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凌冽的冷空气填充在白华的病房里，只需深吸一口气就能被空气里夹杂的冰雪味道冻得流眼泪。文森特给躺靠在床上的白华掖了掖被子，起身准备关窗。

    “等一等。”男人停下来看向男孩，白华苍白的面孔被难得冻出一点血色，“我不想关窗户。”

    文森特笑笑，却固执地把窗户关上。他回到看护白华的座位上，把可怜的狼崽拥到怀里轻柔地吻了吻他的额头，因冷风所致，白华的脸确实有些凉。

    “已经开的够久了，你会生病的。”

    他又伸手抚摸白华的脸颊，扶着他躺下。白华只是直勾勾地盯住正对自己的墙壁，顺从且无动于衷文森特的示爱。直到他的视线中只剩下病房的天花板，白华才把头偏向文森特。

    “我meimei呢？”白华说话很轻，因为肋骨受伤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你放心，我把她安全送到我大哥家里了，现在没有人能伤害你们。多亏了白苏我才能把你救出来，她真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床上的男孩点点头，他艰难地伸出自己还算完好的左手探到文森特身边，扯住他的衣服说道，“能不能别离开我。”

    那跟街边被遗弃的幼犬一样的眼神像一柄重锤，狠狠敲击上文森特的心脏，他骄傲的狼现在遍体鳞伤，而原本满是桀骜不驯的眼睛此刻空洞无神。文森特心痛难忍，“不会的，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不要害怕，我的白华。”文森特俯下身体，他觉得无论多么诚恳的承诺都不及行动实在。所以他不再有任何顾及，亲吻着白华。把自己的气味留在白华身边是他能想到唯一可以安抚白华的手段，他亲吻了白华的颈，脸颊甚至最后还覆上了他的唇。

    文森特知道自己唐突的厉害，但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来表达他对白华的疼爱。

    好在，白华并不排斥。文森特的味道是专属于他的安心剂，令他十八年以来支离破碎的灵魂得到了短暂的休憩。男孩配合地接受文森特的疼爱，他甚至想如果这个人可以一直陪伴他，那他会有多么幸福。

    如果文森特是他的家人，肯定不会有人来欺负他和白苏……

    床上的男孩很快就呼吸均匀，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兽一样贴在文森特身边沉沉地睡着。这是白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第二天，他的身体和精神都无法支撑他太久。文森特怜爱地抚了扶男孩的头发。

    “在你脸上能看见柔情还真是不容易啊，文森特。”埃尔维斯倚在门框上翘起嘴角，看起来心情不错，“你先前跟我说驯服了一匹小狼崽，我现在反倒觉得是他驯服了你。谁能想到我那个张狂的弟弟居然会有一天守在别人的床前伤心。你的前女友们会不会为这个小病人吃醋？”

    文森特瞪了埃尔维斯一眼，压低声音生怕被小狼崽听到，“不好意思，我没有前女友。”

    埃尔维斯笑得意味深长，“好，你说没有就没有，”他低头看了眼手表，不情愿地离开靠了许久的墙，双手插进西装裤的裤兜还是一身懒散气，但挺直的腰身足以证明他并非表现的那么漫不经心，“老大快到了。文森特，跟我下去迎接一下吧。”

    文森特明显抗拒，皱着眉不说话。

    “走了，你还怕被大哥打断腿，再也见不到你的小情人不成？大哥就是来看看我们的，你是我们全家最宠的儿子，没人会阻止你追求幸福，走啦。”

    文森特这才离开椅子三步一回头地去往病房门口。

    “又不是再也见不到，别这么舍不得。搞的我是要拆散你们一样。对了，文森特你给我讲讲你是怎么在老大的经济制裁下活到现在的，我学习学习……”

    埃尔维斯不着调的调侃越来越小，直至再也听不见他充满活力的声音。病房里空荡荡的，只剩下白华一人在并不甜美的梦里深眠，落单的他无法预知自己是否会被黑暗觊觎。

    检测白华身体数据的仪器滴滴作响，掩盖了病房门被推开的动静。但紧接着的脚步声却并不轻巧，走进来的人似乎腿部有疾。她摇摇晃晃地拖着步子走到白华的病床前，盯着男孩无言地憎恨。

    衣衫破烂的陈永欢看着躺在床上的儿子，面无表情举起手中生锈的老剪刀。

    只要对着脖子捅下去，这个害她断一条腿的小贱人就可以永远闭嘴。是她的儿子又怎样，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是混蛋。

    都该死。

    霍克家的三兄弟并排走在通往白华病房的长廊上，长子路德维希并没有带着助理。这是他们的家事，理应由他们自己解决。

    “大哥，我真没想到你会过来，不然我肯定会弄些东西过来招待你了！”文森特缠着其中年龄最大的与他拥有相同灰蓝眼睛的男人很欢块地闲聊。他们兄弟的感情显然并不像只会八卦的不良媒体报道那样有很大的隔阂。

    路德维希斜看一眼小自己七岁的弟弟没有说话。那个叫白华的meimei在正暂住在他家里，这个出身可怜的姑娘骨子里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和稳重，面对他时也不显卑微。路德维希喜欢这样的孩子，爱屋及乌，就算事先听了一些和白华有关的传言他也没对白华产生偏见，“文森特，我听说白华性格略有偏激？”

    本来还打算蒙混过关的文森特愣了一下，沉默几秒后格外认真地回答：“不，他坚韧而倔强。我从来没有如此被一个人这样吸引过，我真心喜欢他。”想起白华，文森特的目光柔和了不少，他摇摇头像是在确定自己的回答一样又重复一遍，“真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喜欢他。”

    走廊的距离并不算长，短短几句交谈就足够他们走到病房。位于内侧的文森特承担了开门的重任，他满心盘算怎么想心爱的白华正式介绍介绍自己的家人以给彼此留个好印象。

    房门嘎吱一声，映入文森特眼帘的却不是醒过来等着他的白华。

    颤抖不止的女人满脸惊惧，她没想到她只是犹豫了片刻就会进来三个人。这些男人看见了她要杀掉白华，她想到自己会被抓进监狱，会受到所有人凌辱，会死。陈永欢失了智地高声尖叫，把生锈剪刀直直插向白华的胸膛。

    “滚开！”

    生了锈的铁尖刺穿皮rou，溅了一地鲜血。sao乱惊扰到睡梦中的男孩，白华睁开眼，他看见文森特单手掐住那女人的脖子，而男人的另一只手垂下来，被一把剪刀洞穿。

    鲜血顺着剪刀柄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