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我喜欢哥哥，自始至终，都将会是如此。

    柳玉梅本想借着萧家结婚的事把沈明语以后的婚姻给控制下来，可谁想到沈明语自己推拒也就算了，连沈青山都出面替他回绝，她这两天还正在为此事烦恼的时候，突然就听见自己的儿子跟他爸爸在书房起了冲突。

    她忙赶过去劝，沈浩谦却当着他们的面说出了让她极度震惊的话来，沈青山在惊急愤怒下狠狠的扇了沈浩谦一个耳光，柳玉梅不能在这种局面下还要与丈夫一起指责儿子，她连忙把沈浩谦劝回房间里，自己则留下安抚脸色青白的沈青山。

    她无法理解沈浩谦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想法，她猜想一定是沈明语用了什么下流的手段才把她儿子变成这个样子。她恨透了秦瑶，那女人就像是一只阴魂不散的蠹虫，当年差点毁了她的婚姻不算，她的儿子如今又要来摧毁她的家庭。

    当她好不容易劝的丈夫情绪平稳了些，正要下楼去看看自己儿子，却好巧不巧的正赶上沈明语被沈浩谦从房里送出来，极端的怒火扭曲了她高贵的面容，她几步冲过来正欲动手，却被沈浩谦听见动静出来拦下了。

    看着自己心爱的儿子挡在沈明语身前，柳玉梅根本无法让自己接受这样的事实，在她的记忆里，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相处的明明陌生又疏远，是从美国回来以后才有了一点点改变，不过她也只当是两人在异国他乡不得已才会有些牵扯，却没想到竟发展成这样的关系！

    当她被沈浩谦拦着推进房间的时候，压抑已久的情绪才彻底爆发出来，

    “儿子！你得了失心疯了吗！你看看你刚才在你爸爸面前都说了些什么昏话！”

    沈浩谦靠在墙上，半张脸藏在阴影里，他身上还带着酒气，说话声音却很稳，

    “不是昏话，是实话。”

    “什么实话！你！”柳玉梅怒极，正欲发作，但看着沈浩谦的表情，还是把这口气强压了下去，她了解沈浩谦的脾气，越是强硬的态度就越难与他沟通，她长舒口气，走到沈浩谦身前尽力软下语调，

    “儿子，你是不是在跟你爸爸赌气啊，所以才故意说那样的话？啊？”

    沈浩谦看着柳玉梅的眼睛，平静的像一潭结冰的湖水，

    “我喜欢哥哥，自始至终，都将会是如此。”

    听着这样的话，柳玉梅的眼圈都气红了，她抬起手，却怎么也舍不得落不下去。最后她一手指着门外，咬牙道，

    “自从那个沈明语来了以后，外面的人对我们沈家的议论就从没停止过，如果这件事再传出去，外人会怎么看我们！以你爸爸现在的地位，有多少人等着看他登高跌重，又有多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话！你想让我们一家永远在流言蜚语里抬不起头吗！”

    沈浩谦听罢，只是笑了一下，“是啊，流言蜚语足以把一个人毁了。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讲，只要八十万就够了，对么。”

    柳玉梅的表情凝住了，“你说什么？”

    “我不相信爸爸会从一开始就跟一个妓女纠缠不清，秦瑶到底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您应该比谁都清楚。“说到这儿，他停了停，“我想，应该是小舅更清楚才对。”

    柳玉梅原本是愤怒至极，忽然听到沈浩谦提起那段不为人知的旧事让她有了瞬间的错愕，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会...”

    话没说完柳玉梅就后悔了，她的反应就像是证实了这件事一样　，沈浩谦看她的眼神太冰冷，她第一次在自己儿子面前感到仓皇无措，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认下，

    “...我也是之后才知道这件事的，所以我才会同意让沈明语进门，也算是对他稍作弥补吧...”

    沈浩谦仰头靠着墙，失神道，“原来这竟是一种弥补，哥哥从小到大在外面受着什么样的欺负，你们明明知道，却从没有站出来替他说过一句话...”

