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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的决定

    纪嘉从后视镜里看着远处小小的城堡。这样看去,城堡仿佛是某个小孩的玩具一样,那么小又那么可爱。

    那里已经不再是他和顾华章的家,因为他们的家被王锡爵抢走了。他本以为他和这个人从此以后再无交集,没想到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再见。

    果然,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那人一样那么自私冷酷,明明那人有的已经很多了,却还要抢走别人的东西。

    也许王锡爵说想要给他副城主的位置是真的,可在看到顾华章重伤昏迷后,他再也无法心平气和地对待王锡爵。如果说以前他们还能勉强算做形同陌路,那么现在他们已经是仇人。

    既然是仇人,那么当然无所谓手段算计。他自信即使留下,自己也能从内部把王锡爵他们搞垮,或者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王锡爵。

    可那还不够对不对?他和顾华章因为这人而遭受过的痛楚,他要这人也一一承受过。

    他知道王锡爵最骄傲的就是出身,名誉,最享受的也是把人踩在脚下。那种感觉会让王锡爵觉得自己高贵极了,仿佛神在藐视地上的蝼蚁一样。

    可他王锡爵忘了一件事,如果把金钱名誉地位剥离,那么他本人其实也和蝼蚁没什么区别。他站得太高了,也离大家太远了,被一群人捧得多了,自然会有大权在握的幻觉。

    而他要打破这种幻觉,他要把这人揪下神坛,他要让这人亲眼看着他所珍视的东西是怎样被毁去,他要毁了这人。

    王锡爵,你做得太过了,也太狠了。你自以为自己可以像是棋手一样随便玩弄cao纵别人,可你忘了,你自己也是这棋盘的一部分。

    纪嘉忽然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可他忽然不笑了,用大拇指轻轻抚摸着无名指。

    无名指上,小小的戒指在闪烁着。即使知道亮光可能会吸引丧尸,可他还是想要戴着这定情信物,只有这戒指才能提醒他,在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回想起来,之前的时光都美好得像是做梦一样。那时候他不必残忍不必冷酷也不必算计,每天最需要担心的是当天的菜谱。他知道美好的时光终将逝去,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面临别离。

    也许在他心里,他对男人的依恋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深。不然,他又该怎样解释现在感受到的孤独和寂寞呢?

    浓云遮住了日光,夜幕遮住了最后的天空,一场大雨笼罩了整座城市。

    一辆悍马车穿过雨幕,一路向北。

    他要去的,是素有“斗兽场”之称的地下组织骷髅城。它的血腥残忍可谓臭名昭着,但与此同时,里面又不乏藏龙卧虎之辈。如果你没有能力,贸然进去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如果你足够强大,那么你将在这里赢得金钱,权力,女人,以及你能想象的任何东西。很多人在提起这里的时候,都会说这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每天深夜,从城内都会扔出许多残肢血rou出来被丧尸们分食。即使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如果稍有不慎,也会成为这无名血rou的一员。

    在这里,没有法律,只有血腥的铁律--弱rou强食。

    纪嘉知道,想要在两个月内筹集到物资,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做到。而之所以不告诉马杰他们,是因为他不想他们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一面。

    他希望自己在爱人心中永远是强大完美善良的,可人都有逼不得已的时候。如果为了救出顾华章需要杀掉很多人,那他会提刀去杀,去毫无底线地争抢。圣人是无法存活在末世的,能活下来的都是野兽。

    可无论如何,他不想让顾华章知道,因为那人一定会内疚,会有负罪感,会觉得是自己受伤才连累了他。但其实在内心深处,他知道这不关任何人的事,他已经习惯了渴望杀戮和鲜血。这股冲动的欲望在平时被隐藏得好好的,可在他觉得受到威胁或者愤怒的时候,这嗜血的欲望就如同锋利的爪子一样抓挠着他的内心。谈判后他的疲惫一方面是自己伪装出来的,另一方面却是他努力克制的结果。

    从某方面来说,王锡爵的到来把他内心最黑暗的部分解放出来。对于怎样在黑暗阴冷的世界里生存下来,他要更加熟练得多,因为他在这样的环境里过了很多年,黑暗的本能早已血液一般流淌在他的血管里。

    他不熟练甚至很生疏的,是怎样和人相爱。他在这方面生疏得一无所知,是顾华章一点点教会了他。不是用言语,而是用眼神和心灵。他并不相信爱情忠诚之类的存在,却甘愿被这人拴住,仿佛魔鬼被名为幸福的牢笼困住。

    可在远远看到那个浑身是血的人形的时候,那只魔鬼还是浮现出来,狂怒一样地叫嚣,他听到他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你敢动他我就杀了你!

    王锡爵不知道的是,如果顾华章那时候真的死了,那么他绝对无法拿下这座城堡,迎接他的将会是潮水一样倾泻下来的弹雨,纪嘉会变成暴走的怪物,什么都不会留给他。

    然而只要顾华章活着,纪嘉就还未完全失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顾华章就相当于安全阀一样的存在,也是纪嘉最后的善良。

    汽车驶入一片沙地,纪嘉下了车,清除周围的丧尸后,熟门熟路地绕到一块岩石后,扭开伪装得很好的后盖,打开了后面的阀门。

    沙地下忽然传来了一阵响动,沙子中忽然露出铁质的平台,一人一车正好就站在平台上面。平台开始移动,电梯一般往下,驶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海棠市入海港口,地下。

