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陆东隅很为施垐的倔强伤脑筋，头一次觉得男人有事业心，太爱工作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半小时后，陆总忍受不了心底的烦闷，掏出那张甜品店的名片，上面施垐手写的联系方式是早就存到他私人电话里的，但是施垐的终端也有他私人的电话号码了。 用私号打过去肯定穿帮，为了保险起见，让施垐觉得自己还是安全没有掉马的，所以他得用另一个公用的号码订购甜品。 施垐一看是陌生号码，刚准备挂断。脑中灵光一闪想起有可能是陆先生要订购下午茶，连忙接起。 “你好，请问是小宇宙甜品店吗？麻烦帮我送一份黑咖啡和蛋糕过来吗？蛋糕不要很甜的。送过来再打电话，我下去拿。”陆先生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真的是陆先生，陆先生果然不记得他是那天电梯里的人，太好了！免于社死现场。 施垐答应了，告知他会尽快送到的。 陆东隅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工整的西服和衬衫，确认仪容仪表完美。 他被信息通知下楼的时候还有点奇怪，怎么发送信息的电话好像不是施垐的？难道他不是店里的配送员吗？ 为了保障服务质量，现在几乎每个店都有培训自己的专门配送人员。 在拿到小宇宙甜品店的袋子时，陆东隅终于确认施垐并不是配送员工，这样是见不到施垐的，他应该是甜品师或者店里的服务人员。 施垐确认了陆先生真的不记得他以后，心安了许多，起码不用时时记挂自己马甲的事。 日子风平浪静的过去，周天和陆先生视频进展也非常顺利，红烧rou和糖醋排骨做得有模有样。 又经过两个月的指导，陆先生的厨艺突飞猛进。施垐也体会到了做老师的骄傲，有个聪明又上进的学生真的会让人成就感爆棚。 在没有视频指导的日子里，他们俩也会每天聊一聊。幸好陆先生从来都不提要求露脸和见面的事，一开始他还会担心这件事，后来发现陆先生真的很尊重他，也从不越界。 在“师生关系”的拉动下，两人的亲密度也蹭蹭的往上涨。 对施垐来说，陆先生不再是单纯的金主爸爸和恩人，也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对他释放了很多善意和关心的朋友。 其实陆先生也会来小宇宙甜品店里买咖啡和甜品，施垐好几次从工作间出来和陆先生正面撞上，陆先生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就好像见到一个陌生人一样。 这让施垐安心却又有点难过。 陆东隅很少会在聊天的时候提到他那位暗恋对象，有时候施垐问起这件事，陆东隅只是唉声叹气的糊弄过去，搞得施垐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生怕伤到陆先生。 突然有一天，陆先生突然跟他说起暗恋对象这件事，弄施垐莫名的觉得有点酸涩。 不过他很快转移了注意力，忙问是出了什么事。 根据陆先生的原话，事情是这样的： 陆先生厨艺得到提升以后，为了抓住她的胃，就尝试着送了两次饭，没想到她刚吃了一口就当着陆先生的面扔进了垃圾桶，并且嘲讽他做得很难吃。 陆先生在屏幕里表现得及其失落，浑身的骄傲都没了，像一只伤心又得不到主人安抚的狗狗一样。 施垐于心不忍，他在视频中看陆先生做的菜完全没有问题，看起来就很好吃。就算真的不好吃，也不能当面让那么优秀又温柔的陆先生下不来台。 爱意是会被消磨掉的，所以它既廉价又珍贵。 施垐不能确定到底是陆先生做得不好吃还是她的问题，所以让陆先生明天做一份，晚上让陆先生找一个同城快送给他试一下，随后便把自己家的地址发给了陆东隅。 陆东隅靠编撰的悲惨故事顺利的拿到了老婆家的地址，满脸春风，如同喜事将近。连面对烦人的老东西都觉得顺眼了不少，公司上下都怀疑陆总谈了恋爱，只是不知道夫人是何方神圣，居然能收了陆总这个性烈如火、喜怒无常的人间祸害。 施垐很快就拿到了陆东隅亲自送过来的晚饭，晚饭是施垐要求放在门口的，到了敲门。陆东隅把饭放在门口后，站在拐角处看着施垐穿着短袖短裤地出来倒垃圾，顺便拿晚饭。 老婆的腿好长好白…如果有吻痕一定会很好看。陆东隅眼神一暗，硬朗帅气的脸上尽是下流之色，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跟变态一样。 施垐拿到的晚饭还是热乎乎的，陆先生怕他吃到冷的饭菜特地用保温箱装着，做得还是三荤一素还有海带牛rou汤是真的很用心了。 尝了一口糖醋排骨以后，施垐很惊讶。 糖醋排骨酸甜可口，让人食欲大开，一口下去都是满满的rou汁。红烧rou色泽鲜亮，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的顺滑。蒜蓉扇贝也是极其入味，既有保留了海鲜的风味，汁鲜rou嫩，蒜香浓郁的粉丝十分爽口。 这水平说是五星级大厨都不为过了，怎么会难吃？他都找不到一点不好的地方。看来这暗恋对象的要求是真的很高…就是苦了陆先生了。 他把意见和想法反馈给陆先生以后，陆先生缓缓地叹了一口气说：“可能真的是我不够优秀，他看不上我罢了，所以才这样为难我。