    柳玉梅听后，看着他冷笑道，“你认为我对他不好是吗？那我又凭什么要善待他呢！我跟你爸爸早有婚约秦瑶才是第三者！我能容他在沈家十几年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沈浩谦并不是不能理解柳玉梅对哥哥的敌意，只是哥哥多年来委屈退让，却从没换得柳玉梅对他的丝毫怜悯，“所以你就连他以后的婚姻都要控制住，就为了那些财产，连最后的这点自由都不肯给他。”

    柳玉梅从没有想过自己最宠爱的儿子会有一天用这样疏远的语气跟她说话，她看着沈浩谦的眼睛，心痛道，“你爸爸这样认为也就算了，连你也这么看我？要不是为了你和你弟弟，我又何苦费这些心思？！“

    看着沈浩谦冷淡的模样，她忍下泛红的眼眶，自嘲的摇摇头，“你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孩子，我也从没限制过你，什么事都由着你的性子来。你一心念着那个外人，怨我不该控制他的私生活，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我就只为了你爸爸留给他的那点财产吗？”

    这些话她原本不想说的，但沈浩谦对她的误解实在令她心寒，“你爸爸这么多年一直没忘记那个女人，他虽然嘴上不说，但我也能看出来他其实一直是偏心于沈明语的，谁知道他哪天会不会把那女人带回来取代我的位置...”

    柳玉梅出身贵族，从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这样的话竟会从她口中说出，沈浩谦听着只觉得陌生，“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爸爸他不会那么做的。”

    “未来的事谁能预料到呢！”柳玉梅有些崩溃，”就像我今天站在这里，怎么也不会料到你会对沈明语有了那样荒唐的感情！你爸爸的事业一路走到现在，要是当年没有我的帮衬，他现在还在郊外围着那个小工厂乱转呢！现在你外公去世了，柳家的企业接连破产，你要让我守着一个空壳子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人进了沈家的门最后坐收渔利吗！我做不到！“

    她迅速的抹掉了落下的眼泪，对沈浩谦说，“我必须要为你和你弟弟的将来考虑，只是咱们柳家现在已经没有能力靠自己了，所以我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

    柳玉梅的确是个自私的女人，但她自问没有对不起过自己的两个儿子，她知道沈浩谦虽然从小性格偏颇一意孤行，但也不是全然的叛逆。父母的很多话，他还是听得进去的。

    她深吸口气，平复了些许，“儿子，mama不是古板的人，你喜欢谁，想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只要你高兴，mama都会支持你的。但唯有沈明语，他不行，就只有他不行！”

    沈浩谦苦笑，“哥哥从不愿意与沈家的财产有半分牵扯，这么多年他躲得还不够远吗...”

    “他就算躲到天边去！他也是你爸爸的儿子！这种事情你觉得你爸爸可能同意吗？他的脾气你不了解吗？哪天他怒极了跟你断了父子关系，把你和沈明语赶出家门去，你该怎么办！“

    对此，沈浩谦的反应很冷静，柳玉梅自然也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你不要以为这是件好事，你还没有脱离学校，没接触过社会，你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你爸爸虽然打你，但他那句话说的没错，你连经济都没独立，你拿什么跟他谈自由！没有家里的支撑，你靠着你的本科文凭，到社会上找个月薪几千的工作，然后就这么紧巴巴的过一辈子？你不要以为两个人过苦日子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生活上的琐事会把你们最初的热情一点点的消磨殆尽，等你最后想回来的时候，你觉得你还能回得来吗？”

    柳玉梅虽然做事浅薄张扬，但她并不愚蠢，她看着沈浩谦眼里的光逐渐暗淡下去，知道自己这番话已经起了作用。

    “就算mama对沈明语没有偏见，你们两个也不可能有结果，他什么都给不了你，你也什么都给不了他。你是你爸爸最得意的儿子，如果没有这件事，沈家的生意最终一定会交到你手上，至于沈明语，你爸爸自然也不会亏待他，随便分他一点股份，就够他一辈子吃喝不愁了，这难道不是很好的结局吗？你又为什么一定要毁了它呢！“

    房间里一片昏暗，柳玉梅一番话后，就像是一部黑白电影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沈浩谦沉寂不言，他眼里的烁光就像是夕阳落下海平面，却再也没能从黑暗中翻涌上来。

    柳玉梅看着他的样子，知道再不堪的感情，在割舍的时候也如剜心一般难受，她苦心规劝，再次退让道，“mama答应你，不再干涉沈明语的私生活。你也去跟你爸爸好好的认个错，只当这件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好吗...”

    沈浩谦神情木然，他低头靠在墙上无声了片刻，之后便默默直起身子，向着门外走去了。

    “我去找爸爸谈谈。”临走前他说。

    柳玉梅只当是自己的话他听进去了，她急于缓解他们父子二人的关系，忙说，“好，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沈浩谦在门前停了停，“我自己去说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