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都他妈待着别动!
布莱恩叫了声“杰瑞米叔叔”，杰瑞米让他近前来，和蔼地拍拍他的肩膀，“好孩子，不错”。 随后他挥挥手让周围的人都各自回家，自己则揽住威廉的肩头，带着他来到一处僻静的角落，低声问他，“真的没什么事？” 威廉摇头，“别担心。”虽然他相信杰瑞米也应该知道得差不多了。 “我欠你一笔。”杰瑞米说。 威廉忍不住笑，“说什么呢？我又没做什么。” “那好，我不欠你的，我欠布莱恩的，”杰瑞米瞥了一眼站在一旁聊天的德里克和布莱恩，两个人身高相近，但德里克更健壮，布莱恩更修长，“那小子不错，将来可以接你的班。” 威廉的神情忽然有些冷淡，“我不要他接我的班。我要他平安。” “如果他想呢，威廉。就算他不想，你以为他不接你的班，他就能置身在这该死的混乱之外了？小威廉，别太天真了。别忘了我们在科奥赛。他属于科布里斯家。很多事情无法避免。” 威廉不置可否，“我看着办吧。” 杰瑞米摸摸自己脑后坚硬的发丝，“他是块好材料。至少教教他怎么好好生存。” 威廉忽然咧开嘴笑了一下，“教他约等于帮你儿子。说了半天，原来还是为了你自己。” 杰瑞米哈哈一笑，忽然话题一转，“嘿，威廉，有件事，我想让你帮个忙。” “什么？” “我有个亲戚家的孩子，刚进去绿湾，想托你照看一下。”绿湾，也就是绿湾监狱。是科奥赛城最大的监狱，关着许多重刑犯人。 “犯的什么罪？” “过失杀人。”法庭最终裁决是C级重罪，或许是请了个好律师，或许是贿赂了法官。事实如何，还说不准。 不过即便用了手段也还是判罪入狱，说明有些事情不对劲。不过威廉一点也不惊讶。绿湾监狱内外请他帮忙的人太多了，各种各样的犯人和罪名他都见过。 威廉需要了解清楚过程， “怎么搞的。” 杰瑞米看起来也挺烦躁的，眼里都是阴郁，“那混蛋嗑嗨了，跟一个小熟食店老板起了冲突，手里不知轻重，把人捅了。结果真他妈巧，刚好有警察路过。” 威廉摸了摸左边的眉毛，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杰瑞米，我得说，你最近跟警察的关系有点太紧张了。上次送你那批货的人是个新人，不知好歹，直接撞在警察的枪口上，这事没办法，你不能把怨气都撒在警察头上。这次你想要保人，你就得安生一点。” 杰瑞米从鼻孔里呼了口气，“行吧，最近我让他们都收着，货也少卖。” 威廉点点头，说道， “我先谈着。应该不是大问题。” “好。我让人按老规矩通知布兰登。”布兰登·科布里斯，威廉的堂弟，也是威廉的私人助理，日常的交易进账和客户联络都是他负责。杰瑞米这个意思，是要转钱给威廉作为劳务费。 “行，”威廉一拍杰瑞米的肩膀，“我还有事，先走了。” 威廉往回走，布莱恩始终留意他这边的动静，见他朝自己勾了勾手，就和德里克道了别，又冲杰瑞米挥了挥手，跟着威廉上了车。 威廉开出了哈林区，开上第三大街的主干道，油门也踩了起来，引擎的声音越来越大，奔驰的行驶速度越来越快。 布莱恩认出来，这不是要回家的方向，这是去野牛造船厂的方向。 他转过头去，看着威廉阴沉的侧脸，本想说话，可嘴巴张开又闭上了。 不论自己说什么，现在的威廉也不会停下来。 野牛造船厂坐落科奥赛的南边，密歇根湖沿岸。他的厂房外围，几站错落不一的射灯，打着那橙红色的外墙，墙上褪了色的野牛标识，和那外墙边沿的锈斑。铺满石子和砂砾的广场上停着几辆老旧的轿车和摩托。这是个已有百年历史的老旧船厂。可也正因为百年历史，它已不适应现代社会，很久以前已遭淘汰。 现在的野牛造船厂，因为是红巾帮的驻守据点，早已成为红巾帮的代名词。 而威廉对这里，实在太熟悉了。 快要驶入野牛造船厂时，威廉说了一句，“抓好了。”他速度都没有减，直接开着车，就往船厂中央那个正敞开着的大门里冲！ 布莱恩抓好右上方的扶手，微微睁大的眼睛里，倒映着威廉开车冲进船厂，嘭的一声，撞开半阖的铁皮门，震惊到一大片人的的情景。 布莱恩的心脏跳得，感觉就要蹦出自己的嗓子眼。但那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巨大的兴奋！像生理高潮一样，让他浑身过电般地爽快！ 