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巧克力口水来一波
深秋的降水来得悄无声息,雨丝细密的铺满了病房的窗户,打的噼啪作响,并没有它表现出的那样温和。 脚下的何禾依旧安静地蜷在那里,因为体位的原因还渐渐扯起小呼噜,看上去好像是睡着了,只是眉毛还微微皱着。 钟离杨没了睡意,把小家伙抱上床,对着他的眉眼看了一会,从西装口袋里搜出了烟盒和打火机,冲着窗外吞云吐雾。 心中那点烦躁反扑的更加猛烈,钟离杨整个身体伏在窗框上,一口接一口的抽着烟,任凭冰冷的雨丝朝他袭来。 待他抽完了仅剩的几支烟,脸上像是被水洗了似的,钟离杨随意的抹了一把脸,将捏成了球状的烟盒抛出一条弧线,精准的三分落进远处的垃圾桶中。 “咚——” 强劲的冲击力直接将垃圾桶放倒,在静谧的病房里制造出不小的动静。 “啊——” 床上的人儿惊得身体僵直,尖叫了一声,胳膊在空中乱挥起来,被钟离杨眼疾手快的跑去接住,慌乱中生疏把人半搂在怀里,像哄婴儿似的轻轻拍着。 “不怕……不怕啊……” 恍惚中,钟离杨有点回到了过去的错觉,当年家里突然出事,小亭目睹了爸爸的死亡场景,很长一段时间也是这样,睡觉不能有任何动静,但他们睡的不是桥洞就是路边哪个电话亭,哪有什么一直安静的地方,每次从睡梦中惊醒,他都是这么安抚。 “先生……” 何禾彻底清醒了,扶着脑袋,表情先是茫然了片刻,但还不等他细想,脑瓜子就一阵抽筋般的痛,像是有什么在他的脑子里不停地搅和,直到把他的脑髓搅成了混浊的液体,然后又毫不手软地往外一点点抽出来。 他按住了两边的太阳xue,皱着眉头,用指节在xue位上不停的抵着画圈,痛并舒服着。 “苗苗,你怎么样?” 怀里人摇了摇头,蔫巴的如同大病初愈,刚刚他好像又一次做梦了,梦到自己一个人在这医院的走廊里游荡,好像是去找厕所,身后隐约可以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半夜里医院的灵异故事,担心起身后会不会忽然出现一只阿飘,加快速度躲进隔间关上门。 脚步声距离他越来越近,何禾关上了门,不徐不疾地脚步声让他倍感危险,却又忍不住透过缝隙朝外看过去。 后面果然是有人在跟着他,那人走进了洗手区,目标明确的在各个隔间中间走了一遍,何禾被他吓得气息都不敢太大,忐忑的熬过了那人的巡查,眼看着就要走了,浑圆的眼睛猛地透过门缝和他对上,他还记得那不像活人的阴冷。 他往后退了几步,重重地撞在马桶盖上,睁开眼就已经在先生的怀里了,他回忆起梦中看到的眼睛…… 好像……是他自己? 或者说是「他」吧。 “吃一颗吧。” 见何禾还是不想说,他也不想逼迫,腾出一只手摸起了扔在床头柜上的东西,那是他在去机场之前从超市买的巧克力,也就吃了一颗,翻烟盒时被他带出来,这会正好派上用场。 何禾立刻兴奋起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先生给他的东西,就算是毒药他也敢吃。 摸索着打开那个小铁盒,倒出一小块填进嘴里,眯起眼慢慢品尝,黑巧丝滑地在他嘴里融化,熬过了起初难忍的酸苦,嘴里就只剩可可特有的香甜。 如果生活也是如此,就好了。 何禾忍不住想,但随即又把这个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 “先生……” 他往钟离杨的怀里挤了挤,想和先生腻歪腻歪,刚挤进去就没忍住变了脸色,挣扎着想从钟离杨怀里出来。 “能不能老实点?” 听着绵绵细雨,抱着温香软玉,本来是件挺让人舒心的事情,尤其是感觉到怀里人对自己的依赖,钟离杨心里刚觉得有些熨帖,何禾就不安分的乱动,他的眉头稍稍上移,不高兴的出声警告。 何禾自然是不敢乱动了,默默忍耐着鼻间浓烈的烟味,在他醒来之前,先生一定是抽了不少,烟味也不是平时那种清爽的薄荷味道,浓烈的像是在柴火炉子熏了一晚,还一个劲往何禾鼻子里钻。 “阿嚏——阿嚏——” 他忍了好多次,一个没忍住,喷嚏就打得没完。 “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何禾大窘。 借着外面的灯光,可以看到那刀削斧凿般的面容上反射出点点莹光,钟离杨的身体瞬间僵硬,何禾自知做错了事,连忙举起手,想用袖子给先生擦干净,却被钟离杨给抓住了。 “先生……” 他不死心的扭动,身体却无法摆脱钟离杨的控制,两只胳膊都被掰在了身后,动作简单粗暴,何禾一动也动不了。 脑补一下先生那张俊脸被他喷的全是吐沫星子,他觉得自己可能大限将至了。 