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阴霾丛生
夜空中星光璀璨，天地间一片朦胧夜色，昏暗的山林间，偶有几声孤寂清亮的虫鸣鸟叫，或远处田野传来的蛙鸣声，大自然在深夜里的呼吸声，清寂而又寥落； 不知何处突然袭来一阵轻风，夹杂着浓烈的铁锈气息；同时在这朦胧到看不见五指的夜色里，却有一道道暗影悄无声息的朝着河滩边靠近.. 河滩上的火把早已燃烧殆尽，只有那一个个在平地上鼓起的包还能看出有人熟睡的痕迹，从阴暗的角落里徐徐接近的人，像是怕惊醒那些正陷入睡梦里的人，速度越来越慢，动作越来越轻... 直到在距离那数十个鼓包只有三步之遥时，那些隐藏在暗影里的人，终于现出身形，满脸阴狠之气，一跃而起，双手举着一把弯曲的大砍刀夹带着震慑人心的寒气，以势如破竹之势“蹭”的一声划过半空，最后干净利落的一刀砍下，紧接着一阵布帛被刀剑劈开的声音“撕拉”几声接连响起！ 那些带着满脸阴狠之气的人顿时露出狂喜之色，可在手起刀落之间，那满脸的狂喜之色又变成了满脸的惊愕之色！ 随即！有人用一种不太正宗的汉族别别扭扭的吼出了一句话， “这是假的！！” “自然是假的！不然我们是傻子吗？你们杀气那么重！我们能乖乖躺这儿给你们砍？笑话！” 一道张扬的少年声突兀的从河水的浅滩上响起，他的声音清越的如同他从水中猛然起身时，从身上哗啦啦落下的水珠落在河面上的滴落声，灵动悦耳，又带着自信满满的轻狂之气！ “都说月黑风高杀人夜..我们！！可恭候多时了！” 司澜话音刚落，从他身边的浅滩上突然跃起几十道身影， 水声溅起的声音如同天上降下的雷雨，带着一往无前的勇猛和机敏的反应力，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那些偷袭的贼人！ 司澜几乎是三个起跳间就一枪劈向了那些贼人当中身高最高的一个，那个贼人虽然带着个面巾，但身上的衣物还是司澜熟悉的装扮，司澜几乎是立刻就嗤笑起了对方， “桃白～你伪装就好好伪装嘛，这么敷衍是以为小爷跟你一样蠢吗？” 司澜说话的同时，双臂用力往前压去，桃白反应虽慢，但他人高马大，堪堪举起砍刀避开枪刃，死死顶住了司澜全力一击！ 桃牟族族长的儿子何时如此狼狈过？桃白死死睁着溜圆的大眼睛，一双眼里凶光毕露，眼看形势急转，先机已失，桃白出口便是大骂！！ “你个狡诈之徒，故意做戏来耍弄我！司澜我告诉你！我今天是有备而来，你想带着从我阿爸那里换的圣物回你天辰！简直是白日做梦！” 桃白一边骂，一边收着武器往后退，然后一边朝着其他人吼道， “都给我退开！！” 桃白退的干脆，司澜见他这样怕他有后招，连忙缠斗起来不让他离开！ 两帮人马还在纠缠，桃白气的额筋暴凸，索性他打定了主意破罐子破摔，也不管自己的人有没有跑开！直接吼道， “那个天辰来的人了！！快让你的人出来！直接开弓干掉他们！” 天辰来的人？开弓？ 司澜被桃白的话惊了一瞬，竟让桃白抓住了机会从跟他的缠斗中逃了出去，司澜看着桃白连滚带爬的跑了几步远，然后一头扎进了暗夜里，暗夜变亮起了一道火光，一开始是一个火把，却在瞬间往两边延伸， 直到围着他们这群人成了一个圈，大刺刺的火光顿时将这一片河滩照成了白昼，将周遭所有的景象照的无比清晰！ 桃白那个蠢货还在跟一名身穿黑衣斗篷的人嚷嚷着， “快让你的人开弓打死他！！就现在！” 司澜看到那个黑衣人抬起了手，做出准备放箭的姿势，司澜的心当下凉到了谷底！ 将他们团团包围住的人，举的哪里是什么弓箭，分明是比弓箭精准度更高的弩！ 通红的火光在夜色下摇曳着，越发映衬的弩箭上的箭刃散发着嗜血的暗芒！ 司澜甚至都没有时间去想为什么帮桃白的会是他的同族，他只来得及向他的同伴发出一声惊吼！ “跑！！快跑！！” 他们这一次出行本就轻装简行，意在游历，无意惹事，一身血rou之躯如何抵抗杀人利器——弓弩！ 从司澜看清周遭的人拿着弓弩，到黑衣人扬手下令，均在一瞬之间，几乎是司澜的话音刚落，一道道破空之声便向包围圈里的射来！！ “小将军！” 司澜只听到一声叫喊，人就被人一把抱住，然后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被尖利的箭矢刺穿，不管是他的同伴，还是被他的同伴缠斗在一起的桃牟族人， 无一幸免... 原来人真的可以脆弱到这种程度，往常是他们用来制衡敌人的武器，想不到可以在这里让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司澜突然想到他的义父，司擎之曾经跟他说过的一句话， 【澜儿..大丈夫要顶天立地，保家护国，天下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可是义父... 