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一艘星舰自高空中降落，恶狠狠地撞击在防御指挥中心的防护罩上，将防护罩撕裂出一个短暂裂口的同时，数百名机甲战士迅速从损毁的星舰中跳出，从裂口闯入了瑟雷尔星的防御指挥中心。 与此同时，等候多时的守军从地面飞起，迎战来犯的敌军。 在过去的短短三十五个小时内，瑟雷尔星变成了卡曼帝国和帕提亚神圣帝国高级战士们的血rou磨坊。 这种情况在两国交战历史上是极为少见的，s级战士和a级战士总是比中低级战士有更强的战斗力、更高的机动性和更多的话语权，战局有利时他们冲锋在前，战局不利时他们也能更方便的撤退，但这一次，对双方都是破釜沉舟的一战。 对卡曼帝国而言，坐镇瑟雷尔星是他们的皇帝陛下，皇帝不下令的情况下任何战略性撤退都会被当成逃兵处置，退无可退只能困守瑟雷尔星；而对帕提亚神圣帝国来说攻下瑟雷尔星的意义也在于安格尔，在预言中这个转世重生的紫眸恶魔注定会毁灭雌子帝国，反过来说杀死安格尔未必能长久维持帕提亚神圣帝国的统治，也能让帕提亚神圣帝国苟延残喘强行续命一段时间。 所以双方都在瑟雷尔星上投注了大量赌注，帕提亚神圣帝国的目标是赶在卡曼帝国这边的援军第七军、第十三军打穿他们包围圈之前攻下瑟雷尔星并杀死或者逼迫安格尔逃跑，卡曼帝国的目标是坚守瑟雷尔星到和援军汇合，然后反吃掉帕提亚神圣帝国的军团和他们的国家。 在这一场豪赌中，帕提亚神圣帝国压上了自己国家的未来，而安格尔押注押的并不是卡曼帝国的未来，而是雄子的未来。 没了他卡曼帝国还会有新的皇帝，不管是菲尔顿还是盖尔亦或者别的雌子都可以，可没了他，短期内雄子再也推不出一个新的领导者，站在宇宙舞台代表他们发言出声。 所以他的压力远比萨克森上将要大。 坐在他对面看战报的萨克森上将显然对他的焦虑不能理解，言辞委婉地问，“陛下您的精神不太好，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会师之后他和安格尔就一直坐镇防御指挥中心充当守军的大脑，不是轮流值班而是一起值班那种，谁撑不住了就下去用睡眠舱休息一个小时再爬起来继续值班。 其实在他看来安格尔完全没有必要那么拼，现在的情况已经比他之前的绝境好多了，只需要坚守待援而非在 死地无助地战死，可是安格尔非要一天二十四小时就要二十二小时呆在办公室看战报，他也只能舍命陪君子。 安格尔摇了摇头，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声。 萨克森上将看着他眼底的淡淡青黑，突然心生怜悯。 安格尔平时总是一副看似宽容待人实则目无下尘的样子，导致他总是忽略他的年龄把他看做一个平起平坐的同僚和高高在上的皇帝，可如今安格尔这么烦恼焦虑的样子，突然让萨克森上将意识到安格尔其实也不过是个成年不久的小雄子。 “您从绝境中拯救了我们，已经很了不起了。”他忍不住放轻了声音哄劝道，“就算瑟雷尔星守不住也没有关系，只要人还在，我们就还可以卷土重来。” 卡曼帝国现在在两国纷争中已经很占优势了，放在二十年前他也只敢梦想一下赛弗特星系，压根没想过自己还有打进红松星系占据主星的一天。 “我之前没有打过仗，一直只是演习赛和模拟战争。”安格尔以手覆额，有些茫然地道，“过去我想得太简单了，人命并不是虚无缥缈的数字，而是活生生的人。” “打仗总是会有伤亡的。”萨克森上将虽说对安格尔心生怜悯，但是也还没有到他这种悲天悯人的地步，闻言有些生硬地道，心中却在狂吼。 别这个时候软弱啊，普通雄子软弱避斗没有关系，一国皇帝软弱畏战可是会带累整个国家的！ 安格尔放下了手，认真地看着萨克森上将。 “我不是担心我们守不住瑟雷尔星，来之前我准备了一张底牌可以横扫帕提亚神圣帝国，只是我不知道现在该不该打出来而已。” 萨克森上将扬了扬眉。 可以横扫帕提亚神圣帝国的底牌，真的存在吗？ 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突然听见了敲门声。 安格尔看向身边的赫尔德，赫尔德立刻走了过去。 他和门外的人交谈了几句，没有直接让他进门，而是神情凝重地走了回来，沉声道，“陛下，有几位雄子阁下想要见你。” 说完这句话后他顿了顿，又看向萨克森上将，不自觉地加重了语气，“第十三军有几位高级军官想要强闯三个月亮舰。” 三个月亮舰是不允许雌子进入的，别说第十三军的雌子，就是第一军的雌子也不行，因为上面住了八千多名成年雄子。 这种情况下强闯三个月亮舰的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就很明显了。 安格尔漂亮的脸上直接罩盖了一层寒霜。 萨克森上将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不清楚嫌疑人是谁的情况还是不要随便袒护的好。 过了好一会儿，安格尔才开口让他们进来。 进门的一共四个人，三只雄子欢欢喜喜地跑了进来，和跟在他们身后神色凝重的理查德形成了鲜明对比。 安格尔本来冷着脸，被他们的情绪感染，也缓和下了颜色。 “遇见什么喜事了吗？”他弯了弯唇后觉得情况不对，又努力绷着脸问。 “刚刚第十三军有七只雌子想闯进三个月亮舰。” “超级可怕超级厉害的雌子，一个罩面就把丹真抓住了。” “我们分开到处乱跑也跑不过！” 