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交锋

    汽车行驶在盘山公路上，两束车灯在黑暗中引航。

    副驾驶的柯宇寰递给布莱恩一瓶饮料，布莱恩道谢后一饮而尽。

    既然他们目标一致，柯宇寰觉得不妨合作，也可以多个援手。所以他如实相告和池野反目的事，但隐瞒了君晓，布莱恩信以为真，很乐意跟他联手。

    到时候他去杀池野，他去杀君晓，两全其美。

    “我还是不明白，”柯宇寰跟布莱恩闲聊，“你到底喜欢那女人哪一点？她有什么值得你喜欢？”

    “哦，我对她，可不仅仅是喜欢。”布莱恩脸上，出现了一种浮想联翩的倾慕，“我们很早就认识了，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有一次我身受重伤，昏迷在路上，是她捡到我并且救了我。所以她对我非常重要，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柯宇寰喝了口饮料，反而沉默了。他之前一直不明白这些男人为什么为了一个女人死去活来，现在他觉得，好像一切其实都是冥冥中的注定，有果必有因。

    “倒是你，”布莱恩调侃，“你怎么会喜欢男人？女人那么美好，身材又好，又妩媚动人，你为什么会喜欢男人呢？”

    柯宇寰很自然地联想到高景行在床上的模样，在他看来，比世上任何一个女人都诱人妖惑。

    “我老婆，任何人都比不上。”

    布莱恩笑起来，折服于他的痴情。

    城市的万家灯火渐行渐远，屋舍丛林隐成一条模糊的黑线，山林深处曲径通幽，连绵起伏的建筑群拔地而起般逐渐出现在视野，别有天地。

    哥特式别墅直入云霄，如同与世隔绝的桃花源。饱受侵蚀的灰色墙垣彰显出它经年累月的历史，旁边工厂、电站形影相随，交相呼应。

    虽略显荒凉阴森，但灯火通明的外观又为这不为人知的建筑平添几分奇异的烟火气。

    再次回到熟悉的组织，恍如隔世。柯宇寰面前过电影似的闪过一幕幕在组织内长大，驱逐，叛逃，追杀的种种，他本以为时过境迁，现在想起还是如在昨日，难以释怀。

    一回神，看到旁边的布莱恩正在胸口划十字。

    “你在干吗？”

    “祈祷啊，”布莱恩神情虔诚，“愿主保佑我们。”

    柯宇寰抽抽嘴角，第一次知道他原来是基督徒。

    他拿起手机上高景行的照片，放在嘴边吻了一下。

    他不相信什么主，他只相信他老婆。

    布莱恩想下车，柯宇寰拦住他，怕他贸然闯入会打草惊蛇，于是刻意周旋：“这样吧，我对里面比较熟悉，我先进去探探情况。”

    “直接杀进去不就完了。”

    柯宇寰一想，故意吓唬他：“我们组织比你想的要危险，里面有机关，暗器。”

    布莱恩一脸懵逼：“暗器？”

    柯宇寰继续忽悠：“武侠片看过吗？盗墓片？”

    布莱恩更懵逼了。

    “就是那种地面突然裂开，飞出无数乱箭，还会有尸蹩，能把人瞬间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柯宇寰说得绘声绘色，布莱恩瞠目结舌，信以为真：“你们组织...这么可怕？”

    “对啊，我知道怎么破解机关，所以我先进去探探。”

    布莱恩把对讲机扔给他：“保持联系。”

    组织大门紧闭，只能指纹解锁。柯宇寰闪进门前的灌木丛，登上游戏召唤邱邱。

    一上线，就是邱邱发来的好几条未读消息：“宇寰哥，你怎么这么久都没消息？你没事吧？”

    柯宇寰心中一暖，回复过去：“我没事。邱邱，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骆邱很快就回复：“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什么忙，你说吧。”

    十分钟后，听完他的计划骆邱一串感叹号表达了他的心情：“你疯了吧！！！！！！！！”

    柯宇寰掏掏耳朵，庆幸还好不是在打电话，不然必会听到小屁孩震耳欲聋的咆哮。

    “如果我十分钟完成不了，你再拆了不就行了。”

    “靠！你当在玩穿越火线啊？”

    “对于你来说，不就跟玩游戏一样吗。”

    骆邱一愣，竟然没出息地被吹捧恭维到了。

    骆邱是组织闻名的“拆弹专家”，给他十分钟时间，能把整栋大楼的炸弹拆掉，所以组织经常安排他做后勤工作。对于柯宇寰来说，这是一个关键的援手。

    “宇寰哥，我的命可就掌握在你手里了。”

    “放心吧，事成之后，我带你离开组织。”

    一听能离开这个鬼地方，骆邱求之不得，立刻答应下来。

    “做完之后，来给哥开下门。”

