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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碟 草包少爷的调教之路--完结篇

    第三碟 草包少爷的调教之路--完结篇

    看之前先remind一下大家,草包少爷叫杰拉尔,是家里的老二,情妇所生;他有个大哥叫伯纳德,是名正言顺的家主,后来为了和自家小男仆伊利亚双宿双栖,不但放弃了家主之位,还隐姓埋名地私奔了。小男仆和大哥的甜甜爱情故事见炒饭第二碟。

    颠簸的路上维利几乎都在闭目养神,马蹄踢踏的声响十分催眠,他还沉浸在幸福而满足的疲累之中,摇摇晃晃的居然睡过去了小半个时辰。直到路途变得平坦,车窗外不时飘来隐约的市井喧闹之声,他才悠悠转醒,揉了揉眉心,对着外头问道:

    “几点了?到了吗?”

    “快六点了,还差两个路口就进城。”

    坐在车夫身旁的科林斯应道,又从怀里摸出了一小沓新得的情报,猫着腰从车窗里递了进去。

    维利快速地过了一遍,眼里的冷意更深了。他从来都知道林肯家狼子野心,接手之时,也着实防范了一番,见人仍旧规行矩步做低伏小,他新官上任,诸事繁杂,就稍微松了点警惕,没想到这一疏忽,便给了人可乘之机。

    呵,小瞧他也罢了,竟然还敢把魔爪伸到少爷头上?先前的绑架事件,他就觉得事有蹊跷,哪儿来这么歪打正着的在宴会的归路上伏击?少爷的行程从来只有他们几个贴身的侍从知道,无论是朱特还是克里斯,都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忠诚度被一再验证,而宴会那天的早上,庄园的客人就只有突然来访的林肯家,借口说贸易生意出了点小问题,拉着少爷在书房里说了好一阵,纵使自己殷勤侍候,但总有片刻的离身,估计就趁着那空子,套出话头。

    少爷福大命大,他们一计不成,就再生一计。

    不久前投机倒把的“郁金香热”骗局,也是出自林肯家之手,涉世未深的少爷兴冲冲地打算入局,幸好还知晓先来问问他,才避免卷入太深。从那时起他就已经着手惩戒,明里暗里,施加压力,也许是他太过心慈手软,才被反咬一口。

    维利深深自责,只是眼下再纠结过去也无用,他从马车的暗格里摸出一盒火柴,将纸条烧得干干净净。闪烁的火光映得他脸色忽明忽暗,而他也罕有地心头沉惴,不安的预感影影绰绰。

    “进了二城门。”车夫在外头喊道。

    维利抓紧时间检视自己在庄园里的布防,心下虽然焦虑,却也别无他法。

    作为少爷最忠诚的仆从,最亲密的支持者,甚至极有可能是喜欢的人,这件事都必须由他来做。所有脏污的、惹人非议的、招人报复的全都由他来承担,他的少爷只需要光风霁月地立在前头,代表着贵族家风便可。

    马车拐了个弯,走上了有些坑洼不平的石板路。维利知道目的地近在眼前,抬手理了理仪容,拍了拍脸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疲倦。

    竟然放纵了一晚,也的确是有些……过火。

    他垂下眼眸,隔着衣衫握住了胸前的菩提吊坠。

    他们停在了磨坊的后院,早有心急如焚的人等在门前了,是个带着厨师高帽的络腮胡子,名唤罗杰。见维利下车,他便急急脚地冲上前来,压低了声音禀报:

    “简和威尔已经被拿住了,在地下室里押着。”

    维利点点头,片刻不停地往里走,“其他党羽呢?大少爷在上面吗?”

    “是的,一直等着您。”

    那人对维利早就不复先前的傲慢,变得毕恭毕敬,大家渡过了好一段战战兢兢的磨合期后,才总算发现,眼前这位被他们称为“代家主”的少年,并非是那庄园里头娇贵无比却不谙世故的无料草包,大少爷的雷霆手腕在他身上得到完美的传承,而他更是多了几分细腻,在察人软肋的犀利上有过之而无不及,此时他只是在上楼的时候朝着这边冷冷一瞥,那人便一个哆嗦,立刻倒豆子般和盘托出。

    “其他人都抓住了,只除了……西奥多一派。”