    会议室的桌子上放着最新送来的情报。桌旁坐着两个女人。

    “既然弟弟没事,那就无需我们干预,母亲,您怎么看?”顾诺一身干练的军装,转头对着桌边年长的女人说。

    然而还没等顾母说话,会议室的门忽然被大力推开,怒气冲冲的老头拄着拐杖,一脸痛心疾首,

    “你们还商量什么?咱们直接过去,把我宝贝孙子救出来。什么王不王的,敢欺负我们顾家人就要他好看。”

    顾诺就当听不到。爷爷性格一向冲动又护崽,从弟弟小时候开始就这样了,恨不得一辈子跟金疙瘩一样捂在手里不让见人。还好弟弟争气,年岁大点就毅然拒绝了老头的过度保护,慢慢地也就独立了起来。为此老头好是失落了一阵子,但还是放手让他去了。

    此时听见孙子受伤,做长辈的怎能不着急?这不刚听说最新消息送过来,他就火急火燎地赶过来询问情况。

    看着孙女和女儿都一脸不为所动的样子,老头抖着胡须,连手也颤抖起来,

    “赶紧的啊,你们不去我去,我带着人把那里端了带着我宝贝孙子就回来,你们不救我去救。”

    见着老头越说越过分了,顾诺终于无奈开口,

    “爷爷,且不说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不能出去,就算你出去,我不给你军队,你出去也是白出去。再者,顾家有顾家的规矩,爷爷你老糊涂了么?回去多喝点脑黄金吧。”

    老爷子听了没吭声,没头苍蝇一样转了几圈,终于说,

    “那也不能这样看着人家欺负咱家人啊。还有,现在我宝贝孙子怎么样了?还有那个叫什么嘉的,他还跟着咱们华章么?”

    老爷子这才算是说到重点。实际上在老爷子来之前,顾诺和顾母研究了下这名叫做纪嘉的男人。

    说实话,弟弟的这个男友让他们很是惊艳。这小两口不仅成功地扛过了第一波尸潮,还把个小城堡经营得风生水起,甚至有好几个大佬隐秘地关注着他们的发展。如果不是王锡爵插了一脚,这个小城堡本该有更好的发展前途。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纪嘉不仅为了弟弟拱手让出城堡的控制权,还单枪匹马离开,去了吃人不吐骨头的骷髅城。

    顾诺觉得这人对弟弟肯定是真心的,只是行事也太过冒险,不过当她看完周边势力分布,也明白了纪嘉这样做就是为了昏迷中的弟弟。

    就冲着他的这份心意,他顾家就不能对此坐视不理。顾诺已经偷偷派了几个人混在骷髅城里,暗中保护着纪嘉的安全。当然,只有纪嘉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他们才会现身。至于尺度,则由负责的人自己把握。

    只是这些顾诺还不打算告诉老爷子,毕竟老人家已经退休不理事,告诉他太多东西只会给他增添负担。

    “弟弟暂时没事,还在观察。至于纪嘉,他出去找物资,还没回城。”

    老头一开始是不太喜欢这个叫纪嘉的家伙,理由是对方不够喜欢自己孙子,算下来还是孙子吃亏。然而孙子这么喜欢,他也无可奈何,只能自己骂骂咧咧说孙子没良心见了老婆忘了爷爷,但最后也就不了了之。知道纪嘉正式跟孙子在一起后,他的不满才渐渐平息了下去,只是偶尔还会唠叨说为什么孙子不把人带回来让他们看看。

    “他不守着我孙子,出去转悠什么?”虽然老头也理解,但还是喜欢鸡蛋里挑骨头,

    “别是移情别恋了吧?”

    顾诺懒得跟爷爷再讨论这个问题,总之通知到位了。于是他开始打发老头回去,

    “爷爷你回去吧,这里没你的事啊,弟弟的事有我看着呢。”

    老头也无可奈何,知道自己说话不如孙女有用。再者说,顾家一开始就规定,不参与家族事务的子弟都不得享受相关的特权和福利。家族只会保证家族成员最基本的生命安全,其他的都按表现分配。一旦决定参与管理家族事务,那么这份责任则是终身的,不管是结婚还是其他,都需要征得家族的同意。

    孙子正是受不了这种束缚,所以才从家族中跳脱出来,游离在家族边缘。孙子倒也硬气,这么多年从未对家族求助,家族也只能旁观。

    “反正我孙子不能有事,还有那个纪嘉,你也替华章看着点,别我孙子醒了,发现媳妇跟人跑了。”老爷子哼哼道。

    顾诺连声应好,半推着把人送了出去,然后立刻关门大吉。

    虽然她已经做了指挥官,在军中也颇有威望,但在面对滑不溜鳅的老爷子的时候,还是有种有劲儿没处使的感觉。

    “对了,”顾母忽然想到了什么,

    “苏家的那个小孩子倒是也通知了我们,这次我们也欠了他个人情。”

    顾诺点头,记下这事。反正来日方长,总有苏家要用到他们的地方,现在倒不着急报答。

    “那现在我们先派个医生过去照顾着,其他的暂时别动。王锡爵暂时不会动华章,我们也先别亮底牌。等到两三个月后,看看纪嘉能不能回来。不能的话,我们再出面保护不迟。”

    顾母点点头,算是默许了。两人写好纸条,在上面签上两人的名字,命令随即被下发出去。

    城堡里,马杰对这些一无所知。他刚刚跟人交班,去餐厅里打了饭就往病房走去。

    在医务室跟当班的护士打了招呼,马杰提着饭跟医生擦肩而过,他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医生却站住了,看着马杰的背影,眼神颇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