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愤怒
陆青时扶着墙慢慢的走进了厕所，抬起水龙头，冰凉的水划过肌肤，激的他浑身布满了鸡皮疙瘩。 “嗯…” 隐忍的闷哼在狭小的淋浴房里响起，水流渐渐变热，划过伤痕累累的臀腿时，又是一阵不一样的疼。 像是快要把皮肤烤熟，带着灼痛，他颤了几下，抿唇关上了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眼眶还是慢慢的红了。 不知道站了多久，把镜子上的水汽抹去，死死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一阖，液体就滚落到水池里，他看着白瓷上的痕迹，嘲弄的笑了一下。 陆青时… 他咬牙切齿的叫着自己的名字，像是在叫仇人。 门突然砰的一声被打开，陆青时心脏一下子缩紧，下意识的把手按到了剃须刀上，看清了薛子昂的脸以后，又慢慢的平复下来，站直了身体。 薛子昂看着他满身的血痕先是一愣，然后才蹙了蹙眉，“对了，今天晚上不用做饭了，我带你出去吃。” 他拿起手机，给陆青时转了500，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勾唇笑了笑，“昨天喝多了。” 五个字就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他的暴行，陆青时偏过头，拿起了牙刷塞进了嘴里。 薛子昂自顾自的洗漱，换衣服，又随着砰的一声，屋子彻底安静下来。 陆青时把手机解锁，低头看着那个500块钱的转账记录，唇角溢出了一点笑意，然后笑声越来越大，在封闭的浴室里响起了阵阵回音。 “哈哈哈哈哈…” 陆青时笑的胸膛发震，笑的浑身疼，可他还是止不住的笑。 他曾经也迷恋于，隶属于谁的感觉，举着双手，等待着来自主人的奖赏或惩罚。 每一次落在他手心的，无论是鞭子还是糖果，都能让他胸口一颤。 是真真正正的一颤，愉悦不断的攀升，他只用使劲浑身的解数去讨好那个男人，让他再满意一些，仿佛取悦他，就是自己此生唯一的使命。 他不必再思考自己是谁，不必记着身为谁的责任，林敬堂的奴隶，是他唯一的身份。 然而当游戏结束，他们总要回到现实里，陆青时不讨厌这样的割裂，相反，他乐在其中。 他享受着上一刻被林敬堂压在身下惩罚，下一刻就坐在他的腿上，肆无忌惮的撩拨他的欲望。 他喜欢一边伏在林敬堂的身下，静静的吞吐着他的欲望，不经允许不可以发出声音，一边听林敬堂用清朗的声音，读着一本法语，随着口舌动作的加深，他的声音也逐渐变得喑哑。 而无论是情景中还是情景外，无论是毫无来由的一巴掌，还是在地板上的罚跪，陆青时都乐在其中，甘之如饴，这是他要的掌控。 但他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五百块钱，呵… 像一个付费的出气筒，像是个花钱买来的奴妻，像一个随手可以打发的狗。 陆青时在愤怒。 他的愤怒看起来是那样的好笑，因为他什么都做不了，只是被屈辱灼的胸口钝痛。 他抬起手，看着那片刺眼的橘黄色，点下了收款。 眸子逐渐沉寂下去，面色又恢复了冷清。 ——————————————————— 周五的金鼎商场人流如潮，陆青时带着口罩，跟在薛子昂身后慢慢的走着。 “吃点什么？”薛子昂笑的温柔，回过头问他。 陆青时摇了摇头，“你决定就好。” “那边正好有家日料刚开业，我们去尝尝？” 陆青时点了点头，麻木的走了进去，要了一碗豚骨拉面。 薛子昂拿着菜单，点了不少，然后啧了一声。“还是这些东西，一点新意都没有。” 服务员尴尬的笑了笑，陆青时摘下口罩，静静的喝了一口温水。 他不搭话，也不抬头，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周身却不断的散出冷气，薛子昂看着他明显不耐烦的样子，眉心又是一皱，“你…” 他还没说下去，就看见了陆青时脖颈上的红痕，那是昨晚被他掐出来的，他把话头收了回去，转了个弯，“我已经把钱给妈打过去了，安排了村里人照看着，房子最多两个月就能建好了。” 陆青时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喉咙动了动。 提父母，这一招百试不爽，陆青时终究没法再冷着脸，他放下水杯，轻声说了句谢谢。 薛子昂微妙的勾了勾唇角，给他夹了一块三文鱼。 一顿饭吃的不咸不淡，等吃完的时候，商场里的人都少了许多，薛子昂拉着他，说要逛逛。 逛什么？陆青时觉得好笑，嫁给薛子昂以后，他就剔除了所有的爱好、喜好。 香水换成了油烟，西服变成了围裙，青梅酒透出的阑珊光影，碎成了散落一地的玻璃碴子。 “这不是你最喜欢的牌子吗？” 正愣着神，薛子昂拉了拉他，陆青时抬头一看，竟真的是。 他以前最喜欢这家的领带夹，陆青时唯独在这方面有点孩子气，他刚工作的时候，总觉得一个昂贵的小配饰可以给他底气，从一开始的攒钱买，到后来的开心了就要买，这个习惯维持了很久。 “进去看看？” 陆青时没有拒绝这个提议，导购热情的接待了两人，陆青时的眸子没有落在店员推荐的配饰上，而是静静的看着柜台深处的一个领带夹。 很别致的唐草纹，优雅又不失灵动，看着应该是白金的材质，顶端还镶了一颗小巧的祖母绿。 店员顺着他的目光扫了过去，把它拿了出来。 “先生眼光真好，这是我们的典藏款，材质是18K金，搭配赞比亚祖母绿，非常衬您的气质。” “喜欢就买着。”薛子昂揽着他的肩膀，笑着问“多少钱？” “这款目前只剩1号，售价2874元。” 薛子昂的手渐渐松了下来，“不打折吗？” 店员依旧是笑着，“抱歉先生，典藏款没有折扣。” 薛子昂嘴角抽了抽，把盒子推了回去，“这个花纹太多了，我们再看看别的。” 陆青时再也受不了了，随意的笑了笑，推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淡淡道“走吧。” 薛子昂不动，他就自己走了出去，他快步走近了厕所里，反锁上了门，才容许自己大口大口的喘息。 “呃…” 明明在封闭的空间里，可是四周好像又聚满了人潮，他听见世人在指指点点，看见自己在一口口的唾沫中逐渐的枯萎，凋零。 等他用冷水冲了脸，重新冷静下来的时候，薛子昂已经在外面了。 他把手里的盒子举了起来，啪的一声打开，递到陆青时面前，冷着脸道“给你买了，别不高兴了。” 陆青时低下头，看见的是导购一开始介绍的那个，售价很吉利，所以他记得很清楚，“666。” “退了吧。” 陆青时不想再和他说什么，无力感快要浸透每一个细胞。 “啪。” 带着掌风的一巴掌落了下来，陆青时被打的一个趔趄，几秒过后，脸庞就红肿了起来。 薛子昂的耐心耗尽，扯着他的领子，一路拖拽着他往外走，一路拖到了地下车库。 陆青时始终沉默着。 薛子昂把领带夹从盒子里拿出来，按着陆青时在车门上，把它别上了陆青时的领口。 “没完没了了？蹬鼻子上脸是不是，皮带没挨够？” 他作势又要抬手，陆青时偏过头闭上了眼，听见了一声嗤笑。 薛子昂松开手，不轻不重的拍着他红肿的脸，“喜不喜欢，嗯？” 陆青时在漆黑的地下车库，对着薛子昂得意的眉眼，静静的点了点头。 “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