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源（1）-1

    死亡圣树根基原本是库尔哈尔王室的王宫，是位于地下的厅堂。随着漫长的战争过去，此时圣树只剩的粗大根部和一个窝棚。古伦希德坐到窝棚旁的残垣断壁上，清点着地上的古籍。他得了扎哈德的允许，准备把王宫里剩余的东西清点出来运到哈尔隆妮，以飨奥林的风雅趣味。

    说是趣味，也不尽然，奥林特意说明他想知道起源级魔法师定级的标准。毕竟传说中第一位起源级魔法师诞生于米亚德。古伦希德明白，尽管奥林可以通过神授获取这一称号，但他依然想知道自身的力量到底差了多少。

    几天前，皇城进驻的魔偶们捎来婚配的消息。传言说卡尔迪兰亲王奥林·瓦伦廷迎娶了艾洛温守护神——时空神卡拉斯·库拉弗洛。眼见独居三百多年的弟弟终于有了伴侣，皇帝陛下欣喜若狂，赏赐亲王诸多领地和财帛不说，又大赦天下。

    大赦让古伦希德感到意外，在米亚德，这是最高统治者的特权。不过在他看来，神权高于王权也是理所当然，古伦希德不止一次感谢命运把奥林送到米亚德、让他从战争的烦恼中脱身，又为他补充被神抛弃后失去的魔法。

    奥林身为数地的领主，不得不追求力量，这让他困扰不已。为圣母献出一切吧，让力量不足的的奥林成为名副其实的神灵。也许那时就能做他的骑士或者妾室了，古伦希德想着，怀念着奥林的柔情和温暖。比起为奥林而战，他更想钻到对方的被窝里，亲王的被窝里有很多嫔妃、很热闹吧？

    但是扎哈德从艾洛温回来之后，明确取消了绑架奥林的计划，这让古伦希德感到不快。

    就在古伦希德想入非非时，地面传来怪异的强大魔力，那力量让他想起全盛期的“月亮”，地面随即升起一股鲜红色的迷雾，迷雾汇聚成型，最终停到他面前。那是一位身着红色长袍、头戴鎏金面具的高大男子。

    古伦希德放下书。菲莲娜女神时代，有不少神灵被封印在圣树之下，先前时空神驱逐了一些，其他的无名神灵响应到变化，现身于此并不意外。

    面具下传来欢快的声音：“先生是魔法师。”

    不客气的判断让古伦希德认定这是位大人物，于是他回答：“我正是魔法师，你是古老的神灵么？”

    “我不是神灵，先生。我需要赎罪，从因果来看，需要有你才能得偿所愿。”

    古伦希德回答：“我还有工作要做，你说说看吧，如果和我的工作不冲突的话，我乐意帮你这个忙。”

    红袍男子说：“看得出来，你是具有空间能力的魔法师，我需要你带我到艾洛温的哈尔隆妮去。”

    “报酬呢？”

    “我此刻身无长物，如果你带我到哈尔隆妮，我能给你金银财宝；如果你此刻就要确实的报酬，我会给你秘密或者魔法。”

    古伦希德沉吟片刻：“我想知道关于第一位起源级魔法师的事情。”

    红袍老者笑出了声：“巧得很，本人在沉睡的岁月中，刚好整理了这段往事。”

    古伦希德心中一沉，他起身在空中画出誓约的下弦月纹样，漂浮的血液滴落、悬停在距离地面不远的地方。

    “你有我的誓言了，下个下弦月的时候我会送你到边境地卡尔迪兰，然后再用马匹载你去艾洛温国中。你说故事吧。”

    ＊

    哈尔隆妮，学士塔地下魔法教室。

    “这些是什么？从哪里得来的？”

    奥林望着讲台上散落的书本和一小块石板发出干瘪的疑问。

    古伦希德回答：“按艾洛温的说法，是你要的风物志。”

    “啊，那么我可有得读了，”奥林说着，递上一个以金线缝制的小囊，“感谢你的辛苦。”

    小囊沉甸甸的，里面显然是金币的分量。古伦希德谨慎收好，也不客气。

    “这么大方……恭喜你成婚！”

    古伦希德注视着奥林，除了作为婚礼附加品的新项链和手环，奥林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算不上喜，”奥林脸上浮起他惯常的苦笑，“我快被榨干了。”

    这话听起来不像诉苦，更像是得了便宜卖乖。

    古伦希德坏笑起来：“不如把我纳为你的妾，分担点腰子劳苦。”

    奥林的脑袋摇得像丰年的稻穗：“不可能，你床上的技能实在令人堪忧。”

    古伦希德凑上去，注视着奥林红色的疲惫眼睛。床上的本事总归是可以修习的，而且比魔法容易得多。

    “要是我练成了，你娶我？”

    奥林的脑袋摇出了龙卷风的气息：“不可以，艾洛温还有牺牲妾室祭典的习惯，你是起源级魔法师，还不能死在这么无聊的事上。”

    古伦希德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名字，如果说不忌惮牺牲、超越死亡，那只有溶于死亡的某人，可以用自身无限地献祭整个米亚德的神灵。如果为了献祭，那位倒是最好不过的人选。

    这思绪不由让古伦希德胸中升起些许妒忌，他一把握住奥林的手腕。

    “我想要你。”

    “我们可以这样见面，”奥林回答。

    古伦希德吻上奥林的嘴唇，气势多少有些霸道，奥林看他的脸凑过来立刻皱起眉头，但嘴唇相覆之后，反而是温和柔软的。两人唇舌纠缠起来，古伦希德顺势抱住奥林，把他扑倒在讲台上。

    “变温柔了，”奥林说完，回以亲吻。

    听了这话，古伦希德多少有些得意。奥林嫌弃他的粗野不是一天两天了，感受到这问题之后他就每天对着史莱姆练习亲吻。最初是会亲到史莱姆变形、噗嗤噗嗤地跑走，古伦希德这才意识到他的亲吻确实有些用力过猛。

    起源级魔法师自有智慧，经过练习，史莱姆在亲吻之下非但没有任何形变，反而乐于贴近古伦希德的嘴唇了。古伦希德本人也因此受益匪浅，起码史莱姆不会往他胯下的唇里钻。

    不过，区区亲吻，还不够让亲王殿下将古伦希德纳入后宫之中。

    “我为你收集风物志的时候，找到了一位访谈者，”古伦希德说，“他知道起源级魔法师是怎么来的。”

    “说说看吧。”

    “和我做，我就告诉你，”古伦希德坏笑起来。

    “你先说一些吧，毕竟我不确信那是我感兴趣的信息，”奥林揉揉眼睛。

    “那位访谈者说，知道起源级魔法师的能量标准是三十七枚皇族核心。”

    古伦希德看到奥林的表情明显变了，由漫不经心的轻松改换为奇异的恐怖。

    “他怎么知道的？”

    古伦希德明白自己钓到大鱼，得意洋洋：“他可能是第一位起源级魔法师。”

    奥林的嘴角抽搐起来：“滚出去。”

    古伦希德僵硬了，这是奥林第一次骂他，如此无情，就算双方为敌的时候，奥林也未曾有过这般反应。

    “怎么了？”他傻乎乎地问，一头雾水。

    奥林举起右手，教室里突然炽热起来，一把火焰巨剑在他手中成型。古伦希德赶紧推开门跑了，他本不必这么做，但近乎爱的东西让他卑微退让。

    他关上门，身后响起咆哮：“永远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