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故人

    几个高大健硕的男人走进小酒馆，杰森照例调了几杯马提尼。

    “柯已经帮你们付过了。”

    几人惊讶转头，一眼看到靠在沙发边缘，面向他们笑着的柯宇寰。

    一个穿着夹克的棕发男人率先上前，热情地和柯宇寰拥抱：“柯，好久不见！”

    “布莱恩，好久不见。”

    一一叙旧后，几人边对饮边欣赏舞池中央钢管舞女郎的婀娜生姿，暗送秋波。

    “嘿，我听杰森说你结婚了？”布莱恩问柯宇寰。

    “是啊。”柯宇寰毫不避讳地扬起手指上的婚戒，又把屏保上的结婚照一一展示在几人面前：“这就是我老婆。”

    几个男人发出起哄的笑声：“原来你喜欢男的！”

    以前他们一起喝酒消遣时，不同于其他人的莺莺燕燕左拥右抱，柯宇寰从来不带女伴，对女人也显得非常清心寡欲，哥几个都调侃他的性取向，没想到一语成谶。

    柯宇寰无心再跟他们贫，切入正题：“这就是我来找你们的原因。事实上，我跟我爱人遇到麻烦了。”

    一阵高跟鞋声传来，光影摇晃中，一个身姿曼妙的女郎翩翩而来，径直走到了布莱恩身边，打断几人的谈话。

    女郎附在布莱恩耳边吐气如兰，布莱恩搂住她的纤腰，耳鬓厮磨一阵。

    混血女郎雪色的肌肤在灯光下显得通透无暇，红棕色长发披在肩头，浅色的瞳仁里漾满了妩媚的笑意。

    柯宇寰莫名觉得，她很像一个人，就多看了几眼。

    结果对上布莱恩不悦的目光。柯宇寰移开眼，笑着解释：“她很像我认识的一个女人。”

    布莱恩吻了吻女郎的唇，带着一种炫耀：“凯瑟琳很特别，对吧？”

    旁边的布朗毫不留情地拆台：“你上次泡伊芙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布莱恩美人在怀，心猿意马，再加上佳人挑逗，心早就飞到了床上，当着几人的面毫不避讳地跟女郎亲热，拉拉扯扯地就去了后面的包厢。

    柯宇寰摇头失笑，对同伴的见色忘友也司空见惯。

    转眼身边的同伴都四散泡妞，百无聊赖的柯宇寰打开游戏，想看邱邱有没有消息。

    一上线，就看到邱邱的私聊。

    “今天汪星人不在，长着翅膀飞去了喵星。”

    柯宇寰缓缓打出一个：“？”

    怕他听不懂，谜语人邱邱又补充了两个字母：“L.A。”

    柯宇寰心中一动，惊喜突然，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邱邱很快撤回消息。

    柯宇寰已然明白，缓缓扬起嘴角。

    这小子，人小鬼大，古灵精怪。

    他放下酒杯，起身出去。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

    清晨，稍显安静的小酒馆出现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男人们纷纷抬头侧目，目不转睛地打量这个艳光四射的妙龄女郎。棕色灯芯绒大衣随着君晓走路的幅度起伏轻扬，摇曳生姿，下面是纤细惹眼的小腿，高跟鞋踩得优雅从容，风情万种。黑色网纱帽遮住她的半张脸，却遮不住那勾魂摄魄的蓝眼睛和烈焰红唇，骄矜美艳之中，又自带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冽疏离。

    君晓穿过人群，对男人们不怀好意的目光视若无睹，径直走进一间包厢。

    里面的喧闹声戛然而止。正和美女调情的布莱恩抬头看到她，愣了下：“简？”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约的是今天。”君晓秀眉高挑，抬手看了看表，“不过某人好像没把我们的约定当回事。”

    露天咖啡厅，柯宇寰边吃早餐，边翻着和老婆的合照。

    昨天走的时候他还在睡觉，不知道他会不会原谅自己的草率。

    新婚燕尔，抛下娇妻远走他乡，不告而别，柯宇寰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像个渣男。

    难以抵御深入骨髓的思念，他给高景行打去视频电话。

    高景行犹在梦乡，被一通电话吵醒。他摸到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上的柯宇寰，瞬间睡意全无。

    视频电话接通，映入柯宇寰眼中的就是睡眼惺忪，慵懒迷蒙的老婆，睡衣领口松松垮垮地掉下来，露出大片锁骨和胸膛，这春光乍泄差点让他大早上鼻血尽失。

    “老婆...我不知道你在睡觉...”