他目睹着正享受着群体性爱派对的红巾帮众人，一个个平时傲慢张狂的脸上此刻满是惊恐，他们尖叫着，疯狂朝四周退散。他看着赤裸着全身的妓女们，看着在空气中弹动着阳具的男人们，看着正吸得上头不省人事的瘾君子，和四处躲藏或是拼命找家伙的胆小鬼们，布莱恩兴奋地双眼发红。 他心想，威廉真他妈是疯了！真他妈帅疯了！cao！！ 威廉从抽屉里拿出那把他惯用的斯普林菲尔德XDM半自动手枪，咔哒一声，利落地上了膛，甩下一句“在车上好好待着”，打开了车门。 布莱恩盯紧了那个只身步入狼窝却走得气势全开的英俊男人，心跳自闯入船厂以来始终没有减速过。布莱恩为威廉深深折服。他崇拜、敬爱、感激，更仰慕、迷恋、深爱这个八面玲珑又凶狠霸道，敢为了他开车闯进红巾帮大本营的男人！他的威廉！ 布莱恩刚将车窗降下两个食指宽，就听见威廉朝着人群吼着，“都他妈待着别动！” 他抬枪朝着周围晃了一圈，红巾帮的众人认出了这个敢这么狂妄地冲进来的人，竟然听他的话不敢上前靠近。 “约翰！”威廉高声喊着，“约翰·克劳尔！出来见我！他妈的出来见我！” 大厅右侧一个小木门突然开了，吱呀一声，却让整个船厂都安静下来。 一个高大的穿着黑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的男人，抽着烟走了出来。他的手插着口袋，走得不疾不徐，黑色T恤将他的胸肌衬托得非常健硕。他走到那个无人敢靠近的圆圈正中，将烟头扔在脚边，用力踩了踩。 布莱恩与约翰已有几年不见。约翰跟威廉差不多年纪，留着一头过肩的波浪棕发，有着一身小麦色的皮肤。他面孔清秀，甚至斯文，长眉长眼高鼻梁薄唇，颧骨略高，下巴略尖，长得不差，右额擦过眉毛尾段却留了一道疤，与他斯文的长相非常不搭。 不过约翰·克劳尔怎么会斯文。他可是红巾帮的头。 约翰看着眼前一脸阴沉的威廉，却十分愉悦地笑了，像熟悉的老朋友一样对他打招呼，“Hi威廉，最近怎么样？来看老朋友，不用搞得这么热闹。” 威廉拿枪的手垂着，朝着约翰走去，那强悍的架势让周围有家伙在手的人忍不住掏出枪，但大部分都只是半举，只有零星几人敢对准威廉。 威廉在离约翰仅有一个手掌距离的位置停下了。约翰却有些烦躁地皱起眉，对着周围吼道，“都干什么！不认识威廉？都他妈把枪给我放下！”周围的人立刻将枪都放下了。 威廉看着约翰那双满是轻松的栗色眼睛，沉声说道，“知道我为什么来吗？” 约翰勾唇一笑，伸手在威廉的前额拨了一下他有些凌乱的碎发，“哦，不是来叙旧情的吗？” “cao！”威廉猛地伸手掌着约翰的后颈，压着他的脑袋，“我今天没有心情开玩笑，约翰！把那个敢拿枪指着布莱恩脑袋的混蛋给我交出来！” 约翰闻言，脸色一变，笑容全都消失了。“我不知道。”他说。 威廉松了手，沉着脸观察他。他分辨不出约翰是真不知道，还是在演戏。 约翰重复了一遍，见威廉无动于衷，脸色也难看了，他忽然拽住威廉的衣领，冲他吼道，“别他妈这样看我，威廉！以我们俩的交情，我如果知道，你信不信我眼都不眨，直接把人打死了送到你面前。还会让你有机会这样闯进来，他妈的当着整个红巾帮的人，下我的面子？！” 威廉和约翰对视了半天，像两头雄狮互相对峙着，气氛紧张得战火似乎一触即发。但威廉却忽然放松下来，手枪也退了膛，别在了自己的后腰。 “不是不信你，兄弟。只是这事，过线了。”他拍拍约翰的肩膀，约翰也松了手，还顺手抚平了威廉领子的褶皱。 布莱恩本来悬着一颗心怕威廉出事，此刻放松下来的同时，忽然觉得约翰对威廉的态度古怪得让他不舒服。又是撩头发，又是整衣领，怎么看起来这么暧昧。 “原谅我，兄弟。事关布莱恩，我冲动了。”威廉虽然是这么说，脸上可一点抱歉的意思也没有。 约翰摇摇头，往奔驰车的方向瞥了一眼，看见了布莱恩，笑着朝他招手，示意让他近前。 布莱恩又看向威廉，见威廉也默许了，这才开门下车，朝他们走来。他的神色稳重且平静，面对这么多持枪的帮派分子，也没有丝毫畏惧。 约翰带笑打量他，说道，“几年不见，小布莱恩长这么大了。” 布莱恩乖巧地朝他点头，叫了声“约翰叔叔。“ “抱歉，手底下有几个垃圾，伤着你了。” “不碍事。” “记得那个拿枪指着你的人，长什么样么？” 布莱恩看了威廉一眼。威廉只是静静旁观，显然是要让他来回答。布莱恩觉得，今天的威廉对他好像与之前不同。这明显是将他推到了人前，居然还让他亲自跟约翰·克劳尔交谈。 