    身高腿长的维利立在楼梯的顶端,逆光的缘故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不可捉摸,他徐徐地望向身后,语气中并没有起伏。

    “你先下去吧,让科林斯在这里等着。”

    “是。”

    咚咚咚的脚步声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维利无心顾及,定了定神,快步穿过走廊,在末端的木门上规律地扣了几下。

    “哦,你来了。”

    里头黑压压地站了一屋子的人,都很有规矩地分立两旁,见他来了,纷纷弯腰问好。中间是长条木桌,上头堆着不少文件书信,最靠里的地方坐着一位面容俊朗的青年,看上去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正交叠着腿,优雅地用白瓷杯啜饮着红茶。他虽身着粗布衣衫,脸色也晒得有点发黑,却仍然无法掩盖周身的上位者的气度。

    “对不起大少爷,我来迟了。”

    维利回手关上门,摘掉了一直戴着的帽子和外套,挽起袖子走上来。

    “无妨,最新的进度罗杰都说了吧?眼下有三处地方要等你定夺,来,我都指与你看。”

    这人便是那位名满天下、为了美人不要江山的霍尔登家族上任家主、伯纳德。念在那纨绔弟弟年幼懵懂,而维利又威信未立,他并没有完全脱离,一路隐姓埋名地暗中扶持,本来计划着今年之内便可放权完毕,没想到又生了诸多事端,让他不得不劳心劳力地横插一脚,清理着家族里的朽木蛀虫。

    不得不说,他的蠢弟弟倒是挺有眼光和运气的,里外都有这么出色的人帮扶着,怪不得这家主越做越滋润。听说人对他还挺死心塌地的,打骂不还手,二十四小时随传随到——伯纳德满意地看着走近前来的维利,心里猜测着这迟到估计是因为小两口在腻歪吧。

    “这个笔迹你看认不认得?”

    伯纳德拿了一封巴掌大小的信件递予他,火漆已经拆开了,笔迹虽然华美,但信件并不长。

    维利仔细地看了两遍,眉峰蹙起又松开。

    “是夫人,” 他点了点其中的一行字,评价得有些不客气,“这是她惯用的遣词造句,其实上流阶层并不流行这种说法。”

    杰拉尔的母亲是交际花出身,浑身的天赋点都落在了美貌上,脑子里可谓空空如也,本来有钱有闲,身边吹捧的人自然不少,杰拉尔继任家主后更是多如过江之鲫,这封举荐的信件让几个名不经传的陌生眼线打入了霍尔登家族的产业,虽说都是些无足轻重的位置,但上头有人啊,稍微经营一番,已是拉帮结派,小成气候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那就没错了。” 伯纳德与这位“二房情妇”并无交集,心下虽然怀疑,但不敢确定,听维利这么说,便转头吩咐,“那你们就照我说的去做吧,不要惊动了这位……女子,其他碍事的通通抓起来,革职,断了金钱来往,告诉别处永不录用。”

    几人领命而去,房间里霎时有些空落起来,维利给人续上了红茶,俯身轻道:

    “大少爷,剩下的事等我来安排吧。”

    地下室还关着几位主事者,免不了一番盘问,他们自然会走正常途径解决,但在交予警局之前,还是先把底细摸清。

    “不用,也没多少了,我们一起去下头吧,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敢打我家的主意,其他生意上的问题就由你来解决了。”

    “知道了。”

    他站起身来,比维利还要稍高一些,宽肩厚背的,身形十分健硕,大步流星地走在前头,没有半点通宵工作的倦怠。维利打起精神跟在身后,心里的崇敬不免又加了几分。

    一行人从二楼的暗梯下去,在一处铁门前站定,伯纳德吩咐其余人等止步,他领着维利继续下探,铁门之后,是细细窄窄的石梯,一路通往幽深的地下,两旁的石壁上悬着明亮的灯烛,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回响的脚步声闷闷沉沉,气氛有几许渗人。

    维利自是不怕,他几年前就跟大少爷来过此处了,当事之后又独自前往了几次,除了路途曲折、阴暗潮湿了些,也没什么可怕的,只一想到要是那娇气的小草包过来,估计才走两步便吓得要软在他身上吧,那哭哭啼啼的小样儿真想……

    “维利?你在想什么?”

