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丘慈心的母亲从手术室里出来，又被推进重症监护室。丘慈心扒在玻璃上往里看，唐秀梅躺在病床上，脸上戴着氧气面罩，四肢瘪得可怜，只有胸口细微的起伏昭示着她残烛一般的生命力。

    一旁的唐子帆——他的小舅舅揽住了他，说：“这下放心了吧，我就说你妈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没什么事儿的。”

    丘慈心只是呆呆地看着里面，动也不动，仿佛已经神游到九天之外。

    唐子帆低下头，语气轻佻地在他耳边说道，“舅舅上次说的那件事……你差不多可以考虑一下了？你看你妈躺在这里面，一天就要烧掉五位数。”

    他摊开手掌比划了一下，“这还不知道要躺多久哪，出来之后还得继续花钱，护工费、药钱、你俩的吃饭钱，哦还有你的学费，你这才刚上高二，好歹得混个高中毕业不是？”

    他给丘慈心一笔一笔算过来，“你看，去掉卖房子的那笔钱，你还欠你三婶两万、叔公叔婆五六万，你姥姥姥爷也拿了四万多给你，那可是他们的养老钱啊！还有舅舅这儿，当然舅舅不急哈，不是想催你，舅舅就是不忍心看你小小年纪就背一身债，早点还清早轻松。”

    “再说了，”他凑到丘慈心耳边，小声说，“你不是还长了一个那个嘛……”

    丘慈心的手慢慢从玻璃上滑下来，留了一道长长的印子在上面。

    丘慈心当晚就被送到了蔷薇俱乐部。他没来得及回家，身上还穿着一中的校服，手上拎着医院的袋子，里面装着唐秀梅的病历本。

    “蔷薇”的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男的，戴着又黑又长的假发，身上穿着玫红色的旗袍，岔开得很高。丘慈心一开始没有抬头看，只能看到他裸在外面的大腿，洁白、干净，体毛被修理得几乎见不着，宛如电影中少女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美丽。

    他托着丘慈心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左右看了两圈，最后点评道：“不错。”

    老板的脸上化了浓妆，却不违和，眼波流转间尽是妩媚，微微翘起的红唇令人充满了想要一亲芳泽的欲望。

    丘慈心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样的男人，一时间看呆了，身后的唐子帆却见怪不怪，颇为自豪地介绍道：“那是！不是我吹，我外甥这小模样，一百个男的里都挑不出一个这样的来！”

    老板抽了口烟，又缓缓吐出来：“一次八百，过夜一千，小费另算。今晚的你可以全都自己留着，之后的要抽三成给我，不准私藏，穿什么和在哪儿办事都要听我的，做不到我会亲自从顶楼把你给扔出去。”

    唐子帆搓着手，笑得十分猥琐：“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就是这个价格低了点，再给加点呗老板，我这外甥可不一般，他可是个……”他附到老板耳边窃窃私语，老板“哦？”了声，挑了挑眉。

    而丘慈心只是对着墙上的画出神。那是一幅女人的全裸画，女人的脸被遮住大半，两条胳膊盖住了身上的敏感部位，她扭出了一个大胆诱人的姿势，丘慈心却觉得她是羞涩的。

    最终他以一千二的价格被成交，唐子帆作为介绍人得到了这个价格两倍的红包，欢天喜地地走了。

    他的第一个客人是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金边眼镜，表情很温柔。

    丘慈心把自己洗干净，套上一条丝滑的睡裙，跪在床上。男人不紧不慢地扯开自己的领带，放在一旁的椅背上，问丘慈心：“第一次吗？”

    丘慈心点点头，于是男人在他下巴上吻了一下，体贴道，“不用害怕，把身体交给我就好了，我不会让你疼的。”男人解开衬衣的扣子，露出健实的上半身，他将丘慈心的手放到自己的胸膛上，引导他抚摸自己。

    丘慈心跟着照做，脑子里却是一片恍惚。等男人将他轻柔地放倒在床上，询问他要不要关灯时，他才回过神，将男人推开一些，掀起自己的裙子下摆，露出一丝不挂的下身。

    男人起初以为是他想通了，主动了起来，但在借灯光看清他下身的模样后震惊不已，僵在原地半天。

    丘慈心料想到了他的反应，沉默着放下了裙子，过了很久才艰难地开口道：“不满意的话可以让老板便宜一点……”

    “不用。”男人打断了他，“不用，关上灯就好了。”

    他伸手摁下灯的开关，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一些窸窣的摩擦声渐渐被放大。丘慈心紧闭双眼，掉入深渊一般，直直地坠落。

    桌面上的手机亮起，一条来自傅浩的短信弹了出来：【查寝了！快回来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