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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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拉——”素袖抖展,数根魔触自仇落袖中飞出,周遭被法阵光芒照的透亮,怨气盘踞在巨大的法阵中央,漆黑的身体咧开莹绿的尖牙巨口。 “二殿下,您要是是逞在强的话,那还不如躺地上装昏迷。”黑玉面具持剑飞退前沿,十箴之上满是怨气萦绕。仇落跃到法阵之中,血色魔眸烨烨生辉。怨气幻作巨大的头颅对仇落吐出一口黑漆漆的口气,咯咯怪笑:“堕落的东西,回到我的身体,成为伟大的一部分吧?” 仇落微笑,身后的魔触似乎明白对方在和自己说话,魔触悠悠浮在半空,与巨大怨气对话:“不过是垃圾吃多了撑大身子,便真以为自己变强了?同样是一口气,一直吃这些没有营养的哀怨之气,早就没什么胃口了吧?” “桀桀,你说得对……”大脑袋里探出一条绿油油的舌头,怨气望着仇落流下了贪婪的涎水,“你这寄身不错,色香味俱全。” “呵呵,想吃掉我?”仇落眯眼,目露危险,狰狞魔爪瞬间露出,泻月白剑在魔爪中慢慢成形。大脑袋继续怪笑:“你以为那小铁片能伤的了我?别天真了……桀桀,用你身上的怨气吧,让它输得心服口服。” 话音落下,大脑袋口中吐出无数黑雾鬼爪尽数向仇落袭去,在浅金法阵中拖曳出道道黑暗,仙族两兄妹分站阴阳双位加固法阵,污秽气息即将侵蚀眼前,仇落却不慌不忙,身后魔触自动前聚外扩笼罩成盾,仇落极速向黑雾中心飞去,蔓延的漆黑中划过一道月色一般清朗剑光。 “二殿下!”毫无声息,仇落居然整个魔被大脑袋咽进身体。孽障打了一个震天响的饱嗝,眯着莹绿的眼睛向方才与它缠斗的黑玉面具凝去。大脑袋桀桀发笑:“哦,就在我肚子里,要进来一起陪他吗?晚了,可就要被我同化了……哈哈哈哈!” “……”黑玉面具蹙起眉头,心想这二殿下真是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 站在阳位护持的桑汝良有些按捺不住,一手镇住法场,另一只手光剑已凝出一半,法力半撤,法阵一角顿显薄弱,不过一瞬那大脑袋就化作快雾迅速弥漫,眼见要让它冲破困阵,突来一道镶金墨光将它一斩为二,一小截出了法阵,身体大部分被瞬间高涨的阵法控住。 “将那缕怨气困住,你,”铢衡明明站在几丈之外微微抬掌,身体内无比力量却让几近破裂的法阵顿时坚硬如铁不可摧残,剩下的怨气碰了壁又团回球形,从一团黑色中裂开两只绿眼和巨大的嘴巴,铢衡收回手掌,对桑汝良道,“仙官不必分神,请相信二殿下。” 黑玉面具无法在那瞬息的时刻控住怨气,不得已只得将之吸入体内,登时浑浊腐败的气息冲击五脏六腑,大脑郁寒,冷然之中他自封要脉好教怨气无从对他下手。 无数声音在脑袋中炸开,哭声、哀怨、嫉妒、愤恨,怨气无法直接夺取他的rou体便将自身承载的无数负面情绪发泄在黑玉面具体内,面具后血眸明灭如同呼吸,铢衡向他投去一个关心的扭头,虽然看不见兜帽下的神色,黑玉面具还是选择宽慰一笑。 此时,浓烈的邪气之中,是凛冽的妖气抗衡。铢衡吞下的那颗妖丹在此刻终于完全使命,消耗尽最后一丝妖气从铢衡体内消失。 逃脱失败,大脑袋恼羞成怒,想要对黑玉面具发动攻击奈何术法都被结界弹回,于是它的目标转为施加阵法的两个臭仙族,污秽气息凶狠的向他们刺去却被一道金光挡了回来。 