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我不应该在仓顶，我应该在仓里

    你觉得，作为一个合格的反派，应该具备什么特质？

    是狰狞的外表？扭曲的人格？亦或是邪典的力量？疯狂的行为？

    这样看好像都不错。

    在每一部着作中，似乎都无法缺少反派的支撑，他们也许是用过一次便被丢掉的棋子，也许是生于黑暗却仍悄悄向往光明的倒戈者，当然必不可少的，死不悔改永远有着深黑心脏的反派。

    而这就是以撒向来的工作。

    小世界自虚空中诞生，他们天生有着进化的本能，从低级至高级。

    “主角”，亦有人称之为气运之子，被世界意识选中的人，他们经历磨难后破茧归来，恰恰就代表着世界自己打碎自己的束缚，从低级世界跃升的过程。

    而维护这些小世界的秩序、帮助他们成功跃升也就是来自多个高级世界联合所建立这个组织的初衷。

    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生活的宇宙秩序始终平定安详，这也是以撒选择成为组织的一员时的想往。

    “但这不代表我喜欢在这里被你玩。”

    以撒面无表情地把左手贴在复合玻璃壁上，赤裸的手臂上深褐色的疤痕分外明显，深黑色的长发缓缓漂浮在身后。

    漂浮？

    没错，漂浮。

    因为他并不是站在地上，而是被浸没封存在一个充满营养液的培养仓中。

    这个培养仓直立被单独放在一个完全密闭的实验室中，以撒可以透过半透明的液体和玻璃看到外面的事物。

    形势已经很明显了——他这次又降生在一个不太普通的地方，或者说，又是一个做着不太合法的人体实验的实验室；胳膊上熟悉的疤痕也表明——他这次甚至连身体都没有换。

    “我记得本次任务剧情的世界背景，好像是宇宙联邦和帝国和平共处？”

    【洛比赫历1451年，法尔克休皇历1493年，赫洛联邦已与法尔克休帝国达成‘友好协作’条约41年】

    ……你还真以为我想问现在的时间吗？你觉得在一个和平年代中被改造成兵器的身体能做什么，这里有什么仗要打？

    以撒五指慢慢握紧，抵在玻璃壁上，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

    “传送前的时间线是？”

    【混乱星纪29纪年，传送开始于混乱星纪43年】

    系统毫无起伏的机械音，混杂着老旧电器接触不良似的电流声：

    【在洛比赫历2872年，法尔克修2914年，联邦与帝国战争两败俱伤，其他势力见机加入混战，此后联邦与帝国分裂离散，宇宙进入混乱星纪1年】

    “……”

    和平不可能永久存在，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谁都懂得这个道理。

    这个时间差，或许有什么漏洞可钻……

    以撒思考着。

    没有了服务对象的指令，系统自主进入选择性休眠，存在感逐渐从以撒的脑中消失。

    以撒伸出右手在玻璃上抚摸，握拳的左手轻轻敲了敲，他大致估摸了一下这个容器的玻璃是由什么材质复合而成，大概的厚度有多少。

    突然，在玻璃上流连的右手停下，在这一小片范围上按了按——

    没错，就是这里，最薄的地方。

    “轰！咔擦、刷啦刷啦…”

    毫不客气地将窟窿附近的玻璃按碎，培养仓里的液体“哗啦哗啦”快速溢出，在以撒用暴力手法踏出这个培养仓时，里面的混合营养液已经几乎流尽，在地上留下一大片淡绿色的水痕。

    赤裸的双脚踏上冰凉湿润的地面，残余的淡绿色液体从他额头至睫毛上滚下，他径直走向这个实验室角落的衣柜，取出一件白大褂披在身上，勉强遮盖了一下身体不至于裸奔。

    没有手术台，门后有一个小型的机器人，上面贴满了纸条，写着几时几时服什么药之类的东西，看起来款式像是家政类的自动机器人，只不过现在好像并没有打开开关，机器人旁就是一个多层的金属小车，上面放满了各种药瓶和放着五颜六色液体的试管架。除此之外，衣柜旁有一个很大的书架，上面放满了黑色文件袋，里面大概装的是实验资料数据之类的东西……真是罕见，在这个科技发达的时代，竟然还用着纸质文件。

    以撒四周环顾了一圈，最后将关注点放在了书架上面的墙壁，缠在腰上的尾巴慢慢松开，他向书架走近几步，身后的骨尾突然暴起砸向那片墙壁：

    “轰！咔擦…”

    是墙壁遭受重击混杂着什么机械制品碎裂的声音。

    隐形摄像头。

    确定了这个房间再没有别的监控窃听器之类的东西，他从书架中拿下一个文件，直接撕开了文件夹，里面是一沓写满文字和数据的白纸，旁边还有注解，标注的编号是“1047”，只不过上面应该写着实验体名字的地方却是空白，在他凝视着这片空白几分钟后，这片空白像突然混进了黑色墨水，字迹扭曲了一下，缓缓显现出“以撒·德查斯特”。

    看来这个系统关于身份完善的世界数据修改功能还可以，这样就不需要再担心身份的问题了。

    以撒随意将文件丢在地上，然后随便又抽出几个文件夹撕开，将里面的文件全部洒在地上，他漠然的看着白色的纸张飘落在地上，被浅绿色的液体慢慢浸湿。

    发现监控被破坏，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查看情况，怎么样表现的更像试验品失控暴走的样子呢？

    “嘶——”

    突然，虚空中有什么声音响起，一条巨大的黑蟒从头至尾慢慢显出实体，它上半身缠在以撒的右胳膊上，头部轻轻搭在他的肩上，长长的身体垂到地上，冰凉的鳞片在地上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杂音。

    “墨水？”

    突然的重量压在他的胳膊上，以撒顿了顿，只得抬起胳膊，让它盘的更舒服些。

    墨水吐着芯子，心意与他互通，它撒娇似的用头蹭了蹭他的脸，长尾却忽然抬起，横扫向身前的书柜。

    “咔擦！”

    以撒向旁边轻跳了一步，沉默地看着合金制的书架拦腰断为两截摔在地上。

    ……好吧，也许这样看着更像一些。

    地上的营养液已经有些开始凝固，站在上面有点黏糊糊的恶心，以撒踩在文件上蹭了蹭，然后目光一转，看向了被他打碎了玻璃壁的培养仓。

    “是个很好的位置呢。”

    他跳上了培养仓顶，意料之中地发现从这里可以完整地观察到整个房间。

    “不知道这个实验室位于哪里，是联邦主星，或者帝国？应该不是……做这种实验的实验室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建在主星，应该是某个偏僻的小行星，不知道属于哪个星系……”

    正回忆着系统给的宇宙地图，以撒突然察觉好像有一群人正在接近这个小房间。

    “来了……”

    骨尾舒展开攀在培养仓的金属侧壁上，他蹲下身进入警戒状态。

    “砰！”

    门被重重踢开，已经翘起的准备进攻的尾巴却突然僵在了原处，以撒诧异地看着冲进来的身着军队制服的一群男性哨兵，深绿色的瞳孔微缩。

    “少将！这个房间地图上显示隶属于1047号实验体，是一个……”汇报着情报从门外迈入的哨兵抬眼朝室内瞥了一眼，但这一眼让他愣住了。

    “……一个向导实验体。”

    室内陷入诡异的沉默。

    呃，这个实验室，似乎，已经被正规军队攻破了哎。

    计划赶不上变化。

    以撒低头看着这个军队，无意识地轻轻甩了甩尾巴。

    然后他们从面面相觑变成了一起沉默地看着地上的两条沟，气氛一时凝固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