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院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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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雨过后，不自觉天已带了些许凉气，一天站在院子底下望着那棵树，细细弱弱的光线之下，直将那叶子镀上了一层柔柔金光，可凝视着那叶尖儿，却已经微微的发了黄。

    掰着指头计算日子，原来我已来到这个世界月有余了，时间不算长，可有时想起这期间发生的种种，又觉得过了很久。我立在树底下良久，忽而记起我和龙傲天来这启天城初衷是为来参加白须长老收关门弟子的选拔大赛，那会儿为了避免中途出现状况，我跟龙傲天是提早了一个月来的，现在算算时间，这大赛也该要开始了。

    按照原着所言，我这龙套之死就在这场大赛中。只是我现如今身在江家堡，人都还没能出去，又怎么能按照原着路线去走？想着，心下开始着急，便喊来小顺子问清外头的选拔大赛现今是个什么状况了，听小顺子说现在还是报名的时候，距离真正开始还有十天的时间。

    听他这样一说，心里倒松下不少。还好！总算没真正错过！我记得这次大赛只需提交身份住址以及十个铜板的费用即可报名成功，虽然现在还不能出去，但先报了名也算是未雨绸缪。如此一想，我便让小顺子替我去将这名给报了。

    他听见我也要去参加这次选拔大赛时倒是显得颇为诧异，不过由于他这身份是收钱办事的，至于雇主想法如何，他也不好过问太多，收了银钱后便去了。

    到底是有备无患，我心里盘算着。任何一个某点文的男主在起初时总不会是一帆风顺的，作者乐于在他们身上添加诸多困难磨难，诸如家道中落、遭人轻视、未婚妻退婚等，可与此同时，他们身上又会碰见诸多的桃花运，不是大家闺秀就是魔门小妖女，且个个还都是艳名远播的大美人。虽则龙傲天这等草根出身的身份算是各类大男主中的一股清流，可这类套路却仍是避免不了的。

    我已经有段时间没再想过原着内容的事了，今天猛然想起选拔大赛的事情来，才又重新将它拾起。就如以上所说，龙傲天的成神之路漫漫长长，启天城才不过是他的起点，白须长老虽是一代宗师，可实际上却是个极贪财好色之人，早与世家大族中的一位贵公子打好了交道，换而言之，也就是早有了内定人选。而之所以这般大张旗鼓的举行这次选拔大赛，实则就是为了能让自己威名更加远播，以更坐定这武林宗师之位。

    龙傲天初出茅庐，不识其中道理，又在选拔赛中与那位内定的贵公子遇上，一下失手伤了他，令得贵公子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由此怀恨在心，埋下祸根。后来在贵公子设计要杀龙傲天一行中，‘路仁甲’为救龙傲天替他挡去了致命一击，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是‘路仁甲’的命运，也正是我的结局！

    可现在，即使我知道了结局如何，却不知道这路到底该要怎么去走。

    但不管如何，清楚此事的我心里已经开始有了紧迫感，以及隐约的感觉到一丝不安，为在事情突发之前能将碧云的事安排好，到了晚上，我便把秦宝儿给的四十两银子分出其中一点碎银当做紧急之用，其余的便全给了碧云。我跟她说：“若有朝一日能够出府，你便拿着这些银子收在身上，远远的离开这里，再别回来，找个地方做点营生，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碧云怔怔地望住我，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说：“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我说：“我原本是打算出了江家堡再给你的，可现在想想，不过早晚的问题，晚了，我怕没来得及交代，索性就现在交给你了。”

    碧云一咬唇，将我给她的银子又重新塞到我怀里来，目光坚定的说：“不！就是出了江家堡，碧云也要跟在大哥身边！”

    傻丫头！心里一恸，又喜又悲，喜的是在这里总归是有碧云这个知心人陪着，悲的却是她若执意跟我，岂非出了江家堡，又要搅入贵公子那滩浑水中？我与她说：“到了外头，我就是飘无居所，四处奔波，我个大男人还没什么，你个姑娘家跟着我怕是只会苦了自己。”

    碧云目中含泪，道：“我固然也知，可家我已是回不去了，身边只有大哥一个亲近的人，若是大哥也不要我，碧云就真是无家可归、孤苦伶仃了！”

    记起从前曾翻过张爱玲的倾城之恋，里头有句话现在倒是可化用一番，我道：“我死了，故事还长。你要真出了个意外，又这么年轻……”

    话还没说完，她便抓住我话里头的一个重点，抓住我袖子，急急问：“你死了？难道，会出什么事？”

    我一噎，顿了一顿，想到若是没个确切理由，碧云怕是轻易不肯离开我身边，穿越这事说与她听，也不怕她会宣了出去，好一番思索，我终于决定将自己身上这件离奇古怪却确实发生的事说出来，而碧云则是这个世界第一个知道这事的人。

