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四象先生
第二十二章 四象先生 这一晚对于许放而言可谓是惊心动魄，等回到了如意客栈，天已经蒙蒙亮了。 盛星琅打了个哈欠就回屋补觉去了，倒是司雪峰好似一夜没睡，这让他看起来显得更加虚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给吹走。 许放鞍前马后地伺候了他洗漱，又让他吃了点东西垫了垫，男人这才看起来精神了些，并且见了齐昭玉一面。齐昂如今也不过才四十多岁，司雪峰和他一向以兄弟相称，如今看到齐昭玉，让他叫自己一声世伯也不算过分，尤其在听到许放叫着对方“昭玉哥”以后，齐昭玉在他这里的辈分就这么彻底定了下来。 齐昭玉也不反对，他是个爱美之人，简称颜狗，司雪峰这副病弱贵公子的模样和盛星琅是一种不同类型的好看，让他根本生不起气来。 而看着在旁边无微不至照顾的许放，齐昭玉难得良心未泯，觉得他有点可怜。 但也仅此而已了。 司雪峰雍容华贵，盛星琅风姿绰约，这两个人一静一动，一正一邪，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郎才男貌天生一对，许放强行加入其中，就像是在一幅完美的画卷上添了一笔nongnong的水墨，既突兀，又狼狈。 况且，只有司雪峰和盛星琅按照剧情那般在一起了，齐昭玉才能够完成系统布置给他的任务，回到现实生活中去，所以无论如何，他也要撮合主角二人。 许放并不知道自己被人同情了，他对侍奉司雪峰这件事乐在其中，倒不是说他多么天生犯贱，只是毕竟他以后不会再和司雪峰有所交集，所以现在能接近一天，便少一天。 之后齐昭玉说他绑走盛星琅的事情只是个误会，对于这点，司雪峰不置可否，也没有深究，连许放都看出来他只是懒得计较，当然也不乏齐昭玉看起来实在是搅不起什么风浪的原因。 许放也觉得，齐昭玉这个儿时玩伴，似乎变得太多了些。以前的齐昭玉像是只小狼崽，不言不语，却随时准备咬下人的一块rou来。但长大的齐昭玉则往“傻白甜”的方向一路狂奔，没什么心机的模样，如同从小狼崽长成了哈士奇。 许放自然是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昔日的小伙伴早就被人换了芯子，不然同身为“工具人”，他一定会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许放虽然因为突然知晓了剧情的缘故，也学会了很多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词语，但“穿书”“系统”之类的东西，还不是他能接触理解到的知识，所以他并没有对齐昭玉起疑。 虽然许放表现得殷勤，但司雪峰却依旧冷冷淡淡的，私底下一句话都不肯对许放说，在外人面前则是除非必要，否则依然不会和许放搭话，就像每一对貌合神离的普通夫妻一样。 许放知道他还是在对昨晚的事情耿耿于怀，司雪峰不让他出门去寻盛星琅，他偏去寻了，男人一向掌控欲旺盛，自己的不听话在他看来一定是种天大的罪恶。 不过许放也不以为怵，外人面对发怒的司堡主或许还会害怕恐惧，但在许放眼里，男人却跟使小性儿的姑娘家差不多。当然，这只是因为许放眼里的滤镜实在太过厚重了才会这么想，从沈瀚年的角度，司雪峰那哪里叫“小性儿”，根本是“杀性”好不好，偏许放是个心大的，面对这样的司雪峰都能笑呵呵。 事实上，许放只是过于乐观罢了，他想自己既然早晚是要离开这里的，那无论司雪峰做什么，他都愿意包容——反正，他们也不会有以后了。 很快，就到了四象先生大寿的日子。 四象先生如今已经年近古稀，他生得清瘦，花白的山羊胡子几乎垂到了他的胸前，他平日里也总是面带笑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慈眉善目的普通老人。 他还是金陵有名的大善人，帮助过的人从金陵城的城头排到城尾也装不下，直到现在他的府邸还有一大片的地方，用来收留无家可归的人，所以在整个金陵城，比起府尹，百姓更信任四象先生，有那得不到昭雪的冤屈，去寻找四象先生，也比报官有用得多。 而这位大善人，可不止在平民百姓中名声显赫，在江湖上，更是家喻户晓的存在。年轻的时候，单凭一支判官笔，他便能“把死人写活，把活人写死”，还因此得名“狂书生”，前半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但凡是和他意见相左的人，都有可能被他用判官笔在脑袋上刺出个洞来。 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狂书生也就不那么狂了，而是开始反思自己的过往，但他这一反思不要紧，还非得跑到以前杀过的人的家属面前，恳求他们的原谅。 他的恳求情真意切，且往往愿意给予丰厚赔偿，但如果不是那些已经揭不开锅了的穷苦家庭，谁愿意听他的道歉？谁愿意收他的钱？只恨不得将他除之后快了。 