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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黑相纷纠(下)

    “嘟——”,“嘟——”

    拨电话时,何凡骞一直在肆无忌惮地打量柏松鹤的一举一动。

    眼前的男人确实一副讨女人喜欢的好皮相。然而,他又想起坊间那些关于他的传言,有多金玉其外,就有多败絮其中。

    丝毫不知何凡骞所想,柏松鹤全部意志都集中在耳边的一呼一吸。夜晚静得电流的噪音都清晰可闻,声波空灵飘渺地飘出,又沉甸甸地敲击人的心头。

    见柏松鹤握着的杯子的手紧了紧,何凡骞心里不由一阵快意,甚至有心情调侃:“柏老板下巴上怎么回事?”

    柏松鹤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下颌。伤口处沁出的血珠已经初步聚集成薄薄的一层,他这一摸,又蹭了些下来,手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没什么,刚刚出来走得急,不小心磕到了。”

    “是嘛,”何凡骞看似漫不经心地质疑:“我看着,怎么这么像谁咬的呢?”

    刮掉血糊糊,上下两排整齐的齿痕就露了出来。那么多美好的夜晚里,曾有这样的牙齿咬在肌rou贲勃的肩背上,咬得男人神魂颠倒,咬得汗如雨下。

    柏松鹤低头喝水,装作没听见。

    连着打了姚飞羽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接,屋里也没发出别的声音。最后何凡骞只能悻悻地放下手机,满脸遗憾:“看来这次是聚不成了。”

    风不刮了树也不晃了,心脏的搏动又稳健起来,柏松鹤暗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把肺腑里那些郁结成团的圈圈绕绕都吐了个干净,柏松鹤开始转移话题:“何总,你也是男人。你知道,男人会对什么样的人最念念不忘吗?”

    何凡骞愣了愣,犹豫着说道:“初恋?”

    “不。”柏松鹤一脸神秘:“一般有初恋时年纪都不大,实际上更怀念的,应该还是当时那段青涩懵懂的时光,还有回不去的自己。”

    沉默了一会儿,想到自己拥有的两个美人的属性,何凡骞突然兴奋起来,兴致勃勃地说:“那……得不到的那个?不是有句话说的什么白月光蚊子血朱砂痣红玫瑰,不管得到哪个,总会对另外一个念念不忘?”

    柏松鹤依旧卖关子:“不不不,你要这样想,为什么会得不到?是身份地位年龄不匹配只能错过?还是纯粹单相思,对方对你压根没意思?如果是单相思,人的热情也就一阵一阵,当时被拒绝肯定会不甘心,时间长了哪有过不去的坎。”

    这一刻他的语气突然沉重起来,也因此显得真挚无比:“真正让人念念不忘的,还是真心爱你为你付出,你不仅没有珍惜甚至践踏他的心意,过后后悔,也已经无法挽回了的人。”

    何凡骞越听越不对劲,到最后才发觉他句句都在针对自己,劝自己好好珍惜魏亭别再瞎折腾。假装没听出弦外之音,他梗着脖子依旧问道:

    “我刚刚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柏松鹤顿时无言,突然觉得这帮人以及整件事都荒唐得莫名其妙,超出他所有逻辑能勾连的理解范围。

    大男子主义的丈夫,实际是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为了传宗接代娶双性人,又只走后门,让貌美年轻的妻子在家形同守活寡。

    白月光小三喜怒哀乐溢于言表,说话做事全凭个人喜好,明明最得宠爱,却心怀鬼胎作天作地,拉所有人都下水,一副要把浑水越搅越浑的架势。

    “上次给了你多少?五十万?”见柏松鹤不吱声,全当他默认,何凡骞一边说一边掏口袋:“这次还那个数吧——”

    一张薄而透的纸,轻飘飘地落在桌上。

    柏松鹤没有立刻去接,而是用余光睨了眼上面的数字。

    五十万。

    五十万可以买到什么?

    柏松鹤俯下身,伸长胳膊,两指按住支票边缘,往自己的方向拖了拖。

    市中心最平平无奇的小区里的一间厕所?一张注射填充后美艳无双却失去表情使用权的脸?还是,一块不足三斤只有巴掌大的黄金?

    正当何凡骞要露出得逞的笑容时,柏松鹤慢慢地、恋恋不舍地,又把支票推了回去。

    “您另请高明吧。”

    物质世界里,钱永远是花的完的。有钱,可真好。只是,钱再好,也得有那个命去享乐。他已经稀里糊涂上了一次何凡骞的贼船,这次说什么,他也不愿意再搅和进这几个人的混乱关系里了。再加上有个认为全世界都对不起他的姚飞羽发疯,要所有人都跟着他胡闹。他们不想好好过日子,他可不奉陪。

    这回轮到何凡骞笑意僵在嘴角了。

    很快的,他又调整好表情,满脸倨傲地说:“嫌少?那,六十万?”