我做好了随时牺牲在战场上的准备！可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死在同族人的手中... 司澜历来自信！张扬的目光，陡然变成了一种嫉恨的情绪！他甚至都来不及有个过渡期，就硬生生从悲痛中成为了一个嫉恶如仇的人！！ 长枪的银茫在簌簌夜风中划出几道冷冽的声响，向他射来的箭矢噼里啪啦的四散掉落！司澜墨黑的瞳孔里翻涌起嗜血的猩红之色，少年的防守陡然变得凌厉起来，他在下一波箭矢来临之前飞速的跳跃起来， 长枪所指之处，是桃白身边站着的黑衣人！ 将士们用性命维护的国人，而今竟帮着外贼诛杀他们，这人！！司澜怎敢留！！ “司澜！你把枪放下，我可以给你个全尸！！” 桃白眼看胜券在握，司澜就算一人孤勇又有什么用！即使他的眼神再凶狠又如何，只要他回头看上一眼，他就会发现他的同伴已经全军覆没了！！ 桃白欣喜若狂！司澜这个臭小子在族人面前让他出了好大一顿丑，他总算把丑报回来了！！于是他对着司澜笑的就更开心了！ “你们射他的腿！！让他跑不起来！！” 四周的破空声依言朝他腿下飞去，司澜连忙甩枪抵挡，可射来的箭矢太多，只觉得双腿一阵刺痛，他整个人便失去了支持力，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长枪一横，将他的身体牢牢抵住！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 那个一直沉默的黑衣人放下了手， 一张脸隐在斗篷之中，阴暗无比！ “临死之前，可有什么话想说？” 黑衣人出声，声音是一道略微雄浑的中年男人嗓音！！ 地地道道的天辰官话，彻底证实了此人的身份！ 司澜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在认识到这个人的确是跟被他们这些将领守护的天辰国人之后，司澜用尽全身力气提起了长枪，然后朝着黑衣人投掷了出去！ 长枪名曰飞羽，是司擎之为司澜量身定做的兵器！ 司澜一直用的得心应手，可他却知道他的这一击只是垂死挣扎！ 但他的声音依然坚定如铁！ “我要你死！” 如果上苍能给司澜一个机会，他定要这人为他的兄弟们陪葬！！ 黑衣人看到司澜的行为也不畏不惧，他只冷冷的吐了一句， “冥顽不宁！” 然后举起了右手，露出了袖口的机关！ 这是一只打造更为精巧的袖弩，出其不备的全力一击能瞬秒一位武林高手！ 黑衣人不慌不忙的用袖口对准了司澜的长枪，声音嗤笑，带着愚弄之意， “想不到那位狠厉的人还有你这样性格刚烈的孩子，真是可惜了。” “你今日，注定要死在这里！” 话音刚落， 三只短小纯粹由金属打造的箭矢如离弦之箭一般瞬发而至，速度比起司澜投去的长枪竟快了不知多少倍！ 我要死了吧。。 司澜的眼前仿佛出现了片刻的静止，他能清晰的看到那三只精细的箭矢朝他射来的轨迹，可他的身体却来不及做出避让的动作！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死亡的降临！ 在死亡面前，所有的垂死挣扎都不过是在倒数，司澜甚至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可他不甘心！ 他看着那个黑衣人，满眼不甘心！ 箭矢进入身体的那一刻，司澜望着黑衣人陡然露出了一个凄厉惨然的笑来！ 他笑自己，笑身后那些中箭而亡的同伴， “我们把生死放在战场上，守护的竟是你们这些勾结外贼，诛杀同族的叛贼...” 剩下的司澜话还没说完，一口血气边顺着他的心口窜上了喉口！ 司澜咬着牙，鲜血从他的唇齿间溢出！可他没有停止，而是继续说， “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司澜从不相信鬼神之说，他们当兵的，本就血债累累，鬼神之说于他们而言太过邪性，不如不碰！ 可他从未有一刻如此希望这个世界上有鬼神的存在！ 只要他还存在，他定要此人死无葬身之地！ 谁知道他这话声音刚落下，那个黑衣人突然抬起手指向了司澜，连着面目可憎的桃白都用一种古怪而惊惧的眼神看了过来， 或者准确的说，是看向了他的身后！ 他的身后？有什么东西？ 司澜正想回身，背部突然被人快速的点了几下，身上被箭矢刺中的闷痛感便骤然消失！ 他身后——有人？ 司澜正想问，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冷情到没有温度的声音， “你不会死。” “至少不是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