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登基
楚晟看着眼前的“小太监”慢悠悠地饮茶,仿佛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楚降自知有求于人,隐忍不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忍得很辛苦。 楚晟“呵”的笑了一声,这副行头实在很适合他,怎么都不像是未来的真龙天子。 楚降冷笑一声,将就近的一个椅子踢翻在地,转头看向他,强压怒火,沉脸道:“你什么意思?” 楚晟挥手将下人遣走,站起身从背后抱住楚降:“皇上好大的脾气!臣帮你泄泄火可好啊?” 楚降挣扎开,转身,皱着眉笑道:“你叫我什么?” “我叫你皇上。”楚晟将手背在身后,面不改色,“要么是皇上,要么是阶下囚,你选一个吧。” “你在胡说什么?父王还没有死呢!”楚降愣在原地,握紧了拳头,心里却隐隐预测到了他的意思。 “哈!等楚琅的大军兵临城下,你会死的比王兄更早,他已经秘密联合了定安大将军,只待几日,你的头颅就会被削下来,成为他登上皇位的第一块敲门砖。” “他要弑君!”楚降宛如晴天霹雳,按压着胸口,只觉得一阵阵气血上涌,几乎想呕上一股鲜血。 “是的,他要弑君。”楚晟慢悠悠的口吻一转,神色凶狠地扭过头来:“——或者你先弑君!只要你先一步被封为皇上,楚琅无论如何都是名不正言不顺,届时你我联手将他镇压,出其不意,这九五之尊之位就依旧是你的!” “父……王,”楚降眼前发黑,虚晃了两下,颤抖地道:“你要我杀了父王……” 楚晟神情冷漠:“为今之计,只有如此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小块方包,交给楚降,“这包药绝不会让太医看出破绽,明日你去看望皇上,将这包粉末藏到衣袖里,只需把半包混入汤药……届时你便是新的天子。” 楚降头脑发昏,指尖颤抖,不愿将那药接过来。 楚晟一皱眉,握住他的手掌,笑道:“太子可要想清楚,微臣也就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他背过身去,向后一招手,果断地道:“送客。” 楚降握着拿包药,后背一阵阵冒着冷汗,侍从轻声唤道:“殿下,殿下,该下轿了。” 重复两三遍后,他才如梦方醒,走下轿子,汗涔涔地握着那烫手山芋,走入宫门。 次日,楚降端着药,转身之时往里面掺入了半包粉末,脸上挤出一个假笑,将父王虚扶起来。 那药一口一口送入皇上深紫色的嘴唇,楚降不知不自觉已经泪流满面了,父王,我怎么会愿意谋害您呢,您要相信这都是楚琅逼我的。 皇上看太子哭泣感念他柔善,不知怎么他突然有一种力量涌上来,将楚降抱在怀里,两人泪眼相待,许久之后,楚降才回到春宫。 午夜时分,噩耗传来,皇上薨了,楚降将传召的太监喝退,那张雪白粉嫩的脸上才缓缓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 是了,今后的楚国就是他的天下。 楚降命王满菩将羽林卫集结,一行人浩浩荡荡闯入楚琅的宫殿。 楚琅被擒住,正是疑惑不解之时,楚降气冲冲地上前,左右开弓扇了好几个巴掌出气,楚琅错愕怔忪之际,楚降满面狰狞地转头对王满菩命令:“压入宗人府!” “殿下,要以何罪名?” “谋反!” 二皇子楚琅被送入宗人府,当夜被暗党救出,国不可一日无君,次日楚降开始筹划登基事宜。 楚晟前来恭贺:“皇上好手腕,江山掌握在您的手中,天下可保太平。” 楚降正在龙榻上吃葡萄,闻言点头,“殷候有功,朕不会忘了你的。” “呵呵,臣怎敢邀功,只是胡人屡屡sao扰北方村落,已经饿殍遍地,百姓卖儿鬻女,依皇上看要如何治理。” “这……父皇生前是如何治理的?” 楚晟神态冷漠,缓声道:“坐视不管,自生自灭。” “哦,那就继续照父王的法子办吧。” “现在恐怕行不通了,若皇上再坐视不管,天下恐怕就不再是皇上的天下,而是胡人的天下了。” 闻言楚降坐起身,自觉是麻烦事一桩,在床前踱步,然而一头雾水,对于国家大事他一向不怎么关心,望向楚晟:“你说是要如何是好?” 楚晟笑道:“自然是派兵前去攻打蛮夷外族。” “那你看派谁去比较好。” “不如收回定安大将军兵权,用王满菩顶上,派他前去作战,这样皇上也好放心。” “王满菩不行,”楚降摇头,“他要留下来保护朕。” 