    很快，柯宇寰就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探出一个久违的脑袋，骆邱瞪大眼睛瞅着柯宇寰，似是不相信他还活着，又伸手捏捏他的脸，拽拽他的衣服，小孩儿眼眶一红，喜极而泣的泪水夺眶而出。

    柯宇寰一把把他拉出来，示意他安静，来不及叙旧，骆邱附在他耳边，只传达了只言片语：“他们都睡了，我借口买东西才出来的，池野在开会，你自己小心。”

    夜色中的长廊逼仄幽暗，寂静无声。皮鞋在坚硬的地面踩出凌寒的声响，

    柯宇寰四处勘探，因着对地形的熟悉，一路畅通无阻，走到杂物间也不见一个人，空气中悬浮的灰尘在手电光的照耀下清晰可见。

    几声突兀的说笑传入耳中，尽头处的厕所亮着灯，几个男人刚刚走出。

    柯宇寰本想避人耳目，却先被他们发现，齐刷刷举起枪，对准这个深夜闯入的不速之客。

    天生对子弹的敏感让柯宇寰迅速闪身躲过，子弹擦着他的额头飞出去，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他飞身上前一脚踹掉男人手中的枪，枪像电影中的慢镜头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刚好被他接住，另一只手利落劈向他后脑，不费吹灰之力便劈晕男人。

    双臂被制住，柯宇寰猛地抬起右手肘下砸身后人的双臂，感受到力道减轻，反手抽拳，击向他的太阳xue，闪电般的几拳，男人头顶血流如注，栽倒在地。

    另一个男人从卫生间出来，看到柯宇寰一惊，迅速举枪，柯宇寰闪身躲过，子弹在狭小的空间内跳动，打穿墙壁。

    糟了，还是打草惊蛇。

    柯宇寰一脚踹过旁边的花瓶，飞沙走石后，男人正对上柯宇寰的枪口。

    细小的银针发射而出，刺入男人颈间，男人登时腿脚酸软，头昏脑涨地踉跄了几步，眼前天旋地转模糊一片，缓缓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这是他为防特殊情况，专门带的麻醉剂，够他们好好睡上一宿了。

    枪响很快惊动楼上的会议厅。柯宇寰听到浩浩荡荡的脚步由远及近，他从容不迫，甚至气定神闲地等待和池野会晤。

    池野一眼便看到形如猎豹的蒙面人，尽管他改头换面，他也能从体型和身手窥见熟悉感。

    凶猛迅捷，雷厉风行，招招致命，又手下留情，如眠鹰卧虎，不露锋芒。

    他心中已猜出七八分，于是在这人将枪抵在他太阳xue时，也毫不意外。

    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来，而且还单枪匹马。

    面对铺天盖地团团包围的枪口，柯宇寰一手扼住池野的喉咙，一手拿枪制住他，缓缓后退，池野甚至连反抗都没有，反而是一种饶有兴趣的玩味。

    他侧过头，云淡风轻地看向柯宇寰，语气轻快熟稔：“小柯，好久不见。”

    这石破天惊的一声小柯让众人如遭雷击，面面相觑。对池野猜出自己的身份，柯宇寰也毫不意外，他摘下口罩，去掉帽子，好整以暇地对昔日的同伴歪了歪头，打个招呼：“兄弟们，好久不见。”

    满室哗然，所有人都没想到柯宇寰竟还活着。

    “小柯！你...没死？”

    “废话，不然我是鬼吗？”柯宇寰还和他们插科打诨了几句。

    池野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对柯宇寰道：“你挟持我没用，因为他们都想让我死。”

    “我当然不会让你死。”柯宇寰下一秒就收起枪，“你铁血硬汉，不怕死，但是你的女人...既然我找不到她，那我就把这儿全炸了。”

    池野皱起眉：“什么意思？”

    “上次你送我颗炸弹，这次，我也送你一颗。”柯宇寰恶劣地对池野扬了扬唇。

    “我长话短说。”他提高声音，环视四周，“现在组织里有一颗定时炸弹，我也不知道它在哪，只有十分钟时间。”他看向池野，“如果你交出君晓，大家都没事，否则所有人都会给她陪葬。”

    池野一惊，众人方寸大乱，人心惶惶。

    池野对旁边的阿彪使个眼色，让他去找骆邱，然而骆邱的房间已经人去屋空。

    池野有些懊恼，他早该想到，从骆邱不分何时都抱着手机打游戏时就该发现端倪，在组织他和柯宇寰关系最好，里应外合也是意料之中。

    与此同时，车里传来一声清晰的“double　kill”。

    布莱恩转头望了一眼双腿翘在车座上，专心打王者的小屁孩，看了看表，再次用对讲机联系柯宇寰，还是没反应。

    “小子，”他叫骆邱，“你去看看他完事没。”

    骆邱头也没抬：“说中文，听不懂英语。”

    “？”布莱恩懵逼。

    于是各自驴唇不对马嘴的两人，也干脆放弃了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