铢衡睅目,那金光的气息他太熟悉了,那是墨君的仙气!看来这两兄妹与墨君有不寻常的关系。这时镇压阴位的桑沛冲铢衡喊到:“阁下功力非凡,何不出手?” 不过是一掌赞功便如此厉害,这红衣男子定是不简单的角色。可自从他们到达这里开通阵法他便一直远观,看他见到那位昏倒在地的仇落殿下似乎关心无比,想来也不愿让仇落独自冒险。 铢衡却压了压帽沿,声音淡漠:“我,武艺不精。” “桀桀桀。”盘旋在法阵上顶的大脑袋发出一阵不置可否的怪笑。 两兄妹一听,面面相觑。之前收复的诡气虽也为祸于世却难有成大气者,只是为祸数人或是一方。 说实话,这是他们第一次遇见身形如此庞大的诡气,以往的单人开阵另一人收复已难以降服邪物,索性这次还有魔界的几个帮手。但这诡气成邪魔之后实在难缠,就算降服如何装袋带回完全还是问题。 铢衡不愿在仙族面前暴露自己的功体,他也相信仇落。虽然不知道这无厘头的信任从何而来……总之,仇落身上有与之相似的气息,在场最能应付这怨气的便是仇落。 他选择等待。 而在大脑袋体内,仇落踩着软绵绵的黑气,眼前是不是飞过狰狞或是哀怨的人形雾气,朱色眼眸微微绞合,再睁开时已如墨汁漆黑。 身上白衣亦被怨气污染,化作仇恨的黑色。 “这肥头大耳的东西实在庞大,要找到邪心要花些功夫。”这回声音出现不再是脑海,而是确确实实的在仇落耳边。借助周遭庞大的怨气,寄宿仇落体内的雾气也能暂时化形,只是黑噗噗的像是脱离rou身立体能行的黑影。 仇落拂开眼前碍眼的黑色浮粒,沉郁深邃的目光巡视周遭,他与雾气交谈:“若是你,会将邪心藏在哪里?” 雾气道:“你这是想套出来日后方便铲除我?” “呵……”仇落低声笑道,“好歹相识一场,我岂是那样绝情之魔?”隔了一会儿,他又道,“其实,你根本没有邪心吧?” “是又怎么样?”雾气郁郁叹息,“要有一颗心,我便能和这猪头一样畅游四地尽情吞噬了。” “好歹是同类,这样称呼对方怕是不好吧?”仇落在一旁好心提醒。 “哼,总有一天,吾会摆脱你这个臭小子,你最好不要让吾有机可乘。”雾气絮絮叨叨说着它未来的宏图霸业,吞噬更多的同类然后成为巨邪跳脱五界之外任天王老子来了也拿它没辙。仇落默默听着,笑而不语,在这之前,先摆脱他的控制在说吧。 墨化形态与魔身有所不同,将自己与邪物融合本来就是大险之举,稍不注意便会被邪物吞噬。虽然与雾气邪灵相处相当长一段时间,仇落放心与之融合的程度最多五层,再多一些就全靠天运和毅力了。墨化后视野会与邪灵同化,万物皆成黑白两色,但这样能更充分发挥邪灵的邪力,亦能很清楚看见其他邪物的存在。 邪气本是死物,要想获得生命必定有所依托,即便最后能成功长出邪心,当初吞噬的初体或多或少会留在最开始的位置。那是生命开始之处,亦是邪心所在。 君明仪对仇落算是尽心尽力,将自己四千年来所有术法造诣以及经验都传授给了仇落,虽然传授方式完完全全是揠苗助长,但仇落天资卓越捱过了所有的痛苦,将师尊所授学了九重。 剩下一重,尚需磨炼。 漆黑视野之中,一线银白照亮远处,敏锐的听觉让仇落察觉到空气中类似搏动的规律声响。泻月剑泠然而出,恰如无尽黑夜中一剪秋月皓色,清冷划割,切分浑浊邪氛。 正在这时,仇落忽然听见一声模糊的喊叫:“喂,二殿下您还活着吗?要是您不在了我会将二公子照顾周全,让您的遗孀不至于孤寂守寡……” “……”墨色眉梢恼怒一抽,仇落咬牙,“这只叽喳麻雀……本殿出去就阉了他!” 