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 衰劫催迫来
“看着本性不坏，就是性子有些跳脱，这也是蓝星界天物产富饶，人心浮动所致，算不得大事。”广渊真人抚须说道，“七宝葫芦经虽是外门八法，也可窥望长生，此法讲究福缘，需得多多行走四方，广结福缘，方能有所进益。福缘深厚之人，往往随性所至，皆有缘由，秋长倒不必过分拘束他，失了天性，反倒不美。只要磨砺性子，引导性情，让他一心向善，不要为非作歹，坏了师门清誉便好。” “晓得了。”商秋长笑道。 广渊真人却瞪了他一眼：“都是能够开门收徒的人了，怎么这般不知分寸，我何尝跟你说过，要你以万界飞天镜做本命法宝的？” “师父莫怪，我也是突发奇想，现在一试，还是有些必要的。”商秋长面对蔡麟摆出高深姿态，在广渊真人面前，却又是徒儿了，“以真元炼化万界飞天镜，不仅可大可小，变化自如，而且可以自行引导万界飞天镜储纳太阴月华之力，在平日里也可沟通两界，以后若是有急事，便可以消耗真元，短暂沟通了。” 这也是商秋长将万界飞天镜炼化之后发现的，若是不炼为本命法宝，只以真元炼化，所需时日更长，而且只能将万界飞天镜变化大小，并不能掌控万界飞天镜自行吸纳月华之力储存，在平时也用来沟通，这对于清源派和商秋长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 “弟子炼化之后，才发现，这万界飞天镜所需法力，其实极为庞大，看似只引来太阴月华之力，实则落处却在太阴与蓝星界天之间，引动的乃是其中的磅礴伟力，借以开辟两界通道，若是只以真元灌注，便是弟子筑基之后的真元，也不过能支持短短数秒而已。”商秋长将万界飞天镜炼化为本命法宝，是为了清源派，但是炼化之后，他却发现，这个宝物其实非常厉害，很有门道。 “万界飞天镜乃上古大能元虚大圣所造，可引动日月星辰、界天元磁之伟力，开辟两界通道，与诸天万界相连。若以你们蓝星界天的科学理论所言，颇有利用星辰引力，撕裂空间，贯通高维之意，万界飞天镜只是定位之引，真正破开空间的，乃是界天元磁之力。以此宝作为本命法宝，闻所未闻，虽然冒失了些，却说不定能在时空元磁之道上，有所领悟，这就要靠你自己慢慢探索了。”广渊真人分析道。 商秋长一时无语，自己用修道言论解释，广渊真人却跟他讲科学，真有时空颠倒，他才是古人，广渊真人才是现代人的感觉。 见商秋长惊讶，广渊真人笑道：“上次两界沟通，你送来那许多华国书籍，倒是颇有趣味，大道殊途同归，修行是一人之道，科学是万万人之道，修行以一己之力，窥望大道，科学合万万人之力，穷尽浩微，各有优劣，不可妄自尊大，秋长，你也要多多学习才好。” 之前广渊真人曾提到，想了解商秋长口中所说的科学知识，商秋长也没太在意，搞了一套学生教材和一套科普读物，传到了对面，没想到广渊真人现在就已经能用蓝星思维来理解道法修行了。 商秋长能和广渊真人交流，是广渊真人用一念传心符传授了元胎赤阳天的文字语言，他才学会的。而广渊真人，却是自己阅览自幼儿到高中的教材，自行学会的，虽然有抱丹真人神魂强大的缘故，这份心力，也让商秋长佩服。 “上次给师父的都是普及教育书籍，这次我又带了一些，却是文史书籍，更有许多道经，师父可以看看。”商秋长将那些箱子逐个往对面送去。 炼化万界飞天镜为本命法宝之后，也不必再受必须有来有回的拘束了。这个规则，本来是徽穹仙尊，怕有低阶修士沟通了异界，却遇到了实力高强的异界修士或者邪魔，惨遭掳掠而设置的一道保险。万界飞天镜沟通必须一去一回，这就让对面无法掠夺太多，且必须有所回报。 现在不必恪守这道规则，倒是方便了许多，清源派困守洞天，家底快要掏空了，若是再有来有回，怕是连广渊真人的道袍都得送过来了。 “蔡麟，过来，见过掌教真人。”商秋长对再度进门，已经完成搬砖任务的蔡麟说道。 蔡麟满脸狐疑：“师父，你在说什么啊？” “跪下磕头就是。”商秋长以幻术遮掩了万界飞天镜，并未让蔡麟看到，却偏要让蔡麟磕头，在蔡麟眼里，就是商秋长对着空无一人的墙壁，让他给“掌教真人”磕头。 “师父，你别吓我，这里什么也没有啊？”蔡麟有点恐惧，这大半夜的，灯也没得，只有冷烛一支，商秋长一个人站在祖师殿里，面目被烛火照的反倒越发幽暗，让他给一个不存在的人下跪，这画风怎么有点不对呢？ “让你磕头磕便是了，废话许多做什么？”商秋长冷脸道。 蔡麟十分害怕，硬着头皮磕了个头。 广渊真人无奈摇头，商秋长和他说话的时候虽然尊重，但他早就看出，自己这个徒弟，骨子里是个性情自在，不受拘束的人，和蔡麟其实颇为投契：“既然是你第一个徒弟，为师也该有所表示，便将此物赐予他吧。” “师父，门中无此规矩，不必如此。”商秋长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蔡麟不是内门弟子，学的不是三法四经，算不得清源派的真正传人，只算是商秋长自己的徒弟，按照规矩广渊真人不必赐予什么，广渊真人这么一说，倒好像他拉着徒弟来要东西。 关键是清源派家底确实不厚，早已捉襟见肘了。 “他虽然学的是外门八法，毕竟也是我清源派的道法，他是你第一个徒弟，也是蓝星界天第一个学习清源派道法的人，该当有所表示。”广渊真人说完，破例赐下了收徒之礼，而且是清源派内门弟子入门时，才能得到的赠礼。 那是一个小小锦囊，乃是一个可以储物一米见方的收纳锦囊，本就是一件法器。里面有传法玉符一枚，传授的是清源派的源流、历史、规矩和门内现状，商秋长先收了起来，广渊真人明白他的用意，没有多问。锦囊内还有一枚玲珑剔透的水晶玉符，却是一枚“遁影移形符”，清源派低辈弟子遇到危险时，自行激发，可以隐匿身形，穿透锁禁，飞出数里之远，更可以自行吸纳天地元气，反复使用。 像这样可以自行吸纳元气的灵符，都是用天然水晶炼制，在清源派剩下没有多少，商秋长知晓它的珍贵。 “师父看来着实疼爱蔡麟，我入门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赐予。”商秋长玩笑了一声。无论是广渊真人的仙人扶顶，还是锦澜五光镯、紫微青雀灯，都远胜入门之礼，商秋长当然不会贪图这点东西。 然而广渊真人却是面露尴尬，更有几分叹息：“像这样的入门之礼，我派兴盛之时，本是常备之物，如今却是一件也无了。这一件，还是前几日你广澈师叔门下二代弟子，寿数到了，坐化衰灭留下的。本来是准备补偿给你，只是你如今也不需要了，便赐给了他。” 商秋长顿时默然，没想到其中还有这般曲折，听了如何能不叹息。 “按理里面本该还有一瓶湍流丹，是我清源派给弟子梳理百脉，洗涤xue窍的上佳丹药，可派中情况，你也知晓，这却只能让你自己补足了。”广渊真人有些羞愧地喟叹道。 “这已经是破格了，哪里敢奢望更多，丹药我自予他就是了。”商秋长接过锦囊，商秋长转过头去，将锦囊交给蔡麟：“这是掌教真人赐给你的，你要好生珍惜。” 蔡麟看不到真元遮挡的万界飞天镜，只看到商秋长对着空气说话，吓得要死，这会儿见真有东西，又蒙了，随即意识到商秋长不是疯了，怕是有什么东西是他看不见的，连忙磕头，笑嘻嘻地说：“谢谢祖师爷，谢谢祖师爷。” 商秋长挥了挥袖子：“乱叫什么，叫掌教真人。” 蔡麟不是内门弟子，没有三法四经的真传，不能叫祖师。就连掌教真人这个称呼，也是有来历的。 清源派，源出元始道宗，法承大正祖师。元始道宗敬奉的是元始道尊，不知和华国古代的元始天尊有什么关系，但元始道尊确实是真实存在的一位能够开辟洪荒，衍成造化，道成万象的道祖级大能，是元胎赤阳天等诸多界天共同尊奉的大道源流。有众多修道门派的开派祖师曾经听过他讲道，或者参悟过他的大道妙理，将其视为大道先师。但这些门派都是从元始道尊的大道中自行领悟，别立教门，故而只能自称为掌门、门主等称呼，不敢自称为掌教。 大正清源祖师是元始道尊嫡传弟子，道法正朔，他所创立的清源派，也是元始道尊嫡传，故而在元胎赤阳天，执掌玄门牛耳，唯有清源派的掌门，可以自称为掌教，乃是执掌天下教化之意。 “谢谢掌教真人。”