楚晟摸摸下巴的胡茬:“朝中有一半是二皇子的旧党,与其将大权交给旁人,不如皇上派臣去吧。” “派你!?不行!” “怎么,皇上信不过臣。” “哈哈!皇叔还要辅佐朕,这等危险的事还是让羽林中郎将去办吧。”楚降挥手,“来人朕要颁御旨,封王满菩为定远大将军,统兵十万,派遣边疆。” 楚晟拱手:“皇上圣明。” 王满菩在昏沉白昼中离开神京之时一直期盼着再见皇上一面,可惜这个愿望没能如愿以偿,等他征战三年回来之时,那时的神京已变成了另一副气象。 而楚降睡在龙榻上,迎来了帝王生涯中最荒唐悲惨的三年。 娇榻之上,几个美人扭动身躯,宛如美女蛇低低嘶鸣:“皇上封为臣妾为皇贵妃好不好,臣妾一定会报答皇上。” 楚降嘟哝着:“你出身太低,朕不能封,当个昭仪还是可以的。” “不嘛,不嘛。”陈美人推搡着楚降,说着,爬到两腿之间。 “咯咯咯。”楚降笑着,随着jingye射出又是一阵眩晕。 “哎呀,奴婢服侍皇上有功,臣妾要当妃子。” “奴婢也要当妃子。” 小小一个榻上仿佛炸了蛇窝,妃位不够,便互相撕扯脸皮,扭打起来,楚降只觉得好笑,抱着肚子,咯咯直笑。 氏族争相要把女儿送入宫,楚降却嫌这些闺秀小姐丑,以后宫充足为由统统拒之,后来迫于殷候yin威,选了几个封了不高不低的头衔,竟连奴婢出身的那几个妃嫔都不如,饱受欺凌,上吊自杀者不在少数。 大臣们哀声载道,光是写褒姒和妲己暗讽他是昏君的奏章就数不胜数。 “这群老家伙,朕要将他们的头统统斩下来,”楚降气冲冲的叫道。 “群臣言之有理,皇上还是早日生下血统纯正的继承人,才可稳定江山。” “楚晟,连你也敢忤逆朕!” 楚晟淡淡道:“皇上,臣不敢。” “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你连先皇都敢毒死,还怕朕不成!” 楚晟脸色微愠,冷笑一声:“毒死先皇的可不是我,而正是陛下你啊。” 楚降将桌子掀翻,向楚晟砸去,他轻轻巧巧侧身躲过,弹了弹衣袍的灰尘,神情轻蔑地道:“皇上还是先冷静一下吧。” 宫门关上,侍卫宫人将门拴挡上,楚降慌乱了片刻,大喊道:“大胆!谁让你们锁上门的,还不快给朕打开!” 无人应他,楚降拍打门框,咬牙切齿:“朕要将你们统统凌迟处死,羽林中郎将!给朕叫羽林中郎将来!” 他这才想到王满菩已经去征战蛮夷,新的羽林中郎将无人上任,便由殷候派人暂理。 楚晟一阵阵心慌,玻璃珠似的眼睛流出似流光的泪珠,他嚼穿龈血将宫殿里的东西打砸一通。 过了数日数夜,依照现在情况来看他是被楚晟软禁了,他不知宫外情况如何,心里一直期望着朝廷中的大臣能来解救他,等到昏聩口渴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那扇大门终于打开了。 一些水和食物被放了进来,楚降挣扎着向那束光跑去,然而大门还是阖上了。 他哭泣着,趴在窗后数殿前的梧桐树的叶子,从春至夏再至秋至冬,叶子凋零枯败,而楚降已经被囚禁八个月之久了,这些时日只有偶尔来为他清洗的小太监会偷偷说给几句话听,剩下的只有寂寞和数不尽的光阴流逝。 没有人来救他,大臣、王满菩都没有,他想起来自己的祖父王家,可是小太监告诉他,王家已经被他下旨抄斩了,楚降愣了一会,他何时下过这样的旨意,想来是楚晟冒充,铲除异己的手段而已。 孤立无援!四个大字如当头棒喝,将他彻底砸昏了过去。 冬天,宫中阴冷,楚降窝在榻上冷得直发哆嗦,真是可笑,堂堂的皇帝居然连炭火都用不上,他嘴唇冷得发紫,恍惚间看到了父王在眼前,惊恐地尖叫连连。 “父王……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他四处逃窜,慌不择路地惨叫:“都是楚晟、都是楚琅的错啊!父王!”说着他被父王的阴魂逼到了床上,床铺之下有一个小方包,他掏了出来。 “父王你看啊,你看啊——是楚晟——是他要我毒死你的!是楚晟要我毒死你!我都是被逼的——!”楚降鬼哭神嚎,涕泗滂沱。 守卫们听着这王族秘辛,心中发憷,遣人去通知殷候。 楚晟来到之时,楚降已经安静的匍匐在床榻前,一动不动,楚晟冷笑一声,气愤地走上前去,将他一脚踹开。 楚降宁静的阖上双眼,唇角有白色的粉末,手中纸包剩余的药末洒了一地。 楚晟一怔,将他抱在怀里,高声呼喊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