布莱恩清晰沉稳地答道，“二十多岁。红头发。红头巾。鹰钩鼻。脸上有雀斑。他有个兄弟在船厂学院上学。” “麦克！”约翰忽然叫了一声。 他身后一个黑色短发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这男人看起来比约翰年轻许多，鼻梁和眉骨都很高，显得人很冷硬。他恭敬地站在约翰身后，应了一声。这是麦克·罗宾逊，约翰最得力的手下。 “你知道他说的是谁么？” “应该是新入伙的。汤米。” “人在哪儿？” “在后面仓库。” “去把他找来。” 麦克快步走了出去，约翰伸手握住布莱恩的肩头，“来，小宝贝，先坐一会儿。看你这美丽的脸蛋，竟然伤成这样，一会儿约翰叔叔给你出气。” 布莱恩在沙发上坐下，听约翰讲话，被他碰到肩膀，都让他浑身难受。他却完全不能表现出来，甚至还得冲约翰微笑。 威廉也自己找了个干净的沙发位置坐了下来，双腿大张，手臂支着膝盖。而约翰挨着威廉坐在了他的旁边，双腿交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来，递给威廉。 威廉身体微微前倾，抽出一根，放在嘴里夹着，约翰就掏出火机给他点火。布莱恩看着二人默契十足的动作，面上不显，垂着的眼里却有些阴沉。 威廉问，“你现在都不管底下招什么人了？” 约翰又抽了一根，夹着烟轻笑，“是啊。我懒得管。无所谓了。”末了，他又添了一句，“反正是不比咱们那时候了。科奥赛变了。红巾帮变了。而且，你也不在这里。就挺他妈无聊。” 威廉沉默了，他避开了这个话题。约翰也不再说了。再说下去，陈年往事之中藏着的，就是威廉最痛的伤疤了。 “最近生意怎么样？不过有麦克跟着你，你也不用cao心。” “我不担心生意。但威廉，我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 约翰向后靠着，手臂搭在威廉身后的沙发椅背上，慢悠悠地说道，“担心你跟瘸帮走得太近。忘了你的老朋友。” 威廉吐出一口烟，“我说了，我不站边。私人交情，也不带入生意。” 约翰笑出了声，“不愧是科奥赛的王。够无情无义的。” 就在这时，麦克领着那个叫汤米红头发的男人过来了。那个红头发的男人脸上还带着伤，本来挂着一脸谄媚和惶恐的笑意，却在看见大厅中央坐在沙发上的几个人后，猛地停下脚步，眼睛惊恐得好像要突出来一样。 麦克拉住汤米的后衣领，毫不留情地将他往前拽，力气之大险些将汤米掼倒在地。 汤米好像整个人都魔怔了，双目无神地任由他朝前拽，然后突然清醒过来，立即跪倒下来，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不停求饶着。 “我错了！我错了头儿！我该死地昏头了！我他妈就是个十足的混蛋！蠢货！我是……我是嗑药嗑嗨了！我不该去堵人！我瞎了眼了！”他一边痛哭流涕地说着，一边还使劲往自己脸上扇。 约翰冷着一张脸，淡漠地像是看路边一片垃圾似地瞥了他一眼。 “你该给我道歉吗？” 汤米愣了一下，随即看见了他身边坐着的那个穿着西装面无表情的男人，男人的眼神实在太可怕。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那是威廉·科布里斯。 “对不起威廉！不！ King！对不起！非常对不起！还有布莱恩！我错了布莱恩！我他妈是昏了头了！我他妈是脑子被狗给吃了！求求你原谅我！求求你！” 约翰嫌恶地皱了一下眉，吐出一口烟，说道，“麦克，你还愣着干嘛。” 麦克刚抬起腿，就听到威廉说了一句，“等等。” 所有人都看向威廉。就见他松了手指，踩灭了落在脚边的烟头，然后站起来，将他身上那件黑色衬衣两边的袖子卷到了手肘处。 威廉这是要亲自动手了。 他走过去，站在汤米面前，让他抬头。汤米不敢。哆嗦着。 威廉蹲下来，与他平视，他的眼神叫汤米遍体生寒，“科布里斯家在你眼里不算什么。威廉·科布里斯在你眼里也不算什么。是么？” 汤米这才猛地抬头，口中惊呼道，“不！不不不！” “哪只手拿的枪？举起来。”威廉轻声说着，可每个字都让汤米不敢拒绝。这是国王的命令。 汤米哭着，也颤抖着，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