    高景行看到他那边晴空万里，而自己这边正是深夜凌晨。他满身起床气：“有事吗？”

    柯宇寰好笑：“你是不是还没睡醒？不知道我是你老公？”

    高景行抬手就要挂电话，柯宇寰忙阻止：“别挂！”

    他软下语气，带了讨好和委屈：“我们一天都没联系了，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漠？”

    高景行冷笑：“是你先抛下我的吧。”

    柯宇寰心虚：“事发突然，我错了老婆。”他举起手机，高景行看到他身处露天咖啡厅，招牌上都是英文，不远处的红色电话亭也颇具异域风情。

    “我在洛杉矶，找几个朋友。”柯宇寰和盘托出，认真给老婆汇报，“朋友都是男的，而且都是异性恋。”

    高景行脸上有了笑意，态度也缓和：“你自己小心点。”

    “好。”柯宇寰笑容灿烂，隔着屏幕抚摸他的脸，“我会尽快忙完，然后回家的。”

    高景行微微坐直了身体，靠近屏幕，这一动衣服又往下滑了滑，柯宇寰的注意力彻底集中在他光洁白皙的肌肤上，色令智昏。

    “老婆，你这件睡衣真性感，以后天天穿给我看吧。”

    高景行面色微红，不苟言笑：“你在公共场合，注意言行。”

    “没事，他们听不懂中文。”

    “......”

    一个美国男人过来，搭住了柯宇寰的肩，柯宇寰向他介绍：“布朗，这就是我老婆。”

    布朗向高景行问好，柯宇寰本想翻译，高景行却用英语和布朗聊得从善如流。

    挂了电话，布朗由衷夸赞：“你爱人很帅，英语也说得很好。”

    “那当然。”柯宇寰却之不恭，随口问，“布莱恩呢？没和你一起出来？”

    布朗哂笑道：“跟他的女神幽会呢。”

    女神？柯宇寰突然想到那酷似君晓的女郎，起身就要去酒馆，布朗拉住他：“坏人好事，可不是君子之举。”

    无视布朗的阻拦，柯宇寰回到酒馆，找遍所有包厢都没有布莱恩的影子。

    杰森道：“那对男女刚刚出去之后上了一辆车，应该去开房了吧。”

    还是晚了一步。

    杰森为他倒了一杯酒：“你和那位美女也有故事？”

    柯宇寰道谢后将酒一饮而尽。红男绿女中，他竟依稀看到一个熟悉身影，隔着影影幢幢的人群，那身影走到了靠窗的一个位置，晨曦勾勒出他的身形和轮廓。

    柯宇寰不得不怀疑，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洛杉矶这么大，他偏偏来了这一家酒馆，还在这个时候，刚好让他碰上。

    不过最可能的一个情况是，他跟踪君晓来的。

    音乐靡靡，人影幢幢，柯宇寰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那位故人，池野。

    时过境迁，再次相见竟是这种情形。比起仇恨，他心中更多的是唏嘘。

    池野望着窗外独饮，显然没发现他。柯宇寰摸了摸腰间的枪，也没着急上前，而是让杰森调了一杯绿色的鸡尾酒，送给池野，以示安慰。

    执枪的手一顿，他目光一凛，看到几个男人走进了酒馆，都是曾经组织里的兄弟，如今却对池野毕恭毕敬，唯命是从。

    柯宇寰暗忖，江山易主，改朝换代，他要是贸然上前，难以以一敌众，还会造成不必要的人员伤亡。

    服务生把那杯绿得发光的鸡尾酒端了上来，刚好一个男人口渴，替池野把酒喝了。

    他们并没久留，很快便起身出去。柯宇寰悄悄跟在后面。

    走出门，池野脚步一顿。警惕如他，早就发现有人在盯着他。他遣散其他人，独自一人上了车。

    柯宇寰随手拦下一辆车，司机按下车窗，探出脑袋，柯宇寰手起掌落，干脆利落地把他劈晕，坐上驾驶座。

    “抱歉，你先歇会儿。”

    柯宇寰一踩油门，车飞驰而出，绕过层层阻碍在车水马龙里穿梭，前面的黑色越野车从他的视野中一闪而过，只留下一个背影。

    池野从后视镜里看到紧跟不舍的轿车，猛打方向盘一个甩尾，拐进一个过道。

    柯宇寰在后面跟得游刃有余。加大速度，方向盘在他手中释放出超乎想象的能量，过往车辆纷纷自动让开，一路畅通无阻紧紧跟踪，直到走进死路。

    哧的一声刹车。柯宇寰甩上车门，拔出枪，看那辆黑色越野车被堵到墙角，无处可逃。

    猫捉老鼠的游戏该结束了。

    当他近前，不出所料发现车门是敞着的，里面空无一人。窸窣声响犹在耳边，他转身举枪，正好对准池野。

    “果然是你。”见到柯宇寰，池野并没想象中的震惊，也没有恐惧，而是一种故人相见的熟稔，和坦荡无畏。

    他早就知道柯宇寰没死。

    君晓杀了柯宇寰后，他第一时间暗中调查，查到柯宇寰和高少爷安全地逃出去，才放心。

    穿堂风吹起两人身上的血腥味。池野抓住柯宇寰的枪头，缓缓下撤：“我们好久没见了，小柯。”

    柯宇寰蓦然按动扳机，池野一声闷哼，子弹打入他的左肩，绽开血花。

    “喝一杯？”

    柯宇寰语带戏谑，一边叙旧一边毫不留情地照着他腹部又开了一枪。

    池野没想到他会真的跟自己动手。他痛得俯下身，捂住鲜血淋漓的伤口，一抬头，柯宇寰的枪口，刚好抵在他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