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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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只有空荡荡的白，和一个人。 我见过他，在我的梦里。 这次没有天台，没有刀和血，除了他，这片白茫茫里只有我。 我看着他，他望向我不知道的远方。 他和我长的一样，但又有些不一样。他比我的头发要长很多，及腰，随意披散在身后。他在长发的末端挑染了一寸显眼的红，像残阳，像鲜血，无比热烈和张扬。他是别样的绝色。 我继续直勾勾地盯着他，他有所感转过头对我笑。 含蓄、内敛、深沉、温柔以及无尽的哀伤。 那样的矛盾…… 他，是谁？ 为什么我觉得无比怀念？ 我好像认识他。 我张开嘴问他你是谁，我的声音被白茫茫的世界吸收。 他安静地凝望我，摇了摇头。世界在那一刻崩塌，他在碎片中与我告别…… 我醒了，擦着眼泪发呆。窗户拉上了窗帘，透过这层淡灰色的布我判断现在应该是黄昏。我没想到这一觉我睡了这么久。 我好像做了个梦，可是我不记得了。究竟是什么梦能让我如此伤心？ 我略微整理一下思绪。我仍然记得我被恐惧症逼到昏厥时，弗兰克还没有完成对我的问话。他说过，这件事很重要，所以我务必要赶过去。 我叹了口气，身子又沉又疲惫。我正准备下床去找弗兰克，却猛地发现，这里不是我的房间！这间屋子要比我平时住的大，家具也略微多一些。我呆呆地注视放在角落的小提琴和绘画工具，反应了好一会才发现这里居然是弗兰克的卧室！ 我被抱到了弗兰克的卧室！ 我赶忙低头掀开被子。果然弗兰克为了让我睡的舒服特意帮我换好了睡衣。我莫名其妙地开心起来，鬼使神差把弗兰克的被子抱住小心嗅了一下。 上面有弗兰克的味道，我好喜欢。 我赶紧埋进去蹭了蹭。 “小朋友你在干什么呢？”弗兰克端着茶杯嘴角带着笑意倚在门口看我。 我吓得惊叫一声，扔也不是拿也不是地抱住弗兰克的被子，“先生！” “怎么样，我的被子好闻吗？” 他把茶杯放在卧室里的桌子上，款步走来。因为在家大半天，他已经没穿的那么正经，我的目光不由自主瞥顺着他滑动的喉结瞥向下面一片硬朗的肌肤，他没扣严实的白衬衫微微露出一些锁骨，让他这个人斯文又性感。弗兰克站在我眼前不明所以地半卷起自己的袖子，我有一种他要把我摁在床上狠揍一顿的预感。 “呜……先生……” 我害怕地往被子里缩一缩，又想起这不是我的被子，不动声色退出来一点。 “躲进去又跑出来干嘛？”弗兰克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不喜欢我的被子还是……”他猛然凑近我的耳畔带着带着气音低语，“你不可能不喜欢，我看见你像小猫咪一样蹭它哦。” 我打了个激灵，脸颊guntang。 他，他太坏了！他欺负我！ “先生！” 弗兰克笑着揉搓我的头发，动作真就和揉搓一只猫咪一样。我被他弄得东倒西歪。 “还难受吗？”他可算揉够了停手，抚摸在我的额头上估测我的体温。 我诚实地摇头。 弗兰克松了口气，把我拉到他身侧让我靠进他的怀抱里。他搂着我，鼻尖和嘴都抵在我的发丛中。我能闻到他一样柔软的唇呵出温热的气体里环绕着清淡的男士香水味。 我们似乎有点过于亲密了。 我并不排斥，我只是有点拘谨，我害怕我稍微动一点就会失去他的怀抱。 “对不起，我又伤害到你了。” 我很疑惑地偏头。 弗兰克笑笑，没有为我解答。 “第二个问题，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救我。如果当时我死了，你就可以逃跑，我相信你有能力躲开警方的追踪。” “先生，我从没想过逃跑。”我担心他觉得我动了什么歪心思而惩罚我，我赶紧解释道，“我只是不想让你受伤。” “为什么……”弗兰克的声音很轻，他的情绪有些低落也有些异样，“我一直都在惩罚你伤害你，你应该对我充满怨恨才对。” 我为什么要怨恨他。我觉得弗兰克的问题好奇怪。长久以来我都是一只在黑暗中毫无方向的飞蛾，而弗兰克是打破那幽深黑暗的灯火。我循着他，就像飞蛾循着灯火。 我怎么会怨恨这世界上唯一对我好的人，怨恨我的光呢？ 这一刻，我觉得有好多话要和弗兰克说，可它们却都突然哑在我的喉咙里。我想和弗兰克说这段日子里我就像重新活过了一样，我学会了爱与被爱，我学会了喜怒哀乐，我看见了我从未关心过的世间百态芸芸众生。即便很多事情我还是无法理解，可我也再也不是曾经的我了。 我，宛如重生。 曾经，我没吃过糖，我以为盐就是糖；我没有被爱抚过，我以为打骂就是爱抚；我没有选择的权利，我以为所有我得到的就是我想要的。 可是当我遇见他之后，他告诉我甜的就是糖；让我留恋的温暖触感就是爱抚；我并非工具，并非机器，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所选择的就是我想要的。 我想，我喜欢糖，喜欢温柔的爱抚，喜欢他。 我坚定地挣脱开他的怀抱，凝视他橄榄色深邃的眸子，那是我紧紧追随的光。 “因为我喜欢您。” 我依然不完全理解喜欢的含义，但我知道我心之所想，就是我回答他的答案。 我看见弗兰克有一瞬间的失措。之后，他就那样定定地望着我。他橄榄色的眸子里，氤氲了水汽，雾蒙蒙地又格外明亮。我凝视他，凝视这灿若星辰的光。 “先生。” 我轻声呼唤他。 “我在。”弗兰克含着笑意回应，把我小心拥抱在怀里。我贴近他的胸膛，闻到了不属于任何一款香水的味道，那是阳光下湖畔边的沉寂，是深邃悠扬的温柔。 “愿你终有一日可以摆脱黑暗的桎梏，我会一直等待那天。” 他颔首亲吻在我的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