被黑玉面具恬不知耻的话语激怒,仇落原本悠闲的动作猛然紧凑起来,墨色身躯卷出一道凌冽黑风,泻月剑划出一道狭长白迹,无数魔触在仇落身后吹成笔直的长线,雾气还没有反应过来,方才还与自己并肩的二殿下突然冲到了数丈之外,白剑在虚空抡出一轮满月,无尽死寂传来震耳铿锵。 “钲!!!————”轻钺幽长,震得人头脑发痛。声音从大脑袋厚厚的脸皮激荡而出,邪气破向四周,还在体内怨气抗衡的黑玉面具瞬间被强悍的暴怒气息掀翻在地。 黑玉面具脸色难堪起来:“完了,这下真把醋瓶子摔碎了……” 铢衡虽然岿然不动,但身上红纱被吹的翻飞如焰。他见黑玉面具龇牙咧嘴摔在地上想要去扶一把,谁料对方却忽然大叫着拒绝。 “二公子,您别过来!二殿下哪儿都不行,就是鼻子耳朵尖,”黑玉面具撑地而起,一脸贞烈,“他要是从您身上闻见了我的气味儿,指不定又要拿我出气了。” 而此时,漂浮在虚空等待仙族两兄妹灵力耗尽以便逃脱的大脑袋却忽然sao动起来,黑气在法阵中四处逃窜蔓延,撞击光罩,不时有银白剑气自它体内宏泻而出,砍在金色法阵上留下狭长深邃的剑痕。大脑袋哀嚎起来,声音如同鸣雷刺耳。 铢衡矫首,细细打量的却是那一闪而过的剑痕,没有魔气,只是纯粹邪恶的邪怨之气。 “仇落……”兜帽下的蔚蓝眸子不由升起一丝忧虑。 桑沛见状惊讶无比:“这怎么可能,寻常刀剑根本对诡气起不了作用,为何他能伤害诡气?” 桑汝良亦是眉头微绞:“若能降服成功,我们得向这位二殿下请教请教。” 黑玉面具听见两兄妹的对话直接瞪眼反驳:“这很明显……是它吃坏肚子了啊……二殿下这么难吃,一肚子的酸水整个儿吞下去能不难受吗?” 而在跟前邪灵体内,仇落就像一根恼人的鱼刺,翻来覆去对着它最薄弱的地方光速削砍发泄怒火,雾气在一边看的目瞪口呆,见那颗邪心被仇落切的七零八落它居然还有些心疼对方。 邪心周遭本该有术法保护,但仇落很轻松便破了这层屏障,快剑发挥到极致,一时似乎有千百个仇落怼着邪心,那颗绿油油的心脏禁不住这样猛烈的攻击疯狂逃窜,却见魔触一发将它狠狠拽了回来。 “喂,我真是怕了你了,我放了你,还有你的同伴,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别扎我了,修炼一颗心出来很累的!”邪心扑通扑通跳动,大脑袋的声音出现在仇落脑海。 “你现在,可没有资格与我谈条件。”泻月剑高举过肩,正欲将邪心一切为二,大脑袋连忙求饶:“我将功体分你一半,你饶我一命!” “我大可杀你取心。” “诶!——————”见诱惑仇落不成,大脑袋转战雾气,开始于他套近乎,“旁边的同类,留我一命我便将邪心分你一半,我死了心可就没有作用了。” “这怎么好呢。”说着雾气还是期待的搓了搓手。 “啧。”仇落放下剑,冷冷凝了雾气一眼,然后同大脑袋道,“你想与它共享心脏?留你贱命可以,不过,邪心的掌管权要掌握在我手中。不服,便受死。” “你、你这是白嫖!”大脑袋哇哇叫起来,满地晃荡,仇落冷哼,又将泻月剑提起来架在颤抖不止的邪心上,他冷哂,“我是魔,与我谈平等是不是太天真了?” 片刻之后,大脑袋身躯被泻月剑一劈为二,伴随着一声凄惨哀嚎,诡气失去灵识蔓延充斥整个阵法。但很快雾气便消散而去,冰冷的地面滚着一头肚子圆滚的白犼。 “嗝。”吞噬了太多的怨气,绵绵打嗝都会从嘴角溜出一缕黑烟。 仙族兄妹手中乾坤袋亦装满怨气鼓鼓囊囊,仇落自消散的诡气中落下,唇角一缕血迹。他看起来受伤不轻,步幅虚晃就要跌落在地。