被人喷了一脸口水的经历少到回忆不起来,而且还是巧克力味的口水,钟离杨差点没忍住把人从怀里赶出去,何禾同样没有过类似的经历,他既尴尬又紧张,心跳也骤然加速,快到原地就可以进ICU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他被迫昂着头,委屈又小心的道歉让钟离杨低声笑起来,看上去根本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好像刚刚发生的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不值得为此说点什么。 何禾被笑出鸡皮疙瘩,在昏暗中睁大眼睛,对上了一抹令他感到温暖的眸光,他刚想再说点什么,那抹亮色竟离他越来越近,何禾彻底木了。 钟离杨捧住他的脸,两人渐渐互相靠拢,在何禾反应过来前,被来了个结实的贴面礼。 “先生——!” rou和rou的厮磨让何禾没控制住声音,发出了太监似的尖细叫声,他的灵魂瞬间就如出窍一般,什么都不知道了,傻在钟离杨怀里,意识被烧成了渣渣。 “自己的口水,自己还嫌弃?” 钟离杨调侃他。 不谈出处,脸上有这些黏糊糊的巧克力浆实在是难受,钟离杨不能对一个病人发火,也不想便宜了他,可这个举动在何禾看来那是最高级别的亲昵,是跟任何人都没有过的。 钟离杨的“毫无芥蒂”给了何禾莫大的勇气,他趁着钟离杨一时没防备,迎合上了那还未撤远的脸,湿软温热的舌头舔得钟离杨脸上心里都痒痒。 “哈哈……好了,好了……小狗,不要再舔了……” 夹杂的笑声让这句话的威力大打折扣,何禾玩疯了不想停下,钟离杨也没真的想制止,直到巧克力混着口水把钟离杨整张脸舔了个遍才算告一段落。 两个人闹着去了浴室,看到脸上那些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棕色,钟离杨在考虑要不要还是把小家伙捞过来揍一顿,何禾自己倒是先好奇的凑了过去,看到这张被他蹂躏半天的脸,不给面子的笑出声。 “Oh,Otle, two little, three little Indians,Four little, five little, six little Indians,Seven little, eight little, tle Indians,Ten little Indian boys……” 他觉得现在先生特别像印第安人,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了这歌,眉飞色舞的打着节拍。 真是……欠揍啊! 钟离杨决定收回之前觉得何禾变得不一样了的想法,他是脑袋抽了才觉得这小家伙有心事,这不还是让人气得牙痒痒? “你自己钻床底下,沾了一脸一身的脏东西,还好意思笑我?” 之前不开灯不知道,现在仔细看过去,何禾脸上身上都带着一层灰蒙蒙的感觉,有些地方还留下了灰色的痕迹,看的钟离杨眉头彻底放不下了。 “啊?” 何禾微瞪起卡姿兰大眼,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蓝白条纹中间明显带上了第三种颜色,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为什么自己的身上会有灰尘。 脑子里有什么炸开了,好似在阻止他继续回忆,短促的疼痛以后,他的视线逐渐模糊。 何禾攥着衣角,手足无措地站在那,他不想让钟离杨看出异常,钟离杨误以为何禾担心自己被嫌弃,就说让他冲个澡洗干净就好,说完又出去给他拿换洗的衣服。 何禾知道自己不舒服,但还是应了下来,晕晕乎乎的脱下了身上的脏衣服跨进浴缸,一个不小心差点倒栽葱摔下去。 “浴缸……有点滑……” 他向及时拉住了他的钟离杨解释,苍白了的脸色被惨白的灯光盖住,很难察觉出什么。 钟离杨并非享受主义,但何禾是的,可这大半夜的不赶紧洗了澡睡觉,还想进浴缸里泡个澡,实在让他无法理解,所以他的回应态度自然不是很好,带上了点命令的口吻。 “你可以直接淋浴,洗好了赶紧睡觉。” 何禾不敢有二话,顶着脑子里快成黑屏的眩晕感,强装镇定的打开了花洒,钟离杨见他开始洗了,这才放心出去找衣服。 此时的何禾再也顶不住了,一屁股坐在浴池边,浴室里开了暖风机,热气很快就充满了这片区域,他的眼前仙气缭绕。 窒息感悄然而至,何禾觉得胸口有点闷,理智告诉他应该深呼吸,这样才可以多吸入些空气,身体却提不起一丝力气,四肢沉重的坠在浴缸边,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费力的从稀薄的空气中获取已经为数不多的氧。 钟离杨拿好了换洗衣服,顺便在外面又吸了一根烟,反思自己刚刚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凶了,只听浴室里“咚”地一声—— 有什么摔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