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之秘 02 但愿未来一切，比往昔更美好

    “逃？......”

    恩泽眨了眨眼，他没想到祈愿会提出这个建议，毕竟祈愿身上也有着恶魔诅咒，即便逃走，一旦恶魔苏醒就会追上，似乎并没有意义。

    “你不是从未离开过那个恶魔吗？这次他比你晚苏醒，是个很好的机会嘛！”

    祈愿笑容不减，那双澄黄眼眸中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更显耀眼，和性格沉静如水的恩泽不同，作为神赐祈愿的他，眼中无时无刻都闪烁着如晨星般光芒，搭配上那仿佛随时都要歌唱起来的悦莺之音，让空气也变得明媚了起来。

    “但恶魔依然会找来，赫克里恩发现你逃跑的话，会伤害你的。”恩泽皱起眉，比起自己，他更加担心祈愿的情况。

    “即便不逃跑，他也不会让我安稳地待着。”祈愿不在意地耸肩，安抚地握住天使双手，“而困住你的恶魔应该也是这样，不是吗？”

    “嗯.....”恩泽有些无奈地点头。

    “那至少在被折磨得惨兮兮之前，尝试改变最后的结果吧，不要放弃希望啊，恩泽！”

    他眼中群星闪耀，灵魂纯净得几近透明，天使独有的微光从他的手上传来。

    暖意让恩泽身上也散发出同样的光芒，迟疑了一阵后认真地颔首，反握住自己同伴的手，笑了起来。

    无论是恩泽还是祈愿，现在都使用着人类的躯体与身份，在确认要逃离恶魔后便回到自己居所处，以魔力营造人类尚未离开的幻象，这样的幻象犹如弱化的影子分身，可以处理一些简单的事务，其他人类基本上不会发现异常。

    而几天后两者的死亡之期已然到来，若未被恶魔擒下，天使们也会选择自杀，继续无止尽的轮回，确保人类的命运轨迹不产生大的变化。

    神为世界制定的秩序必须遵守，就算转世后再度落入邪恶之手，天使也绝不会苟活。

    处理好人类的幻象，天使们再度在花店会合，恩泽披上了款式简单的兜帽长袍，遮掩在光明力量下显得尤为显眼的俊美容貌，带上了一支与唤魂花相似的植物，小心地贴着长袍内侧摆放，看着幻象如真实的他一般打理着店内，便迈出店外，握住祈愿伸出的手，和对方一并离开。

    比起一直都被伊迪斯囚禁，知晓新事物都只靠人类记忆的恩泽，祈愿对人类世界显然熟悉得多。

    他们现在力量低微，羽翼皆被折断，在恢复力量之前无法飞行，也使不出空间转移之类的强大神术，除了靠双腿步行外，就只能依靠人类的交通工具。恩泽一边看着从未亲眼目睹的景象，一边被祈愿拉着手，如同一个普通的人类游客般买了去远方城镇的票，跟着人群上了长途火车，坐在了最后一节无人的车厢里。

    “人类真的很厉害啊，只靠自己，就能做出这种跟我们普通飞行速度差不多的铁皮盒子了。”

    坐在窗边的祈愿把脸凑近窗边，感叹地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海岸线。

    火车行走时的微风透过窗户缝隙传入，将简单绑起的银色长发吹得微微摇曳，略有些凌乱的发梢遮不住祈愿眼中的星辰，澄黄瞳孔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无比耀眼，这个车厢只有他和恩泽，不用施加幻象也可以自由交谈。

    恩泽坐在了靠近走道的座位，手上拿着那本还没看完的，比起景色，他还是更倾向把这本书看完，尽管其中的内容大部分都是人类幻想的。

    听到祈愿的话，他也转过头来，看着远处转动的风车，露出淡淡的笑容。

    “是的，虽神的光辉暂时黯淡，但我相信人类内心的善，即使没有我们带领，也能找到迈向光明的道路。”

    “道路........”祈愿若有所思地低下头，靠在车厢舒适的软垫上，沉吟了片刻，充满少年般天真烂漫的面容渐渐变得认真，“对了，有一件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神已不在’——恩泽，你怎么想？”

    “这个......”恩泽垂下眼帘，合上书，他对祈愿提出这个话题并不感意外，当初和恶魔一并发现真相后，紧接着就是激战，战败后的惨痛遭遇，彻底分离无数年至今，连交流当初的惊骇都没有机会。

    天使对神依然保持绝对忠诚，但对神失踪的原因，他们还是有自己的推测。

    “我认为，是道路。”

