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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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明殿里的小插曲结束,仇落该去解决正事。毕竟和他交易的旻虽然还没有君明仪那样古板苛刻,但已经往那个方向大。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最容易也最麻烦,只要遵循他的心意拿出十足的诚意对方便乐意继续合作,不过,诚心诚意毫不逾约这本来就是件很困难的事。 去往魔界北面的死地需要耗费些许时间,仇落召出白犼绵绵,拍着它的小脑袋,示意小家伙变回原身。 绵绵从异空间里被释放出来,呼吸着外界的空气高兴得不得了,仇落蹲着身子拍它它便欢快的摇着短小的尾巴依恋的蹭了蹭那温暖的掌心,随后,绵绵跑到远离仇落的地方,周身光芒大作换回巨大的原身。 白犼伏在地上,温顺的等着仇落爬上自己的脊背。 这几百年来明明胖了不少,原来还能被装在小盒子里像只小猫一样惹人怜爱,现在巨大如小山丘,仁明殿再大也禁不住它扑腾,本来还舍不得将它关入异空间,后来绵绵差点拆了他的仁明殿,仇落才下了狠心将它送走。 仇落坐上白犼,绵绵仰天嗷呜一嗓子震得整个仁明殿颤了三颤,仇落见它迟迟不走便好笑的说:“铢衡不会来的,叫破嗓子也没用。“ 闻言,绵绵呜咽一声,旋即跃动庞大的身躯直入青天。府邸渐渐收落眼底,虽然告诉绵绵那句话,但仇落还是忍不住俯瞰,但过了一会儿他便收了目光,果然,铢衡没有出现,也不知道躲去了哪间屋子。 绵绵飞的很快,像一只放飞自我的胖云朵,一直飞到云雾之间,迅疾如电掠过魔界广阔的领土。飞行了足足两个时辰,仇落都眯眼睡了一觉,一觉醒来,绵绵便已熟路的到达魔界之北,天色在这里昏暗下来,高悬的烈日被浓重的阴煞之气隔了个严实。 与其他魔头喜爱的密林高山不同,这里没有一草一木,只有浓重的瘴气和光秃的山头,隐隐约约会有几声尖厉的乌鸦叫声划破死寂的空气,此外,再无生灵的任何痕迹。 即使来了再多次绵绵还是无法适应魔北死地的腐潮空气,瘴气吸了没几口它便甩着脑袋打了几个响鼻,一魔一兽慢慢悠悠,身影完完全全没入流动可见的黑郁中。 这片瘴气其实是一层厚厚的结界,若没有足够的实力即使知道正确的路线也会窒息于此。 瘴气中常年盘旋着一群乌鸦,一旦有不知好歹的倒霉鬼闯入它们便会跟随着他等候此人身亡此地然后抢食尸体。 仇落任绵绵驮着,抬头想看看这次自己头顶会盘旋几只乌鸦,本来还有几只不死心的,但绵绵每打一个喷嚏便吓走一两个,等到了尽头,那些乌鸦一个也没有留下。 仇落从白犼背上跃下,绵绵抖了抖身子又变回小猫大小。似乎怕绵绵再这么打喷嚏会把鼻子给甩掉,仇落张开术法,又将绵绵收回异空间。 朱色的眼眸落在了眼前高达数丈的石门上,仇落往门口凑去,石门上那两对人头大的椒图门扣忽然活了起来,转动着石头眼珠子打量仇落。 仇落微笑:“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左椒图:“这傻小子在说什么。“ 右椒图:“上次的开门暗号啊。“ 左椒图将眼珠子转到右边,凝视同伴:“我怎么不记得?我们什么时候有了暗号,还分上次和这次?“ 右椒图眼珠子上移了移,仿佛是在翻白眼:“你那石头脑袋能记住什么?和你一起守门真是心累,对暗号的总是我。“ 这对石椒图叽叽喳喳互掐起来,石门剧烈颤动俨然要轰塌一般。仇落一边微笑安静的等它们吵闹了一会了,然而椒图俞吵俞烈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宁静美好的面上有了一丝破绽,仇落眯眼,露出一窄危险的朱红。 仇落缓慢优雅的撸起袖子,然后捏起拳头凛目狠狠往左边的椒图面上一抡拳头,椒图凄厉的尖叫一声,仇落移开拳头,坚硬的石椒图被他一拳头砸烂。 右边的椒图朝仇落瞪着眼睛。 仇落收回拳头,温柔的对幸存的椒图问道:“还需要对暗号么。“ 石椒图看着左边正在剥离的同伴亡躯,连着的石门颤动,轰轰隆隆自行打开了。 “多谢。“ 眼睁睁看着仇落进入,石椒图这才心有余悸的想起那些不愉快的回忆,每回他来主人都会更改暗号,这小子对不上便会将左边的椒图砸碎,等下一次又是新椒图,自然不晓得这小子的事。 不愧是主人许可的男人,果然和主人一样暴力啊。 通过高大的石门,后面便是一处宽敞的石头庭院,后面是一整座山头,住在这里的主人很闲,硬是将硬邦邦的石头山凿刻出楼阁的模样。 庭院里摆满了石头雕像,是各式各样的人,男女老少高冠垂发,个个栩栩如生眉睫可数,石头人像唯一相通的地方便是它们面上诡异狰狞的惊恐表情了。 