铢衡想去扶他,可更近一些的桑沛一把将仇落稳住。 “二殿下,多亏有你相助收服这余孽才如此顺利。”桑汝良拖着一大袋的怨气,神色暗示,“怨气吞服太久对身体有害,那白犼腹中诡气还是尽快吐出为好。” 仇落闻言,凤眸一斜眉眼温柔一笑:“仙官说的是,绵绵。”他冲地上撑得直打嗝的绵绵唤到,“你快些将它们吐出来,免得坏肚子。”说完有对扶着自己的桑沛轻轻一笑,“多谢,仇落已无碍,仙官可以松手了。” “嗯……”桑沛愣了愣,赶紧松手。 绵绵鼓着腮帮子挺着大肚子气鼓鼓的跑到桑汝良跟前,朝着乾坤袋一阵滋哇滋哇呕吐。一边满头虚汗的黑玉面具弱弱举了举手:“我体内的怨气也能吐出来么?” 仇落看了他一眼,白眼一番不准备说出祛除怨气的方法。 桑沛道:“阁下莫扰,我等有祛除之法。” 黑玉面具“哦”了一声,等着女仙官来救他,一边的仇落已经踱到铢衡跟前,血色眼眸居高临下望着他。 仇落细微的抽了抽鼻翼,和铢衡大眼瞪小眼。 虽然不知道这么互相固执的瞪眼睛有什么意义……除了会让眼睛变得酸涩发红流泪外,最后铢衡瞪不下去了,移开眼珠子揉了揉酸痛的眼眶和矫得发酸的脖子。 “无聊。”铢衡道。 “哼。”仇落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旋即指着自己唇角的血迹,“喂,我受伤了,你没有看见?” 铢衡这才明白仇落和他干瞪眼的原因,登时觉得仇落真是幼稚的无可救药了。那么一点点血还要让他大惊小怪的关心一下么?在兜帽的掩盖下碧蓝眼睛翻着大白眼,铢衡敷敷衍衍的关心:“哦,看起来也不怎么严重,顶多蚊子叮一口的程度吧?” “……”仇落静了一会儿,默默将嘴角的血迹擦掉,伸长胳膊将铢衡揽在怀里。 项间被深嗅一口,铢衡登时浑身鸡皮疙瘩起舞,发麻的头皮再次让他产生了轮拳头的冲动,可仇落这次学乖了,将他双臂一同紧紧箍好,铢衡被压住手肘关节无力挣脱,只能轻颤身子任仇落处一处细嗅身躯。 他忽然想起黑玉面具说仇落鼻子很尖的说法。 “行了,松开!你是想将我吸进肺里吗?!” “未尝不可。”仇落浅勾唇角露出一丝邪笑,朱红魔眼对上兜帽下冰冷的蓝眸,压声挑逗,“玉照官的玉体,果然非同一般,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引诱……今夜沐浴完毕,与我再行恩爱吧,如何?” 铢衡挑眉怒眼:“那样的事……你自己……”说着玉照官还有些害羞,别开微烫的脸颊,“别太过分了……!” “过分?”仇落眯眼,旋即脑子又转出一个坏想法,“啊,是为夫过分了,只知道自己享乐忽略了娘子的快活。呵呵,既然如此……” “咳咳。”话至一般,一阵恼人的咳嗽打断了仇落的调戏。 黑玉面具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那个……”他将吐的稀里哗啦后奄奄一息的绵绵拎到仇落眼前,道,“二殿下,您的白犼似乎要去看看大夫了。” 绵绵配合的呜咽了两嗓子。吐着粉红的小舌头虚弱的半阖眼睛。 “……”仇落吃人一样的眼神死死盯着黑玉面具,不太高兴地从他手里接过绵绵。铢衡见状赶紧离开仇落八丈远,心里万分感激黑玉面具的救场。 见仇落将软绵绵的白犼举在眼前摆弄查看,活像检查损坏的玩偶。黑玉面具不由掀唇微笑。 二殿下还是没有长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