    柏松鹤仍是笑着摇头。

    “这还不够?”以为他要狮子大开口,何凡骞脸色阴沉下来,不由讥讽道:“六十万,都够买一辆入门级奔驰了吧。”

    “不是钱的问题。是我做不到。”柏松鹤态度坚决。

    “什么?”何凡骞狐疑地盯着他,不敢相信这向来在情场游刃有余的柏松鹤,居然也有承认自己失败的一天。

    “你老婆把我拉黑了。”柏松鹤摸出手机,手指点了几下,背对何凡骞迅速将聊天记录都清空,又将屏幕上鲜红的感叹号亮给他看。

    柏松鹤言之凿凿:“之前从你家搬走,没几天他就把我拉黑了,可能是觉得没有联系的必要了?后来你又说终止交易,我就更不会加他了。感情上的事,强求不来。”

    “……”何凡骞双眉紧锁,沉默不语,哪里想得到柏松鹤急中生智下居然想出这招瞒过去。

    我不甘心。他想。拿着我的钱,勾引我的老婆,挑拨离间搬弄是非,现在还勾搭上我的情人,柏松鹤,你未免过得太逍遥太痛快了。

    良久,何凡骞冷笑一声:“既然我们重情重义的柏老板视金钱如粪土,那,这个呢?”他也调出一个视频。

    视频开始播放,柏松鹤定睛一看,是上半年春季拍卖会上的录像。

    拍卖师入场,介绍本场的拍品是来自北宋时期登封窑的白釉剔花罐,现存孤品,随机他宣布本场拍卖开始……一串串写满数字的叫价牌纷纷举起……突然,有神秘买家通过电话叫价……叫价越来越高,神秘买家穷追不舍,拍卖师亢奋得声音都开始变调……一次!二次!三次!成交!

    热烈的鼓掌声中,何凡骞伸长双腿,手指点在膝盖上敲来敲去:“人家这锤子一响,黄金万两。唉,”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过这叹息里也没多少真心:“你说,这拍卖生意,是不是比开画廊赚的要多得多了?”

    柏松鹤面上不露声色,只是眼睛仍然死死盯着屏幕上被小心翼翼安置在红丝绒软垫上的拍品,没接话。

    他认出来那个罐子了。

    画廊协会只是民办非盈利组织,柏会长作为政府高官,雅贿这一招他玩得算是炉火纯青。外人想要送礼办事,首先要经过柏松鹤这一关来掩人耳目。那天对方指定要送瓷器,柏松鹤只能临时在地摊买了件样子差不多的。为了防止节外生枝,他买走小贩所有的库存当场砸碎,然后,假货炒到真品的钱……源源不断养肥了他们白白胖胖的躯壳。

    “……我看这罐子根本不值五百万,会包装而已。就算是我家腌咸菜的罐子放上去,都能卖——”

    “你到底想怎样?”柏松鹤的脸色终于变了。起初只是裂了一道细缝,尤其等听到何凡骞故作惊讶地说:“不是说是孤品吗?可我好像在哪见过还买了”时,他所有镇静的表象都一寸寸皴裂开来化为齑粉。

    见柏松鹤脸色煞白眼神发飘,额上甚至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何凡骞心里满是痛快。他不再作秀,背光的眼睛闪烁着阴森冷戾:“你做事手脚不干净让人抓着你的把柄,就别怪别人拿捏你。”

    这个品味粗俗不堪,第一次去参加慈善拍卖会时连块表是不是艺术品都要质疑一下的暴发户,终于向柏松鹤展示了自己精明强干的一面。

    至此,柏松鹤已完全落入下风。手背上青筋暴起,此刻他简直恨毒到极点。

    “干得好的话,这二十万,还是你的。没办法,谁让我这个人就是大方呢!”

    不忘收回桌上的支票,何凡骞大笑两声,起身拍了拍柏松鹤的肩膀。他趾高气昂扬长而去,嘴里还吹着口哨。

    何凡骞五音不全,口哨也吹得跑了调。然后在这种氛围中却并不可笑,反而怪腔怪调格外诡异。昏暗的室内,他与口哨声,一起隐没在一格又一格阴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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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话↓↓↓↓

    只有柏松鹤一个人被各种捉把柄的世界达成了。????

    ????看文仅仅图个乐子,气到大家我非常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