    我缓缓说道：“这件事说出来你或许不会相信，但这是真的。碧云，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来到这里，或许是上天的一个玩笑，又或许是时空错乱的结果，总之，我跟你，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从我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能回去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一个人杀了我。而这个契机，就在十日后白须长老的选拔大赛期间。”碧云听我说着，神色一震，秀目圆睁，显然是十分惊骇，而我既然选择开了这个头，就只能继续说下去。“虽能否顺利出江家堡参加选拔打牌犹未可知，但不论结果如何，你知道，将来总有天我是会出去的，而因我自身的原因，也就注定了在外头的日子不会太平。你原先可以安稳在江家堡度日，如今却也因为我而卷入了这些事中，若我俩能成功出去，我只希望你能离得我远远的，再不要接近。”

    这个夜晚注定了要不平静，碧云听完我一番话后，怔愣得久久不能言语，或许对她来说，我所说的已经超出了她所能认知的范围之内。沉寂许久，末了，她才说道：“这话要由别人来说，我一定当他是疯了，可不知怎的，从大哥嘴里说出来，惊诧之余，却又不得不信了。原来，这世上真有天外之人。”

    珠泪双抛，她又咬牙低泣了许久，过了一会子，才又说：“大哥去后，还会再回来吗？”

    我摇头道：“不会了。”

    她整副身子一抖，又哭又笑，整张小脸都皱在了一块儿，说：“也好！也好！能遇见大哥，原已是件幸运的事，其他的，碧云不敢再奢求更多。我会好好听大哥的话，出江家堡后就回乡下去，做点营生，好好过好日子。”

    我听后，默然度过了一个夜晚。

    从这一夜后，碧云便开始无意识的更贴近我了，无事时总会到我房里来坐着，有时是和我说话，有时是拿起针线静静秀帕子。后来，她送了个亲手绣的香囊给我，里头装的是夏日摘下的荷花心蕊晒制而成的干花，又兼之调了几味香薰里头，有凝心安神之效，她送我，一来是为了日后分开有个纪念，二来则是为了以求平安。

    又过了三日，眼见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可出江家堡一事却还不见一点眉头，心里也不由焦急起来。

    碧云这天带来个消息，说是昨日晌午江青青与江堡主在书房起了争执，一时出言无状，惹得江堡主勃然大怒，当场便气得拍桌而起直骂逆子，丫头小厮无不为其所慑，皆低头不敢言语，唯江青青不肯低头认错仍与堡主对峙，最后还是江晏晏出面调节，这才叫堡主熄了怒火，虽是如此，江青青还是被罚了到宗祠面壁思过三天。

    碧云说后，奇道：“堡主对大少爷向来是疼爱有加，轻易不肯多加打骂，怎的这次……”

    我心里暗道，这父子俩实际关系原先就没有看上去这样平和，早在江堡主决定以江青青婚姻来做利益筹码时他们间就出现了裂缝，而今又出了江晏晏这私生子一档事，加之唯一充当润和剂的堡主夫人又出走，期间又发生种种，现在不过是将这条裂缝撕扯得更开了而已。

    我对碧云道：“我们始终不是江家的人，到底如何，也轮不上你我来cao心。江堡主就是要罚，也只是小惩大诫，终究舍不得下重手的。”

    碧云听着，道：“只是大少爷被罚宗祠面壁后，江家堡几单重要生意便交由了二少爷打理，而今儿个堡主与漠北镖局和江南云家在新亭楼阁的坐谈，也是叫的二少爷跟在身边。这难道不能说明堡主已对大少爷失望，转而器重二少爷？”

    “才说轮不到我们cao心，你又cao上心来了！”我笑了笑，无奈道：“这或许是两次试验，看看江晏晏能力到底如何，江堡主现可能是有心想要培养他，可到底江晏晏身份不过是个私生子，论亲是怎么都比不过江青青的，在江堡主心里，江青青才是他真正所期望的下一任继承人。”

    而从昨日江青青与江堡主争执一事看，或许江堡主对自己这个儿子是知根知底的，他十分清楚，江青青虽好，性子却不够沉稳，始终带有不确定的因素，这对于家大业大、脉络复杂的江家堡来说，是个十分致命的缺点。而江晏晏则不同，他恰恰相反，他性子足够沉稳，也藏得住心思，有城府有谋算，与江青青正好形成优劣互补的关系。若拿一个皇朝来比喻他俩，江青青才是合江堡主心意的下一继任皇帝，而江晏晏可以是亲王，也可以是大臣，他能够拥有权利，甚至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却永远不能够登上宝座，只能充当背后那个辅佐角色。

    也因此，不论现在在外人眼里江堡主是如何器重江晏晏，他都永远不可能替代江青青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