    正是走神中,前方的伯纳德突然回眸,意味深长地对他笑了笑。

    “……没什么,大少爷快到了。”

    维利握紧了手里的火把,难得地应得有些支吾。

    伯纳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停下了脚步。他看了眼黑洞般的下方,那里紧紧地锁着伤害过他们家族的人,有的在这里老死,有的被关一阵然后交出去,这个牢笼是他们暗系权力的核心,在这里排除异己,清理门户,少数知晓实情的贵族阶层也曾以此攻击他们,说滥用私刑,藐视法规,但霍尔登家族出身好防御高,与当今皇室的关系源远流长,即便如今不问政事,专心经商,依然还留有许多结实可靠的关系,在背地里守护。

    “大少爷?”

    维利深吸了口气,在那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下不禁有些紧张。

    倒是伯纳德先笑了,他走上一步阶梯,与人面贴面,嘴唇动了动,但没有发出声音,沉吟了一阵,才悄声说道:

    “也罢,我本来就不太放心杰拉尔,有你在他身边那是最好不过了,旁人的话不要当回事,希望你们能好好地坚持下去吧。”

    “……”

    原来全部知道了吗?大少爷即便离了家,情报能力还是不容小觑……

    维利只怔愣了一瞬,便听懂了话语里头的认可和指点,他又惊又喜地挺直了背脊,眼里溢满了难以置信,原以为他与少爷之间的事只能一辈子躲躲藏藏,上不得台面,没成想才刚起了头就得到“家长”认可,而且还带着过来人的劝解,他激动得失了分寸,火光摇曳中,坚毅地点头:“我会的!大少爷请放心,我永远不会离开少爷!”

    “行了,小声点。”

    伯纳德拍了拍他肩膀,神色也柔和下来。蠢弟弟这些年来在外头是如何胡缠蛮搞的他也看在眼里,比起随便拉扯个不知道什么来头的男男女女进门,维利自是好了一千倍,只除了不能完成生下继承人的责任,只不过这都不干他事了,那么远的未来,谁能说得准呢?他的弟弟总是喜新厌旧三分钟热度,这回看着认真,谁知不是图个一时新鲜?只望到时不会闹得太僵吧。

    这番曲折心路当然不能告知维利,伯纳德又与人小声地交谈了片刻,说了不少体己的话,这才继续手下的正事。

    被五花大绑地扣在手里的败将早就不成气候,也不用太多威逼,便哆哆嗦嗦地将背后的阴谋一一道来。唯一不甚明朗的是那逃逸的几人,维利离开的时候还在想这事,想得有些出神,走出了磨坊门,见只有车夫在,才想起科林斯被他支使了去处理别的事情。他看了看天色尚早,正是市井繁华的时候,转念一想,又记起他的少爷说过爱吃这附近的一家蛋糕,仰头跟车夫交代了两句,就独自前往。

    热闹的街头上有小孩窜前窜后,嬉笑打闹,有妇女并肩而走,抿嘴轻笑,有卖报小童勤勤恳恳,左右兜售,也有行色匆匆的男性、奇装异服的,一看就是远道而来的商人,这个城镇临近海岸,商业发达兴旺,再过几天便是例行的市集,不少人从各地赶来,就为了见识风貌。

    维利最初也没有太在意,嘴角噙着一抹笑,整个人都轻飘飘,陷入了一种不真实的美满之中,直到尖锐的疼痛从后背传来,强势地撕裂了他所有的绮丽的遐想,血腥的味道涌进鼻端,身体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离了力气,他听见刀子抽出又挺入的闷响,异物在他身体里的肆意进出疼得他眼前发黑,勉强动了动唇,逼出一声短促的惨叫。

    凌乱而嘈吵的喧哗之中,很快有人发现了他血染满地的狼狈。

    眼皮阖上的最后瞬间,维利仍旧惦记着他那骄纵任性又惹人爱怜的少爷。

    出门的时候没和他打招呼……晚了回去……少爷会不会很生气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渐渐地有了一点意识,但身体的感觉却回不来,时间和四肢仿佛糅合在一处,成了黏糊糊的、翻滚着的火焰,反反复复地炙烤着灵魂,让他汗如雨下,浑身湿透。这般煎熬地来来回回,似乎又过了很长的、无法言喻的时间,才慢慢地有了些许知觉,有温暖的手按在他的额头,他的肩膀,有更重一些的,垫在他的胸膛,特别是心脏的地方,轻轻蹭动。