那我也不能再强求这件事，放过他也放过我” 施垐心疼地看着视频里的陆先生溢满失落的眼睛，想穿过屏幕去亲亲他的眼睛，告诉他：没关系的，以后会有更好的人来爱你。 他同时也感到了一丝窃喜，太卑劣了，陆先生失恋了怎么能觉得开心。他替自己找了个借口，作为朋友，是为陆先生能够脱离求而不得的苦楚而高兴。 佛说：“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施垐总是舍不得他的陆先生吃那么多的苦头。 施垐没有恋爱过，过往24年的经历让他建立起厚厚的心防，他一边压抑着迟来的心动一边偷偷的欢喜。 他毫无防备地掉进了陆东隅温水煮青蛙的圈套里，也曾试图爬出温水，终究是舍不得陆先生让人沉溺的温柔，施垐沦陷了。 他不能对陆先生吐露他本不该有的爱意，异于常人的身体、来历不明的身份、天差地别的家世横亘在前。 面前是万丈深渊，往前一步便会粉身碎骨。 如果爱情只是心动就能让有情人终成眷属，打出Happy ending的结局，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爱恨别离、嗔痴怨恨？ 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自己，是多少千万分之一的奇迹？可惜的是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童话故事。 陆先生是他的指间风，温柔而留不住，陆先生也是他的天上月，可望而不可即。 有些故事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施垐为了不让他那么难过，总会绞尽脑汁地跟陆先生分享生活中的一些趣事或者找一些笑话念给他听，甚至在路上看见一条可爱的小狗都要拍个照给陆先生看。 陆先生好像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几乎到了每天晚上都要视频的地步，有时候因为直播没办法和陆先生视频，施垐也会在下播之后，睡觉之前接到陆先生的视频。 这种情况明显超越了朋友的界线，但是施垐意识不到，毕竟陆先生又没什么朋友可倾诉，告诉父母也明显不合适。最重要的是施垐舍不得断了和陆先生的联系，如果有一天——陆先生真的找到了自己的伴侣，他会安安静静的退出陆先生的生活。 施垐看着陆先生一步步地走出失恋的伤痛，重新变回了意气风发、骄傲肆意的模样，心生无限欢喜。一边是沉浸在温柔乡的欢愉，一边为自己见不得光的卑劣心思而痛苦。 夏天转眼而过，秋风走了一圈，寒冬的大雪骤然而落。 陆先生也成为了店里的常客，几乎天天都能见到他来买咖啡。 陆先生对他也是越来越好了。不仅嘘寒问暖，还经常的给他寄各种东西。夏有各种解暑瓜果，秋有补水神器，冬有棉服秋衣秋裤等。各种热乎乎饭菜时不时的同城快送过来，他感觉几乎不用自己做饭了，陆先生才像是那个美食博主。 直播是不打赏了，陆先生还是照样花钱如流水。施垐一拿送东西说事，陆先生就会自己主动认错，回头又犯，典型的“我错了，下次还敢。” 施垐穿着陆先生送的羽绒服站在门口签收陆先生快递送来的暖手神器，他前几天随口一提天气太冷了，手脚很冰。他自己都忘了自己说过什么，没想到陆先生会给他买这些东西。 他无奈又苦恼，一两次还觉得很惊喜，送多了觉得很烦恼，东西堆积太多了，用不完。 陆先生：【东西收到了吗？你先帮我试试好不好用】 施垐的手指在终端上噼里啪啦的一顿输出，不多时陆东隅就收到了老婆的回复。 老婆：【陆先生，我都说了不要再送了！！】 老婆：【你又用这种借口糊弄我！！】 陆东隅看着老婆发的感叹号，知道人是真的恼了。 不是陆东隅不听老婆话，他别的事情都可以听，像这种对老婆有利的事情不能听。 其实是施垐夸张了，用各种借口送到他手里的其实没有多少东西。甚至比不上陆东隅他父亲每个月给母亲买的礼物。不过现在哄人比较重要。 陆先生：【没有在糊弄的，你试过好用的我都有买一份在家里用。】 陆先生：［照片］/［照片］ 陆先生发过来的他家里的照片就是曾经给他“试用”的东西。 施垐疑惑了，难道自己又误会了？问题是真的很多东西，家里都要放满了。 老婆：【可是你送得太多了，家里已经快没有地方落脚了】 老婆：【千万别再送了，再送放不下的！！求你了……】 陆东隅就要脱口而出说那我再给你换个大一点的房子，幸好还有一点理智，否则真的会把人惹毛了。 现在每天最大的赚钱动力就是给老婆买东西，陆东隅的购物欲从来没有这么高涨过。购物清单里还有很多是没送的，他以前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对买东西这件事情乐此不疲。 从施垐对他买东西这件事的态度来看，施垐像是个自卑的宝贝，对别人的一点点善意都会受宠若惊，不仅会把欠的东西加倍还给别人，而且会习惯性跟人划清界限，恨不得跟所有人互不相欠。 陆东隅觉得把他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都喜欢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想打造一个舒适的窝把软绵绵的老婆放进去，再拿个玻璃罩子罩起来，抵挡住外界的风吹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