

    “因为狄人去年换了个新首领。老可汗死了之后,继位的新可汗野心勃勃,似乎想要撕毁当年的盟约,往后北境情形必将凶险万分。”陶钺忧心忡忡的说道。

    陆渊叹了口气,在心中暗自祈祷,但愿两国能继续维持和平局面,尽量避免战争,使得百姓安居乐业。

    随后,陆渊跟随陶钺在澹州城内游玩了一番。陶钺带他去吃澹州的美食,带他去看这里的美景,流连了两日方才离去。

    陆渊是不打算跟陶钺回军营里的,可陶钺缠着他不让他走,每次只要陶钺一撒娇,他就不忍心再拒绝对方了。

    俩人刚回到帐中,军师便将两封书信呈了上来,“将军,睿王爷派人送来的急信,一封给您,另一封给陆大人。”

    陶钺接过信,一摆手,说道:“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将军。”军师退了出去。

    陶钺将其中一封信递给陆渊,“好哥哥,你看!我没说错吧?睿王果真消息灵通,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陆渊心情复杂的接过信,打开信封,将那封信取出来看了一遍。

    萧澜并未在信中询问他为何会不辞而别,而是对他表示了关心,问他近些日子以来过得可好,并告诉他自己很想念他,希望他能早点儿回家——萧澜说睿王府就是他的家。

    陆渊捏着信叹息良久,最后还是提笔写了一封回信。

    在这封信递出去以后,过了足足有小半个月,陆渊没有再收到过萧澜的来信。陶钺对此很好奇,但又不便多问,他见陆渊终日闷闷不乐,就提议要带他去澹湖游玩。

    又逢立夏时节,澹州的天气渐渐变得炎热了起来,尤其是白天,烈日将大地烤得guntang,但澹湖的夜晚却无比凉快,晚风从湖面上吹过,带着点点凉意,柔柔地擦过人的脸颊,叫人感到神清气爽。

    陆渊和陶钺各自骑着高头大马,晃晃悠悠的来到了澹湖边上。澹湖在澹山脚下,周围是山丘与草地,头顶是璀璨星空,他们并肩盘腿坐在湖的另一边,对面是连绵起伏的澹山山脉。四周再无旁人,俩人一齐倒在草地上、脑袋枕着手臂、闭目养神。

    彼此皆不说话,只听着周遭的鸟鸣声、水流声和对方的呼吸声。

    陶钺见湖边有萤火虫飞来飞去,就起来到处跑着抓萤火虫,很快便抓到了许多,装在一只布袋子里,殷勤地送到了陆渊面前。

    陆渊心中觉得陶钺此举真是又淘气又可爱,他笑了笑,伸手接过布袋子,陶钺那双桃花眼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他感到有些不自在,就站起身来说道:“很晚了,咱们回去吧。”

    “哥哥累了吗?”陶钺将一只手搭在陆渊的肩膀上。

    陆渊回过头去,很不自然的笑了下,“阿钺,回去吧!咱们过两天再来。”

    陶钺听到他说“过两天再来”,不禁弯着眼睛笑了,“好!哥哥想回那便回吧。”

    在回去的路上,陶钺兴致勃勃的向陆渊讲述着以往行军打仗时的所见所闻,陆渊一面做认真侧耳聆听状,一面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说服陶钺放他走。

    一转眼,他在澹州都待了快两个月了,再这么待下去,可能真就走不了了。

    刚进入营地,军师便拿着一封信迎了上来。

    陶钺大声问道:“何事?”军师跑过来将信递给陶钺,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什么。陆渊没听清楚,还以为是军事机密。

    俩人一前一后地进了主帐,陆渊给自己和陶钺分别倒了一杯凉茶,然后端着茶杯走到陶钺的跟前,“阿钺,给你!”

    陶钺放下书信,接过茶杯,冲陆渊笑了笑,“好!”随即送到唇边,仰起头来一饮而尽。

    陆渊见陶钺神情不安,就担心地问道:“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陶钺想了想,说道:“陆渊哥哥,你觉得太子这人怎样?”

    “太子?”陆渊感到莫名其妙,不明白陶钺为何会问他这个问题。

    “这是太子的密信。”陶钺抬手一指案上的书信。“太子向我示好,想要我为他做事。”

    陆渊瞪大了眼睛。心想太子怎么也干起了这拉帮结派的事了?更何况,太子地位尊贵,储君之位已定,又何须再去拉拢旁人。再者说来,就算要拉拢人心,怎地找到陶钺身上来了?朝中人难道不知陶钺与睿王走得亲近一些?

    陶钺慢慢的解释道:“太子因为太子妃自尽一事,失了皇上的欢心,窦氏一族也因此和他离了心,如今反倒是同睿王越走越近,眼看着主张废太子的言论日益甚嚣尘上,太子殿下怎能不着急呢?”

    “皇上是决不会废掉太子的。”陆渊十分肯定的说道,“皇上多年来对太子精心培育、亲自教导,可谓是用心良苦,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怎会因为朝臣的言论而更换太子呢?”

    陶钺说道:“话虽如此,不过东宫这些年来太安稳了,姜氏一族飞扬跋扈,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太子逼死太子妃,刚好让那些反对派找到了机会,他们抓住这个不放,太子的日子,以后怕是不会好过。”

    “阿钺,你的意思是……”陆渊脑瓜子一转,“睿王有夺嫡之嫌?”

    陶钺笑着看着陆渊:“陆渊哥哥,你想让我帮谁?”

    “啊?”陆渊愣了下,随即语重心长的说道,“依我看呐!此事你还是置身事外为好,莫要给自己招惹是非。”

    “我的好哥哥!”陶钺说道。“此时正是战队的时候,朝中不知有多少人身不由己,我也躲不过去啊!”

    陆渊听罢叹了口气,问道:“你打算如何回复太子?”

    陶钺笑道:“哥哥,我都听你的。”

    陆渊无奈道:“你又淘气了!这是何等大事!须得你自己考虑清楚才行。”

    “押宝得押准!”陶钺道。“哥哥,依你看,谁胜算更大一些?”

    “我、我看不出来。”陆渊摇了摇头。他心里正在想萧澜,他没料到萧澜竟也参与到这种事情中来了。他爱萧澜,所以他想让萧澜平安顺遂,一辈子无忧无虑,只做个潇洒度日的闲散王爷就好。可他终究还是低估了对方的野心,也是,那至高无上的皇帝之位,诱惑力太大了,手中一旦沾染了权力,那么欲望便会无限膨胀,试图主宰更多人的命运。

    他的澜儿,将来会变成另一个萧绰吗?

    陶钺见陆渊心绪不宁,就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而催促他回帐中歇息,后来几日也未再同他讨论过此事。

    而陆渊始终未能鼓起勇气向陶钺辞行,导致他游历河山、行走江湖、仗剑走天涯的心愿迟迟难以实现。

    七月底的一日,陆渊正在和陶钺吃午饭,军师忽然送进来一份请柬,是大红色的,上面有烫金的“囍”字,陆渊瞥了一眼,随口问道:“你有朋友要成亲了么?”

    陶钺把请柬拿给他看,他看后大吃一惊,心口隐隐作痛,好像是被一根尖而长的针给狠狠地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