    耳边有人不住叫着他的名字,起初声音远远的,后来近了些,听得出有些嘶哑,有些哭腔,就像是非常的害怕,又非常的绝望,却仍凭着一股执拗的脾气,在坚持不懈地呼唤着,直到他……

    维利猛地睁开了眼睛,像是溺水之人终于浮出了海面,眼前的一切都白蒙蒙的,看得不甚真切,胸腔连着腰侧疼得仿佛要四分五裂,他喘了几声,喉咙火烧一样,想说话,却又化作一轮干咳,终于把那睡在自己手边的草包叫醒起来,瞪着一双桃子般的又肿又血丝满布的眼睛,怔怔地看了他几秒,才哇一声惊天动地地哭了出来。

    “呜呜呜呜你醒了呜呜呜呜!!”

    维利眨着干涩的眼睛,微弱的力气开始回笼,他每一块肌rou每一块骨头都在疼,但最让他心急如焚的是那熟悉的哭声,他多想可以立刻坐起来,将人抱在怀里细细安抚,只可惜他只能努力地看着越来越清晰的天花板,看着那看了无数个夜晚,奢华雅致的水晶琉璃吊灯,听着跑进来的密集脚步声,有人俯身在他上方,为他检查情况。

    “没事了,人醒了。”这是无论何时都沉稳淡定的大少爷,和一贯的恨铁不成钢的嫌弃态度,“别哭啊你,像什么样子!”

    “呜呜呜呜……” 这是他的少爷,估计早就吓惨了吧,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烧退了,伤口也没有发炎,赶紧煮些东西过来让他吃,恢复了就好。”

    这是……医生吧,维利不记得了,他和杰拉尔都没怎么生病,虽然家里常雇佣着一位医生,却很少上门。

    “呜呜……我……让我看看他……呜呜呜……”

    破涕为笑的杰拉尔胡乱地抹着眼泪,抢步上前,被伯纳德拦了一手臂,皱着眉叹道:“你等会,等埃里斯诊断完了再去!”

    回头又吩咐仆从,“还不快点把食物准备好,要容易消化的。”

    应声此起彼伏,这日常的对话听得维利极度安心,可惜体力还是不支,手上又挨了一针,迷迷蒙蒙地就想睡过去。

    这可吓坏了小草包,呜哇地跳了起来,急得要扑上床去,嘴里连番喊着“他又昏迷了怎么办”,声嘶力竭的,听着就惨兮兮的。看得那叫埃里斯的医生直摇头,忍着笑解释了下,又劝说大家别在这儿堵着了,让病人安静休养吧。

    好说歹说才把那草包拉了出去,他又不肯走了,抱着腿坐在门口,泪盈盈的,满脸担忧,伯纳德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几眼,挥退了侍从,也蹲了下来与他平视,难得正正经经地跟他讲道理。

    “杰拉尔,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难受、很憋屈?想要保护自己的人,就要把权力牢牢握在手里,可你都做了什么?哭有什么用?维利会少疼一点吗?伤他的人你找到了吗?家里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事情你处理了吗?你知道我们正在面临着什么局面吗?”

    他提高了声音,言辞严厉尖刻,“你什么都不懂,就只在哭!所有事情都是维利处理,你呢?挂着个家主的头衔,每天吃喝玩乐,撩狗逗猫,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让维利担心,给我起来!去洗把脸吃个饭,再回来守夜!”

    小草包被他吼得一抽一噎,湿漉漉的小脸看着瘦了不少,彷徨无助的眼神也看得伯纳德心里一疼,他叹了口气,心知这弟弟从小就这样,傻白甜到缺心眼,他烦躁地爬了爬自己的头发,退了一步。

    “算了,你爱留在这儿就这儿吧,我……我去处理。”

    他抬腿要走,却感觉裤脚一紧,只听得那细如蚊讷的声音在下头响起,很轻但很诚挚。

    “谢……谢谢大哥……我……我会振作的……”

    “不稀罕,赶紧给我爬起来。”

    男人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些许笑容,他暗暗松了口气,甩开那点钳制,很快便下了楼。

    距离维利闹市被刺,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

    “少爷?”