蔡麟又连忙称谢，随后才在商秋长的命令下出去了。 商秋长将大量的玉石、人造水晶、硫磺、食盐、丹砂、铅、汞、磁石、云母等送到宝镜对面，数量远超之前几次。而且这次因为有了国家关系，商秋长联系了五百斤的黄金储备，送到了对面。 清源派身处衰劫之中，灵气不仅稀薄，而且污秽，整个宗门全靠洞天苦苦支撑。洞天福地是天地生成，但宗门占据之后，自然要布置守山大阵，其中需要用到海量的矿物、灵物。经历衰劫漫长的消磨，清源派的守山大阵已经岌岌可危，所以这几次输入的物资，都是为了修复守山大阵的基础，让清源派能够坚持更久一点。 蔡麟以为自己搬了许多，其实更早之前，商秋长就已经将许多物资运入到了栖霞靖庐，用真元遮挡住了，让他搬运，只是磨练他性子罢了，真正的物资都是商秋长用法力搬运过来的。 只是栖霞靖庐再大，终究有限，商秋长心里还觉得有些不够，但为了不引起华国高层的注意，已经没法再多了。 “无妨，有秋长数次援手，清源派境况已经好了很多，现在你将万界飞天镜炼为本命法宝，两界沟通更加自由，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当务之急还是提升功行。”广渊真人安慰他道。 “弟子将万界飞天镜炼化之后，能够感应出来，神藏境的时候，修为低于弟子之人，已经可以过来。但唯有抱丹境修士，才能利用万界飞天镜开拓两界渠道，允许修为和自身相若的修士，自由往来。”商秋长说出来之后，心中又是难免一阵迫切焦灼。这还是因为他将万界飞天镜炼为本命法宝，心神相合，胜过真元炼化那种单纯作为法器驱使的状态，否则比他境界低的弟子，也要等他到抱丹境才能过来。 广渊广净等人，也难免黯然。清源派在衰劫之中，留下的已经没有普通弟子，几乎都在神藏境、抱丹境，神藏境多些，抱丹境除了几位长老，还有不少衰劫之前迈入抱丹境的真传弟子。筑基境因为寿元有限，除了少数有奇遇在身或者服食过丹药提升寿数的，能够坚持到商秋长沟通两界的已经没有多少，如今整个清源派总数在百人左右。 虽然有了商秋长的物资资助，守山大阵稳固不少，但天地衰劫，是对天地的冲击损毁，天地崩坏，洞天也就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轰然崩塌了。按照广渊推测，这个时间不会超过百年，甚至极有可能加快。 而元胎赤阳天的时间流速，是蓝星的三倍，反过来说，留给商秋长晋升抱丹境的时间，不足三十年。 神藏入抱丹，有“得道”之碍难，需要晓悟玄妙，破开心关，明见道途。这座关隘需要冥冥中一线天机启悟，破开心中的执见，有人为了破关走遍名山大川，有人游戏红尘，有人先起深情再舍情忘爱，有人枯坐石窟苦苦思索，这一关难倒了无数天才，是修仙路上第一大难关，有人甚至在此蹉跎数十年，甚至最终不得寸进，抱憾而终。 三十年内修到神藏圆满容易，能否破开得道碍难，结成金丹却不好说。等到商秋长结丹，清源派才能真正穿度两界，到时候还剩下多少人都不好说，广渊真人等抱丹境的真人，都不忍为此催迫商秋长。更何况，还有一个连广渊真人都不愿开口触碰的话题。 芈乃芝芈长老。 这位太上长老是清源派硕果仅存的元神上真，若是抱丹真人都需要商秋长修到抱丹境界才能过去，那元神真人即便是同等境界就可通过，芈长老怕是也等不到了。 因为从抱丹修到元神的时间，普遍在百年以上。 “秋长，你也不必着急，心中急迫，便有了挂碍，反倒对你修行不利，甚至更加耽误你迈入抱丹境时破开得道碍难。我们几个，早已做好了与清源派同化的准备，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哪怕清源派只余你一人，也是墙外生根，不负祖师恩德了。”广渊真人说道。 商秋长默默点头：“弟子晓得。” “秋长，你也不必沮丧，这回师叔我为了两界沟通，可是准备了不少宝贝，你且看看这是什么。”广净朗声一笑，拿出一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