这样的结果通常就是双方越骂越生气、越打越恼火，然后狂书生就狂性大发，把那一家人全都杀了，这样便也就不用道歉了，以后记得多烧点纸钱就行。 当然，冷静下来后，狂书生也会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不怎么理智，更搞得其他受害者家属提心吊胆，生怕他上门道歉——或者应该说是上门斩草除根才对。 狂书生觉得这样不行，干脆金盆洗手退隐江湖，还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号“四象先生”，开始撰写一些武林上的大小见闻，权当修身养性。 这一写就是五十年，如今，能记得杀人不眨眼的狂书生寥寥无几，但四象先生却是人人皆知，且武林人士更是以能被记录在“四象册”中为荣。这是四象先生所着的一部武林史书，只有真正的豪杰，才能够被记录其中。 而随着四象先生年事已高，很多内容都不再由他亲手撰写，而是由他的七位弟子，被称为“七星子”的年轻徒弟们专门负责搜集和整理武林上的大事，再将其编写成册。 四象先生马上便要七十大寿，他骨子里还是那个“狂书生”，所以干脆大摆筵席，在金陵城举行七天七夜不间断的流水席，无论你是武林侠士还是贩夫走卒，都欢迎前来一起沾沾喜气。 “老板大气！”这是齐昭玉的第一反应。 许放已经习惯他时不时冒出的奇怪用语，并没有放在心上，此时他正坐在轿子里，准备和司雪峰一同前往四象先生的寿宴。 原着里对此次寿宴并没有描写太多，但也正是这场宴席，让司雪峰单方面见到了顾盼生辉的盛星琅，从此把人放在了心上。 不过，现在的盛星琅，却是骑着一匹骏马跟在外面。少年一身红衣，没戴之前见过的斗笠，而是只在脸上蒙着一层黑色面纱，但他深邃的眼窝和高挺的鼻梁，还有那一双如同宝石一般的碧色眸子，即使是隔着面纱，也依旧难以遮掩他的出色。 盛星琅彻底赖上了司雪峰，当他得知司雪峰正在调查“杀美魔”的案子时，更是激动得难以言表，他告诉司雪峰，自己的胞姐正是被这可恶的凶手所害，死状凄惨，而他也正在追查此人的下落，发誓要让对方血债血偿，因此他请求司雪峰能让他同行，一起调查这件事。 司雪峰对此将信将疑，直觉告诉他，盛星琅身上秘密太多，又来自西域异族，必须谨慎对待。但这样的不安定因素，与其让他到处乱跑，还不如把他放在身边就近监视更好一些，于是司雪峰便同意了他的请求。 而事实上司雪峰想的是对的，盛星琅哪来的胞姐，他只是胡诌了一个故事，目的只是为了让司雪峰带上自己。 主角二人各怀鬼胎，最终决定结伴而行，反而是许放和齐昭玉这两个男配还处在状况外，以为这两人是情窦初开互有好感，这才非要待在一起。 许放其实并不乐意看见他们俩相处，就算他已经在理智上说服了自己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但情感上还是难以接受，生性怯懦的他恨不得立即变成一只鸵鸟，把脑袋埋在泥土里，就好像只要他看不见，一切他讨厌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所以他一开始并不打算去四象先生的寿宴，除了不想看到司雪峰和盛星琅相处以外，也是因为他对那种繁华的场合直打怵，只要一想到自己如果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便会在外影响司雪峰的名声，许放就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了。 “阿放不去吗？”盛星琅个性有些自来熟，他听见齐昭玉这么叫过许放，便也要跟着叫，他见许放嗫嚅地对司雪峰说出“想在客栈呆着的话”，也不劝阻，反而贴过去搂住青年的手臂道：“那我也不去了，我们可以一起烤鱼、去梵楼。” 梵楼是前几天他和许放在一处湖边发现的废弃小楼，没什么人在，盛星琅便把那里当成自己的地盘，还捞了几尾鱼在亭子里烤着吃了，许放有幸尝了他的手艺，对此赞不绝口。 司雪峰比他们两人都高，此时居高临下地看着靠在一起的两人，面色微沉，冷声对许放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他声音极冷：“去不去。” 话里话外威胁气息也十分浓厚，好像许放现在说了“不”，他下一秒就能直接把人打晕带到寿宴上去似的。 许放很想说他不去，但他也的确没想到盛星琅居然要陪他，这几天的相处下来，许放已经发现盛星琅心地善良、天真无邪，还有点黏人，这让许放总是对他很难放下心来。想了想，许放还是道：“……我去。” 自己去不去想必无足轻重，可如果这害得司雪峰无法与盛星琅相处，就不是许放的本意了。 许放虽然嫉妒，但也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这么想着，许放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想来刚才司雪峰神情那么难看，也是因为害怕自己拐跑盛星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