    到了第二天早上,维利已经可以坐起来了,他精神好了很多,只是脸色依然苍白,身上的绷带绑了一层又一层,话说多了还会气喘。一早赶来的小草包何时见过这般柔弱易碎的维利?顿时手足无措,呆呆地立在床边,脸上写满了关切,却不敢踏近一步。

    两人从小就相伴而行,维利总是活力健气,少有倦怠的时候,小时候的草包总是生病,性子却很野,总想着去玩,维利便偷偷背着他,带他去阁楼,带他去花园,带他去后山,后来他去皇都读书了,维利因着要学习接管家事,没有贴身跟着,却也不时借口给人送东西前去探望,每回这草包都乐得什么似的,拉着人在都城里到处乱逛,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那时的岁月虽然单调,但至少比现在要自由和快活得多。

    维利朝着人招了招手,放软了声音哄道:“少爷,我没事啊,不要光站着,过来这儿坐一下。”

    他拍了拍床铺,尽量不牵动右侧的肌rou,被刺的伤口很大很长,据医生和大少爷所说,他被人反复刺了三四刀,幸而那个执行人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身高才到他胸口处,力度也不咋的,才没有刺得太狠,也神奇地没有伤及内脏,只是血流得太多,他又连轴转了多日,才昏迷了许久,让大家虚惊一场。

    始作俑者当然是那些漏网的党羽,想着拼个鱼死网破,没想到雇佣的“杀手”太不靠谱。

    “唔……”

    杰拉尔慢慢地挪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在床边坐下,眨巴着眼睛直勾勾地看他。要说憔悴的话,两人都不遑多让,维利是因为病的,面前的草包就是担惊受怕的,连那素来嫩嫩胀胀的脸蛋都凹了下去,眼下一片青黑的,看着就知道好几天没睡。

    “你啊,是不是没睡觉啊?”

    维利笑着伸手摸他脸,杰拉尔连忙体贴地凑了上来,蹭着他手心摇了摇头,那乖巧的模样让人心尖发痒,可惜维利不方便动身,便哄着人坐近一点,好让他能亲到。

    “唔……不……不好吧……”

    虽是这么说,杰拉尔却很听话地挨上来,额头抵着他的,先用鼻尖和人碰了碰,温热的气息交融于一处,仿佛带着巨大的引力,不消半秒,两人便唇舌黏连地胶着于一起,细碎的水声和着急促的喘息,正式宣告着维利的归来。

    “唔……嗯……唔……”

    维利只是手脚不太方便,但挑逗的力气还是有的,他微微侧着脑袋,灵巧的舌尖循着记忆里的路线,细致周全地抚慰着人口腔里的敏感点,扫过齿列和上颚,又卷着软舌吮吸舔舐,那小草包哼哼呜呜的,几乎要趴在他身上,懒于打理的白色头毛毛躁地翘起,发尾撩着他的脖颈,带来阵阵意犹未尽的酥麻。

    “唔……维利……我……”

    “嘘……”

    维利自然不叫他说话,这让他在鬼门关前都念念不忘的心肝宝贝,他恨不得能融进骨血里,永不分离,越是肌肤相触,就越是难耐,他忍着腰腹的疼痛抬手将人搂住,眷恋地扫过那纤瘦不少的腰身,换来人一声软软的喘息,湿润的眼眸盛载着无限的依恋,维利被他看得心头震颤,别说捅刀子了,就算为人死了也是甘愿。

    “宝贝,我,我爱你……”

    他第一次唤出了心中的亲昵,这陌生的称呼让人惊喜交集,快乐的泪珠在眼眶里滚了滚,和着烂漫的笑容蹭了他一头一脸。

    “哼……你……你给我再叫一次……”

    “宝贝宝贝我的宝贝……”

    还是房门处的轻咳惊起了你侬我侬难舍难离的两人,那许久未见的小男仆伊利亚红着脸走进来,手里还端着银质托盘,他还是同以前那般羞涩拘谨,即便早为人夫,还是不改青春可爱。

    “你……你们啊……记得锁门……”

    他把托盘放到了床边的柜子上,连看都不敢看床上拥作一团的人,耳朵尖尖上都是一片酡红。他随着大少爷伯纳德出走,不但惊世骇俗地结了婚,日后还打算养育孩子,构筑一个完整的家庭,两人在城镇里经营着小旅馆,他也不用出面,闲暇的时候读读书画点儿小画,日子和满幸福,毫无波澜。

