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安格尔吐得死去活来的时候，菲尔顿的侍卫终于带着爱德华赶过来了。 这位公认第三军乃至全帝国最欠抽的医生低头看了一下半趴半坐在菲尔顿膝上苍白憔悴的安格尔，相当无语地问，“就为这点小事你们就打断我做实验？” 好在他确实有恃才傲物的资本，拿诊疗仪扫描了安格尔确认安格尔的确只是因为前庭器官太敏感引起的晕船后，都没开药或者做点别的什么，只努努嘴示意皇帝升起隔音屏障后，才道，“陛下您别强忍恶心，转移注意力想点其他开心的事情。” 菲尔顿确实也有点胸闷恶心的意思，只是他长于隐忍又心忧安格尔，才靠着强大的自制力压着自己的本能反应，闻言轻拍着安格尔背部的手一顿，便开始想些开心的回忆。 只是他这辈子开心的事本就不多，最开心的事更是基本上都和安格尔投怀送抱有关，想着想着趴在他膝盖上的安格尔就面色绯红地退出了他的怀抱，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斥道，“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菲尔顿也不解释，只睁开眼睛宠溺一笑。 安格尔被他笑得越发赧颜，忍不住又推了他一把后才看向爱德华，“是精神标记的缘故？其他感受可以吗？” 爱德华点点头又摇摇头，“时空跃迁综合征是因为前庭器官比较敏感，在时空跃迁的时候视觉和前庭器官对运动的感知不匹配引起植物神经功能紊乱，才能如此轻易转移和抵消。简单来说，主要是你的个人暂时感受才行，如果是其他医学疾病就没用了。” 安格尔理解地点点头，如果是换成别的疾病的话就算菲尔顿帮他暂时转移了注意力，可病因还在难受就不可能被消除。 “可你怎么知道我的感受传给了他？”安格尔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是什么时候无意间又和菲尔顿产生了精神连接，“他刚刚完全没有晕眩的表现啊。” 爱德华叹一口气，用一种看学渣的眼神惋惜地看着安格尔，“安格尔上将，如果你的感受没全部传给他，那为什么其他人都好端端的没人想吐？” 雄子情绪波动的精神力就会跟着波动，安格尔更是其中翘楚，开心的时候自不必说，伤心的时候也能拖着周围雌子雄子一起哭，他刚刚吐得那么死去活来毫不克制的样子，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感受全部被传递给了菲尔顿这个精神标记者，在场的高级雌子怎么也该有一大半跟着他吐了。 安格尔眨眨眼，若无其事地对菲尔顿说，“菲尔顿，爱德华医生忙着实验，我们就不要耽搁他了。” 菲尔顿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抬手撤开隔音屏障吩咐刚刚护送爱德华来的那名侍卫再把他送回去。 这种过河拆桥的行为当然引起了爱德华极大不满，但当安格尔许诺会为这一趟出诊付出一百万的诊金后，爱德华立刻笑容满面地表示以自己和斯特林家族的深厚交情，哪怕安格尔不想吃饭了找他也是可以的。 安格尔的过河拆桥还没完，送走爱德华后就示意被他吐得满身狼狈的菲尔顿先回去休息，自己则整理了一下衣服后就带着第三军的将官们去围观者那边挨个寒暄，询问他们是否习惯赛弗特星系的气候了。 大部分人当然都是不想在这个星系呆下去，也有小部分人表示如果帝国需要，他们甘愿牺牲小我成就帝国伟业，但也希望帝国不要就此遗忘他们。 安格尔并不给与正面回应，只微笑着示意他们耐心等待结果，正好这时候拜伦和史密斯上将的战斗也已经到了尾声。 靠着无数次和奥兰多以及其他人实战的经验，拜伦毫无悬念地击败了史密斯上将，然而对他而言理所当然的结果对史密斯上将却分外不能接受，被击落后倒在地上怒吼着要拜伦给他一个痛快。 拜伦从空中落到他的身边，俯视着他开了隔音屏障，带着居高临下的怜悯问。 “不过是区区帕提亚雄性生物，真的值得您这样自暴自弃吗？” 史密斯上将惨笑不答。 没有经历过的年轻小子如何能懂，在卡曼雄子身上无数次碰壁后终于心灰意冷，将目光投注到身边温顺的帕提亚雄子上来。 可再怎么宠爱有加予取予求，也找不回最初的悸动。 “我也觉得您应该没有那么爱他。”拜伦自问自答，如果真爱一个人，不管他是雄子还是雌子都不会舍得伤害他，“那么，就是一时抹不开面子想要个下台阶？” 史密斯上将沉默不语。 他压根没想到安格尔会这么强势地拒绝自己，监国摄政以来安格尔虽然对第一军和第七军要求很高，但是对于其他独立军团还是颇为尊重的，一般不干涉他团内政。 他作为第十三军团的副司令官本来就值得一份敬重了，又在出征期间，更是这件事妥妥的受害者，连皇帝都避而不见了，为什么一贯礼贤下士的安格尔会这么强硬地提出生死战呢？他只想拿回自己的雄子而已啊，只要安格尔愿意归还，他可以对安格尔做出一定的补偿，甚至可以发誓效忠安格尔。 要是拜伦能够听见史密斯上将的心声，一定会纠正他那不是他的雄子而是安格尔的。 说起来还是史密斯上将对雄子的偏见害了他。 如果安格尔是只雌子，史密斯上将当然是宁可去获取新的雄子也不会厚颜要回自己的礼物，这甚至和收礼者的地位无关，纯粹是因为丢不起这个脸。 