仇落在雕像间穿梭,面上带着一丝欣赏的笑意,走到中间路程时,灰扑的雕像里忽然伸出一只煞白骨感的爪子,爪间指甲鲜红明艳,忽然间探出来像一只厉鬼的鬼爪。 仇落差点被这只爪子戳破喉咙,险险避去却还是被对方刮破一层皮,鲜血从抓痕渗出来,伤口滋滋冒烟。 “仇落。“爪子的主人露出了正面,漆黑长发间一张煞白尖瘦的脸,她的眉眼十分精致是正正当当的柳眉凤眼,可是印堂间那股阴煞的晦气掩住了她的娇媚,这样艳丽的面容反而让人觉得如同艳鬼一般阴冷骇人。 她舔了舔指甲上的血迹,然后咯咯笑起来:“臭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又想从我身上捞什么好处?“ 眼前便是魔北死地霸主了,没人知道她的名字,大家只好根据她的行为取了一个贴切的称号——石山鬼,因为她住在石头山里,还喜欢将尸体骨架糊上泥土做成雕像,早些时候北面还是块宝地,自从石山鬼出现后便渐渐沦为现今的惨象。 仇落遇见石山鬼完全是个意外,那时他迷了路,闯入了石山鬼的地盘,那时候石山鬼还没有修起那扇石门,她坐在院子的石头堆里正在给新鲜的人骨架子糊泥,仇落好不容易见了人影便上前恭恭敬敬的向她问路,谁料石山鬼古怪的盯了他半天然后神经兮兮的将一坨泥伸到仇落面前,道:“和我一起糊泥,糊完我就带你出去。“ 糊了一次泥,他便和石山鬼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仇落不怎么在意脖子上的伤势,他对石山鬼开门见山道:“我确实有求而来,我想要你刻石头的刻刀。“ 石山鬼瞪了瞪眼:“你拿来做什么,你拿去了我用什么刻人?“ 仇落含蓄一笑:“钻点东西,很快还你。“ “很快?“石山鬼狐疑的眯了眯眼,将细长的双臂抱在一起,表情有些拒绝:“我已经很无聊了,你还要拿走我寻乐的宝贝,你们男人都是这样,一点一点夺走别人的快乐。“ 仇落见她不肯,便准备利诱:“整天雕石头有什么好玩的,你将刻刀借我,待我完事便来这里,“仇落迈步上前,凑到石山鬼身边,仿佛要说什么惊天的秘密,他压低声音轻道,“我的身体,不想要么?“ “啊……“石山鬼意味深长的叫了一声,惨红的唇角勾起,“咯咯,听起来不错。“ “那就成交了。“仇落向后退了半步,俊逸的面孔上扬起满意的微笑。石山鬼没有磨叽,乖乖的交出了刻刀,此刻刀锋利无比,削铁如泥,正是仇落所需的奇石所铸。仇落接过刻刀,细长的凤眼打量了一下,然后慢悠悠的收纳进衣袖。 石山鬼看起来还是有些不舍,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快乐入了别人的衣袖,仇落抬眼就看到她那面容加成的幽怨神情,一时觉得好笑:“女人还是少皱眉头的好,容易长皱纹。“ 听到“皱纹“两个字,石山鬼如同所有的女人一样下意识的抚了抚眼角,其实她看起来还很年轻,只是面色灰白晦暗难看,石山鬼冷哼一声,有些不悦:“就算我老了长满脸皱纹依旧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一般的男人不懂得欣赏我的美貌……!倒是你,今日又砸坏了我的门,害得我又要雕一只出来。“ 这是要兴师问罪了,仇落闻言,无辜的皱眉:“谁让你又改了暗号,我破门而入只是无奈之举。“ “咯咯咯……“石山鬼笑起来,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笑的阴森恐怖,“我想起来了……我将暗号改了……咯咯咯,你下次对着它大喊三声亲娘便会开了。“ “……“ 仇落冷哂:“那你估计得再修一次门了。“ “咯咯,怎么,踩到你痛脚了?咯咯,你也有痛脚?“石山鬼得意的笑起来,“也对,你们三兄弟都没有母亲,咯咯,我早就告诉你了,魔君是个恶心的断袖,他身边那只契魔便是他的情夫,君明仪表面上冷冷静静,其实啊,他才是最坏心肠的,他杀了他所有的情敌……嘻嘻……将她们都菹醢喂了狗……嘻嘻……“ 石山鬼神经兮兮的笑起来,仇落阖了阖眼,似乎是借此掩盖眼底的寒意,师尊和父尊的流言蜚语他听了不少,但他都当做是谣言,毕竟这几百年来他从未发现两人之间有亲密的行为,师尊和父尊说话都离着合适的距离,他甚至向父尊套过话,发现自己的父尊对师尊完全就没有什么情爱,只是很忌惮师尊,但同时又十分信任他。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石山鬼的话里有挑拨戏弄的意味,仇落从来不当真。 所以,仇落毫无动摇内心,他向石山鬼作了一揖,这便告辞。 石山鬼望着仇落离去,荒诞的笑脸上慢慢升起怨毒,就像是一条剧毒无比的冷血长蛇,冷冰冰的盯着仇落的背影消失在石门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