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流泪狗狗头
“那就分手吧。” 柏青岑怔了一下，扭过头看向樊祯旻，眼珠转动时眨了下眼，食堂窗户明亮的光划出一道长线后消失在视野里，如同慢放的延时曝光。他懵懵地卡壳了片刻，琢磨出樊祯旻这句话的语气像是反讽，把目光收了回来。 樊祯旻道：“你说，你这么有钱，地位这么优越，全国月美人都归你家管，想怎么处理他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他就因为这事跟你甩脸色，这你能忍？咱柏大少爷犯得着受他这个气？” 柏青岑越听越咂摸出不对劲，笑道：“你能不能少阴阳怪气。” 樊祯旻也笑：“你不就这么想的。” 柏青岑笑容渐渐淡下去，目光投向不远处食堂白亮的窗。食堂门口房梁上的圆球吊灯发散着雪白的光，驱散了一片弧形的黑暗，灯光延伸至一节节台阶下，光感柔和地照在他深邃立体的五官上。 他目光发凝，嘴角挂着一点翘起的弧度，眼睛空空的没有笑意。刚刚他站在湖岸边向上看发现小路上空无一人的时候，浑身都冷了，心在极速下坠，随之而来的就是让他想要发狂的不悦感：就这么走了？ 他只是离开了一会儿，再一个转身，沈知砚就不见了。这种感觉很可怕，他难以忍受这种随时发生的不告而别，沈知砚这一次消失完全抽空了他努力积攒起来的安全感。 他按耐着内心激起的阴戾，状似冷静地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想要找个借口离开这个地方，找个安静的角落自愈，把碎掉的安全感再一点点拼凑回来。 可是他又被樊祯旻抓住了，拎过来处刑一遍。 柏青岑深吸了一口气：“……我刚刚确实有点生气。我能捋清楚沈知砚的逻辑，也能替他解释出他突然离开的原因。但……” 但柏青岑只是能很理性地分析出来，一次次地讲给自己听。在努力地尝试共情之后，他还是甩不开种种恶劣的想法—— “你干脆把他拴你家床上得了，看他还敢不敢跟你耍脾气。”樊祯旻说。 柏青岑气乐了，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想不想解决问题？”樊祯旻笑着看他。 柏青岑无奈说：“想。” 樊祯旻招了招手示意他凑过来，柏青岑把耳朵贴过去，乖乖听讲。 哄乱的食堂内，沈知砚小心翼翼地端着刚买完的牛rou面左右闪躲着人，阿姨给他盛的汤很满，汤面不停晃着，他小步小步地往前走，左右看看寻找空位。 “哎，知砚，坐这儿来！” 沈知砚望过去，看到是班里的学委和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同学，立即端着面笑着走过去，把碗放在桌面上，坐下说道：“今天人好多啊，排好久队。” “是你来晚啦，这时候来人肯定少不了。” “知砚刚才晚自习干嘛去了？”有人笑道，“还是和某人一起消失的。” 学委夹了口菜接话道：“你俩是跑了，可坑死习航逸了，刚才自习没把我们笑死，班里玩得可嗨了，巡逻老师进来就数落习航逸一顿，还把他名字给记走了。” 食堂里响着嘈杂的说笑和碗筷碰撞声，他们的角落里欢声笑语，沈知砚用筷子挑起一坨面条悬在空气里散散热，薄薄的白雾蒸上来，把对面坐着的同学的脸隐约遮了遮。他笑着说：“他怎么这么惨啊……诶，小油菜。” 筷子挑起的面条下贴着绿油油的菜叶，“咱学校牛rou面的配菜什么时候改小油菜了。” “前两天改的吧，我这周六吃的时候还是生菜呢……你不爱吃这个？” “嗯，差着点儿。” “给我吧，我爱吃！” 沈知砚把挑起的面条放回汤里，用筷子夹起菜叶，探身放进那同学的碗里。 柏青岑一进食堂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那个角落很热闹，每个人都在笑，沈知砚坐在人群中，开怀地给人夹菜。 柏青岑孤身站着一动不动，目光钉在沈知砚的脸上。很多人从他身侧路过，他像是动态的画面里误入的一个静态的模型。 他转身走了。 冥冥之中沈知砚抬起头望向食堂门口，那里有三两学生进进出出，没有认识的人，也和他心里突然闪出一瞬的那个名字无关。 沈知砚愣了一下神，又收回目光继续吃饭，笑着对学委说：“……你接着说，习航逸咋样了？” …… 大家痛痛快快地吃完这顿饭后一起往教学楼走，回教室准备第二节晚自习。 教室里喧嚣一片，沈知砚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旁边的桌子是空的，柏青岑没回来。 沈知砚往教室门口看了看，打开手机习惯性刷了刷论坛，点击最后回复排序，首页浮上来一个三十分钟前发布的帖子。 ［可以喜欢一下小狗吗·小狗日记］ 这个画风清奇的标题在一众日常水贴里脱颖而出，吸引沈知砚点了进去。 1L（楼主）：没事，我没关系的，才一顿饭没吃而已，不用管我啦，我饿了会自己捡垃圾吃的。 沈知砚一头雾水地往下滑，看评论区。 2L：沙发。 3L：呀，这是哪只心碎修狗！ 4L：插眼。 5L：？ 6L：直觉这个贴不简单，占一个。 …… 34L（楼主）：难过的小狗出来淋雨，看到别的小狗有主人打伞。 …… 沈知砚往下翻了翻没看到什么有用信息，又一头雾水地点出去。 与此同时教室门外，柏青岑站在落地窗前，剔透的窗户把明亮的楼道和外面墨色的天地分割开来，把他的身形印在透明的窗面上，窗上的他浑身褪去了色，和他脸对着脸。他的目光在外面远方建筑的璀璨灯光上停留了一会儿，长出一口气，烦躁的心绪堪堪稳定下来。 他低头拉上了校服拉链，窗户虽然紧闭却透着夜晚的冷气，连校服布料都凉冰冰的。虽然这里比cao场暖和多了。他在大家都吃饭的时候去了cao场，脱去校服外套在跑道上慢悠悠地走，想让冷风把自己冻得清醒点，最好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阴暗想法一同吹出去。 他越走越冷，一点点地回忆和沈知砚一起度过的开心的时光，回忆上个学期的沈知砚下课后兴高采烈地来找他，回忆上个学期宿舍快熄灯了沈知砚还是依依不舍地黏着他……心情逐渐好了起来。他正独自愈伤，cao场入口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几对情侣嬉笑着走过来，其中一对路过他面前时还亲了下嘴。 柏青岑的脚步停住。 他狼狈地逃回教学楼，又垂头丧气地走进教室，坐到位置上。 沈知砚看着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收拾桌面的柏青岑，伸手从自己桌上拿起一个笔记本，推到柏青岑桌子上：“给你记全了。” “嗯？”柏青岑看过来，语调平平道，“什么。” “今天数学课的笔记。我看你没记全，给你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