    直到上周伯纳德脸有隐色地跑了回来,随便拿了两件衣裳便说要回去主宅一趟,他才总算知道最近这人起早摸黑的原来是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抿了抿唇,决定也跟他一道回来。

    伊利亚对于霍尔登家族总是心存亏欠,是他生生地把成熟稳重的大少爷带上了歪路,让家族一时沦为笑柄,他的父母甚至远走他乡,根本无颜留在此地,只是后来,伯纳德慢慢开解了他,也跟他说了好些二少爷当家之后的新的转变,他才渐渐地开怀起来,卸下心头大石。一听说家里出事,他就忙不迭要跟来,伯纳德也没阻止他,毕竟自己也忙得脚不沾地,更来不及跟他说无论是杰拉尔还是维利都已经名草有主,没想到歪打正着,就让他撞见了。

    维利掩饰地咳了两声,对着人说了声谢谢,杰拉尔早就羞得将脑袋埋在他肩窝里,僵着背脊不敢回头,见那细细软软的人一面往外走一面悄悄地打量他们,小鹿一般的眼睛里半是好奇半是惊讶,维利不禁想起小时候,三人还能一处玩儿的时光,顿时心情大好,笑道:

    “伊利亚,你在偷看哦。”

    “……我没有!” 说罢还很有气势地指了指新端进来的吃食,“记得趁热吃了!大少爷吩咐的!”

    “哦,还叫大少爷呢?”

    维利故意拖长了声音调侃他,伊利亚霎时脸上烧红,咬了咬唇,想要反驳他,又觉得不该跟病人对嘴对舌,偏生这时候杰拉尔转过头来,四目相对不免有些尴尬,两人之间还有段不太愉快的过往呢,这小草包胆大包天地想要“调戏”人家,最后点燃了兄长的熊熊烈火,被罚了一个月的生活费,连着假期都不许回来,可苦了维利跑前跑后地给他说好话。

    “……我出去了,你,你好好休息。”

    伊利亚习惯性地弯腰行礼,逃也似的跑了出去,还贴心地为两人关上了门。

    “唔……维利……”

    杰拉尔有点xiele气,他原想着既然又见着了就跟人道个歉,只是话到唇边,又瞻前顾后的,终究没说出口来,维利还当他是害羞呢,只一味笑着哄他。

    “别怕啊,大少爷知道我们的事了,他没说什么,就说让我好好伺候你。”

    他刻意用了下对上的词语来描述,却绷紧了神经,一瞬不瞬地盯着人表情,果然,按小草包瞪大双眼,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张了张嘴,结结巴巴地问:

    “哎?你……你说什么?大哥他……他知道了?”

    “嗯,知道了。”

    “同……同意了?” 杰拉尔差点被口水呛到了,憋得脸上绯红,“哎,这,这怎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脸上却不受控制地绽出欢喜的笑容,大大的,嘴角咧开来,眼睛弯弯地眯起。

    “嘿嘿嘿嘿,我还想……想着怎么说呢……这太好了,以后我们就要一起了哦……”

    甜丝丝的小草包拉着他完好无损的手臂晃了晃,眼眸里溢满了情真意切的感情,他爱娇地嘟了嘟嘴,哼道:

    “你赶紧给我好起来……不要再,再让我担惊受怕了……”

    这回轮到维利有些怔忪,他设想过人无数种反应,就恰恰没有想到,也不敢去想象,两人之间居然是平等的爱慕。

    世上真的有如此好事,他爱他,他也爱他。

    什么身份、阶层、性别,通通不是问题,十年如一日的痴恋和付出换来纯洁无瑕的真心。

    啊,上天待他真的不薄。

    维利紧紧地握住杰拉尔的手,满足得像是将整个世界都收入怀里。

    时光在这一瞬间重叠了,也许很早很早以前,就已有安排。

    小时候的他们,在阁楼里偷饮着大人的红酒,这位娇贵可爱的少爷半醉半笑地将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掌心里,还高傲地命令他以后都要和他在一起。

    他是怎么回答的?好?遵命?知道了?

    他只知道现时的自己,是忍着疼痛将人抱在胸前,深吸了口气,急迫地表白。

    “我爱你,我将用我的余生一直爱你。”

    草包篇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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