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竟已有千年之久。”青舒叹息，起身往阁楼外走去，走到阁楼外的一片空地上，这里事业开阔，陈林江可以将这眼下的风景尽收眼底。

    蓦然间，陈林江感叹，这千年时间，他这暮云峰倒是半分未变。

    孟煜生紧紧的跟在后面，生怕一转眼他的师尊又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具冰冷的毫无生息的躯体。

    陈林江回头看，山石草木，烟云万里，这里唯一变化的就是他的就是他这个徒儿了，不仅个子长高了，身量也愈加的挺拔，性格也更加的沉稳，昔日那个沉默腼腆的少年也变得现在这般沉稳深重。

    “阿生，这千年已过，不知世间是何光景。”青舒又回转头去，望向远处的烟霞，斑斓的云流动在天边，橘黄色的光从云层的缝隙里投射，这样的风景美得惹人沉醉。

    听到这句话，孟煜生双手紧握成拳，手上的青筋暴起，低垂的眼眸酝酿着狂风，为什么他的师尊才刚醒来就想着苍生，为什么为什么从来不多想想他，不多看看他。

    他总是被轻易的放弃，孟煜生苦笑着。

    陈林江还未注意到孟煜生的变化，他正在叫308疯狂拍照呢，这样的良辰美景，不记录下来不就是浪费嘛。

    被迫营业的308“………”

    孟煜生压抑着自己的不甘，不愿，压抑着自己那不为人知的感情，和不敢对外说的心思，用自己那干涸的嗓子说到。

    “世间安好。”

    陈林江眼睁睁的看着孟煜生这臭小子睁眼说瞎话，什么安好啊，要真的安好我现在至于在这里加班吗，而且正事儿不做，一天天的净想着要复活我，又是何苦。

    青舒听到此话甚是欣慰，面带笑容的对孟煜生点点头。

    “那阿生可知，这千年后的世间与往昔可有何不同。”

    “师尊，如今世上宗门羸弱，修仙者式微，妖魔退避于断崖之底。”独他青玉一派临然于天下，不过后半句他没说，他不知道师尊知道之后会不不会接受。

    青舒垂眸，当年他作为当世第一仙君，苍生大难将至，无奈他只能列阵祭天封印天地死劫，虽然成功，但他也油尽灯枯，力竭而亡。

    陈林江在心里感叹，没想到孟煜生还挺会扯的，自己的不是倒是半点不说，反而将所有事情轻描淡写的盖过。

    要是不知道308给他的信息，还真被这臭小子给骗过去。

    陈林江回想着以前的事情，他当时献祭也没多想，就想完成任务之后，让孟煜生明白天下大义，让他明白苍生有难义不容辞的道理，推动世界线主线的发展，当时他做完任务之后就立刻脱离了世界，去做他的下一个任务去了，也不知道最后他死后是个什么样子。

    但根据308给的信息，现在的世界也确实是孟煜生一人独大，世上无一人敢招惹，所有反对的声音都已经被他灭得差不多了，那些曾经声势浩大的宗门，也变得销声匿迹，但为什么这个世界还是会封闭，就连主线也会进行不下去。

    陈林江想不通。

    “难道孟煜生要毁天灭地？到也不至于吧。”陈林江想。

    “师尊，你为什么…。”孟煜生低着头，或许是上位者当久了，即使还是穿着那身弟子服，也会在无意间透露些气息。

    陈林江知道他要问什么看表情就知道，他要问什么。

    但是他该怎么解释，他死而复生的事儿啊，正着急着就灵光一闪，开始胡诌。

    青舒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看似眼里有万物，却又万事不入眼，就连语气都还是那般温和“为师也不算死而复生，为师也并没有死去，当日为应对苍生死劫，无奈祭祀天地，但在祭祀之前，我将自己的一抹魂识存留于世间，就在附身在我暮云山内长青石上，不过因为魂识虚弱就，为师不得以这么凝聚了千年。”

    “所以师尊早就知道自己不会死。”孟煜生说得很快，甚至不顾师徒礼仪，带着些质问。

    陈林江被这么一问，下意识的说了句“是。”

    忽得，孟煜生神色变得很难看，一张俊脸扭曲的哭笑不得，高大的孟煜生甚至痛苦得弯下了腰，弯曲的背脊颤抖着，悲戚呜咽的声音伴随着苦涩，孟煜生猛得直起身，神色难辨，抑住自己的悲，问了一句“师尊，你明知道自己不会死，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哪怕一点点？”

    孟煜生的一只手紧紧抓住陈林江的衣襟，满眼的不解与难过，那他这千年来不顾生死，苦苦寻求复生之法又有什么意义，他在这未知而无望的日子里等待的千年，又该怎么算，如今想想就好像是一场笑话。

    他的师尊本来就不会死。

    陈林江看着眼前悲痛欲绝的孟煜生，安慰的话卡在了嗓子口，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人会对另一个人的执念如此之深，按理来说，活下来的人不应该向前看吗，开始新的生活。

    这个世界里只有陈林江向前走了，而孟煜生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而这样浓重的感情，同样也让陈林江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用多厚重的感情才回应得了孟煜生的这份真挚的感情。

    他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小世界的人物感情也会炽热，灼烧得他喘不过气。

    他随便说的话，没想到会让孟煜生这样难过，早知道换个借口了，陈林江懊恼。

    陈林江心虚，他不敢面对此时孟煜生悲戚的眼神，但是他想安慰安慰孟煜生，想着小的时候，孟煜生不高兴，自己抱抱就好了，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用，想着就伸手抱在了孟煜生的腰上，额头抵在了孟煜生的肩膀上，陈林江感受到孟煜生的身体僵了僵，就放松了身体。

    被拥在怀里的孟煜生愣了一下，这个怀抱太熟悉了，这是他魂牵梦绕了千年的怀抱，带着青舒身上也有一种冷兰香，还好，师尊还是回来了，只要师尊回来，其他的他就别无所求了。

    两人拥抱良久，陈林江觉得孟煜生平静了下来，应该不委屈了，才放开了孟煜生，望着孟煜生的脸，犹豫开口“阿生，确实为师考虑不周，当时事态紧急……。”

    陈林江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师尊不必道歉，徒儿都明白，但是徒儿希望师尊别再离开了。”

    孟煜生悲哀同时也庆幸的想到，他的师尊回来了就好了，能回来就好。

    看着师尊愧疚的模样，又想了想自己那难以启齿的龌龊心思，自己怎么又有资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