雄子们七嘴八舌七手八脚地比划着事情经过，让死寂的办公室立刻喧嚷起来。 “求救也来不及，最后还是敏敏想出了办法！” 被点名的敏敏骄傲抬头，“我想起之前艾德里安殿下教过我们用精神力攻击高级雌子，我就攻击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只雌子，就让他解除了机甲！” 然而可悲的是，即使面对没了机甲的高级雌子雄子们以多欺少也只不过堪堪和他们打个平手，好在收到求援的理查德带着近卫队及时赶到，迅速解决了闯入的雌子们。 如果说拥有机甲的雄子和没有机甲的高级雌子是势均力敌的话，那么拥有机甲的高级雌子对上没有机甲的高级雌子就是碾压了。 理查德压根没有想过留手，赶到现场后就迅速选择了击杀，虽然他有些奇怪为什么闯入者没有穿戴机甲甚至没有感受到能量束的攻击选择激发机甲的保护罩，不过没有关系，敢对他们同袍下手的人都该死。 第三军的雌子对于自己雄子同僚的感想一向复杂，总觉得他们恃宠而骄除了会讨安格尔喜欢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长处，可再怎么没长处也是他们的同僚还是他们帮上将养着的宠物猫，当然不能让他们出事。 理查德和雄子们打了招呼叮嘱他们注意安全，又安排机器人把尸体送出三个月亮舰，就准备去跟安格尔请罪，结果刚刚转身离开就被丹真叫住。 丹真觉得，他们可以用精神力攻击闯入的高级雌子，也可以用精神力攻击帕提亚的高级军雌。 理查德这才知道闯入者不能使用机甲居然是面前这群娇娇怯怯的宠物猫干的，他一开始还没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听说所有雄子都能使用、划掉、至少都知道精神力攻击的方法后，他才意识到一点，安格尔把这批雄子们带出来并不完全是因为雄子的请求，而是很可能怀着把他们作为武器使用的心思。 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安格尔始终没有把雄子们作为武器投入战场，而是让他们住在三个月亮舰中打杂。 而现在，这批武器自己觉醒了。 他只能紧急对跟自己进入三个月亮舰的下属们下封口令，让他们呆在三个月亮舰上防止更多的第十三军军雌闯入，然后让雄子们选了几个领头的人跟着自己来找安格尔。 安格尔听雄子们手舞足蹈地说完了事情经过，又听理查德简单叙述了一遍，问，“你们为什么想上战场？” “我没有想上战场啊，明明是坏帕提亚人来打我们，把这里变成了战场。”敏敏理所当然地道，完全忽视了是安格尔先把他们带来瑟雷尔星的事实，“我只是想杀死入侵者而已。” 侵入三个月亮舰的第十三军军雌们是入侵者，侵入瑟雷尔星的帕提亚军雌也是入侵者。 “如果军团里的高级战士变少了，那么陛下和我们就会被欺负。”说这句话的是来自监察厅的穆尔，他对于大演习后各军团的变脸速度之快简直深恶痛绝，在安格尔调了两个旅到洛神星后各军团的休假军雌在帝星上简直是为非作歹，而等拜伦领着人在大演习中把他们教训了一通后，他们又从恣意妄为的军匪变成了遵纪守法的军人，“而且同一军团的同袍，本来就该相互帮助的吧。” “我的话，就是想为您做一点什么。”丹真下了结论，“您为我们做了很多，而我们也想为您做一点事情。” 他才不想管雌子们的死活呢，就算是第一军的军雌伤亡无数他也顶多不伤害到自身的情况下施加帮助，可是如果是为了安格尔的话，他甘愿去前线冒险。 安格尔沉默良久，突然笑了起来，“那么，为了我而战吧。” 他站起身抱了抱丹真，又抱了穆尔和敏敏，郑重道，“请将胜利和荣耀带给我。” 他不该犹豫的。 没有任何攻击能力的雄子们，哪怕是在第一军，哪怕是在他的庇护下，也会沦为心存恶念者的目标。 他不可能无时无刻地看着雄子们，但至少，他可以以雄子们的生命去洗刷他们的错误认知。 待理查德带着雄子们离去后，萨克森上将才铁青着脸质问道，“陛下，您真的知道您在做些什么吗？” 将雄子带来战场已经够荒唐了，他居然还要让雄子们参战，与之相比，雄子能够精神力攻击雌子都算不得什么刺激了。 安格尔沉默不语。 倒是他身后的赫尔德冷声警告道，“萨克森上将，您这是在质问陛下吗？” 萨克森上将拍桌而起，将矛头转向赫尔德，“身为自诩忠心的臣子，面对做出错误决定的主君不该劝谏吗？！” 赫尔德冷笑一声，“陛下的决定由不得您质疑！” 两个人的唇枪舌剑很快升级，在他们动手的前一瞬，一直沉默的安格尔突然回过神来，淡淡道，“萨克森上将，我以皇帝的名义暂时剥夺您的战时指挥权三天。赫尔德，送萨克森上将出门。” 萨克森上将瞳孔一缩。 在卡曼帝国的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皇帝，会剥夺一个军团总司令官的指挥权。 他们可以降罪责罚总司令官，可以赐死总司令官，但是，从来没有人会这么做。 可是反过来说，也从来没有一个卡曼皇帝面临了这么多的质疑。 心念急转之间，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已经被赫尔德强行请出了办公室。 赫尔德送了萨克森上将出门，再返回安格尔身边时，便看见安格尔已经换了个姿势，双手交叠在办公桌上，埋头闭目，似是在小憩，又似在无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