但安格尔偏偏是只雄子，史密斯自然而然地觉得自己的雄子和他在一起过也无所谓——何况以邪教徒和皇帝对安格尔的紧追不放他的雄子肯定捞不到和安格尔相处的机会，只是名义上换了个主人，本质上仍然是属于他的雄子。 而且雄子想要继位，不是应该更好欺负、划掉、更宽容大度吗？ 拜伦见着史密斯的反应也知道自己说对了，忍不住在心中吐槽说史密斯对皇帝都只敢暗中动手脚是哪来的自信当面挑衅安格尔，面前仍然不动声色继续道，“看在您的能力和身份的份上，我们可以再给您一个机会。” 史密斯上将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闻言彻底暴怒起来，撑起残破的机甲坐在地上，指着拜伦怒斥道，“再给我一个机会？明明是斯特林把我逼到这个地步，你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说再给我一次机会？” 拜伦冷着脸听他骂完，才慢条斯理地将激光炮切换为激光枪，俯身对准史密斯上将的左脚开了一枪。 他的能量输出频率设置得很好，刚好穿透脚部机甲在史密斯上将的左脚上打出一个硬币大小的小洞，伤势不重，但还是让猝不及防的史密斯上将痛得倒抽一口冷气。 拜伦直起身体神色自若地道，“我既没有上将的好性子，也不像奥兰多中将那么有闲心，所以为了后面对话的顺利，请您想清楚再开口。” 疯子！ 史密斯上将咬紧牙关看着拜伦，他看得出第三军确实拿他还有用，更看得出如果他再对安格尔口出不逊拜伦是真的会杀了他。 经过一番亲切的交谈之后，史密斯上将终于答应去给安格尔请罪，只是他的机甲先前在战斗中就损毁得差不多了，根本无法支撑他单脚行走，拜伦只能黑着脸用局部机甲化后的手臂将他搀扶到安格尔的面前。 早知道就该打手了，他后悔莫及地想着。 安格尔现在身体不难受了，对着冒犯过自己的人的请罪也能宽容大度，等史密斯上将在他面前跪下请罪完立刻原谅了不说还意思意思地伸手虚扶了一下，至于赌约什么的当然是不再提起。 这个结果当然没有史密斯死于拜伦之手然后第十三军动荡不安便于浑水摸鱼来得精彩和有利可图，不少围观者看见史密斯上将被拜伦扶过来就猜到了后续，有些可惜有些安心地嗤笑一声后就转身离开，但还是有人留到了最后。 在看着史密斯上将的近卫七手八脚地护送史密斯上将上了救护车后，萨克森上将唤住了准备离开的安格尔。 “安格尔上将。”他问，“如果史密斯上将不愿请罪，你会怎么样？” 安格尔挑眉看他，似乎是在评估他值不值得这个问题的答案。 萨克森上将不闪不避地由着他衡量。 “我以为，雌子的财产也是包括雌子这个人的。”片刻之后，安格尔淡淡答道。 萨克森上将哑然失笑。 这个回答，委实很第三军。 只要安格尔需要用到史密斯上将，那么，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将为安格尔所用。 “如果他宁死不屈呢？” 安格尔轻轻一笑，“那我猜，他活不到我消气。” 他没有遮掩自己刚才的意气用事，也没有为拜伦的辣手辩解，只是很直白地道，“我可以理解他人的意气用事，但是也希望他们明白，当他们冒犯我的时候主动权在我不在他们。” 他可以选择原谅，也可以选择不原谅。 当他心情好的时候他可以给那人一个台阶，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可以选择直接打脸让那人更没脸——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得建立在那个人很有用的基础上，如果向安格尔索取雄子的不是史密斯上将或者任何一个出征军团的司令官，那么他很可能撑不到第三军千方百计地让安格尔消气理智，而是会在那之前被愤怒的第三军抹杀掉。 萨克森上将转头看向霍恩上将，霍恩上将向他微微点头。 他们两个虽然有些遗憾安格尔恢复理智得太快，或者说，但是也不得不这样，这样的结果虽然他们拿不到什么好处，却是对第十三军更有利的。 于是萨克森上将继续问道，“我猜您并非为和谈而来？” 安格尔微微点头，笑意越浓，“也许我有生之年做不到，但是我总要试一试才能死心。。” 猜中了。 萨克森上将在心中微微点头，这位安格尔上将委实不负他主战派领袖的身份，他不是为了安抚出征军团而来，而是想要将帕提亚神圣帝国从地图之上直接抹去。 凯伦确实没有选错主君。 他和霍恩上将同时后退一步，单膝下跪向安格尔郑重行大礼。 “安格尔上将，请让第十三军成为您利刃的先锋。”萨克森上将抬头看着安格尔，眼眸明亮如初出茅庐的未成年雌子，“纵然不能活着成就这一场不世伟业，我们也将全力以赴死战不退。” 毁灭帕提亚神圣帝国，一如毁灭所有曾经与卡曼帝国敌对的王国一样，不只是年轻雌子们的妄想，也是无数老一辈雌子们的梦想。 他很庆幸，在自己有生之年能够遇上一位试图将这妄想付诸行动的主君。 安格尔微微一怔。 他委实没有想到萨克森上将会慨然请战，过了片刻之后，才道，“在赛弗特星系稳定下来、帝国休生养息之前我不会冒险出征，但是有您的帮助，我相信这段时间会减少许多。” 霍恩上将哈哈一笑，抢在萨克森上将之前爽快答道，“正如您所说的一样，也许我们两个老家伙有生之年看不见那一天，但是我们也曾尽力为这大业添砖加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