    恩泽神情肃穆，语带敬意，双手交叠，即便力量被恶魔诅咒封印，也无法阻挡他脸庞上散发的圣洁之光。

    “神已离去，但衪同时赐予了人类自由选择的道路，现在已非上古那邪恶横行，人类朝不保夕的黑暗时期，若人类不惜摧毁天使与神殿，也要决意选择自己的道路，那就将未来之路，交由人类自行创造吧。”

    “原来如此，神的远离，本身也是神之恩泽。”祈愿颔首，同为天使的他，很快就能理解恩泽的想法。

    “那你呢，祈愿？”

    “我觉得，是希望哦。”

    少年般的脸颊满是笑意，回应的话语仿佛轻盈的歌唱，举起的双手犹如拥向闪耀星辰，恶魔诅咒没有磨灭这个天使一丝一毫的朝气，正如他的名字一样。

    ——他是，神赐予人的祈愿。

    “尽管无论是我们，还是其他天使们，都会尽全力守护人类，尝试维持永恒不变的和平和喜乐，但这个世界，确实有着我们无法战胜的黑暗。无法繁衍、也没办法创造出新技术的我们，最后还是被恶魔击败了。”

    “也许我们的失败，本身就是神的旨意，所以衪才会无声无息地离开。”

    他的目光转向恩泽，眼眸晶莹剔透如琥珀。

    “并非舍弃，并非背离，而是只有这样，才能让人类拥有我们所在时从未产生的希望。”

    “神赐予人类的，由自身意志所生的祈愿之火.......”

    恩泽双手交叉合十，轻轻吐出他对祈愿看法的理解，若有所思地看向整洁的车厢。

    天使降临的时期，人类社会一直都处于如安静湖面般平稳的秩序中，没有炸药枪支这种极其危险的事物，但也没有诞生出任何崭新的技术。

    火车、电灯......哪怕是现在显得异常廉价的书籍，都是天使被全数击败后才产生的，即使是个体实力比人类强大无数的大天使，初次见到都会惊叹不已。

    “人类获得了新希望，追随着这股希望，选择了如今的道路，但愿未来一切，比往昔更美好。”

    祈愿同样合起双手，虔诚地闭上双目，以真诚的祝福为天使们的讨论作了个总结。

    一番正式的交谈后，当初在天界的感觉仿佛重新回归，两位天使都不禁笑了起来，自然地握住对方的手，身高差一些的祈愿把头枕在恩泽肩膀，而恩泽也微微歪头，以脸颊相贴，同样属性的力量缓缓在两者间如雾气般交换流转，形成仿若琴瑟共鸣般的舒适氛围。

    “真好呢，好久好久没有像以前那样交流过了。”

    “是啊，我还记得当初聚会时，你总是最活跃的那位。”恩泽笑着回应，眼中透出怀念，“而荣光是不苟言笑的主持者，每次都会喝止住你的歌声，不然你会在整场讨论都歌唱吧。”

    “哈哈哈.....荣光一直都很严肃，他作为大天使之首，可不能整天笑嘻嘻的。”

    祈愿大笑，但很快就想到什么，笑声逐渐低下，看上去有些失落，恩泽脸色也变得沉重，眼睫垂下，语调哀伤。

    “荣光也被恶魔带走。以他的性格，他必定会在进入轮回前毫不犹豫地自杀，恶魔绝不会有将他灵魂投入灵魂的机会，他也许依然存活至今，只是被囚禁在守卫森严的地方，又也许，已经.......”

    “但在我们亲眼目睹他的死亡之前，他依然有存活的希望。”祈愿摇摇头，握紧了另一个天使的手，坚定地说，“我愿意这样相信着。”

    “.......嗯，谢谢你，祈愿。”天使的温暖是最好的抚慰，恩泽也回握着，露出淡淡的笑意。

    但还不等他说什么，一股带着海水咸味的黑暗气息从他握住的手中传来，他和祈愿同时看向袍袖外的白皙手臂，看到墨蓝的恶魔印记再次浮上体表，如深海的梦魇般缠住天使的手。

    “赫克里恩......苏醒了吗？”

    恩泽轻声问，目光中没有恐惧，只有几分遗憾，毕竟他们的旅途才刚启程而已，面对恶魔的追捕，受诅咒的天使没有丝毫抵抗之力，但即使如此，他也绝不会抛下祈愿独自逃离。

    “还没呢，根据以前的经验，我们至少还有半天时间。”祈愿按了按手臂，深吸一口气把诅咒暂时压下去，语气倒是十分乐观，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即将到来的惩罚，反而想了想，握住恩泽双手，欢快地提出建议。

    “既然剩下的时间不多，想要听我唱歌吗？”

    “当然。”

    恩泽毫不犹豫地点头，眼中那些许的遗憾被祈愿的和暖笑容融化，也跟着眼前的天使笑了起来，黑暗气息仿佛随之隐没，消失于光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