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海森堡在生死战中直接被维克多击杀，修复关系是不用想了，第六军言辞委婉地下了逐客令，竟是想彻底断绝盟友关系，才被赶出帝星的第二军义愤填膺，将官们联手逼宫，竟是想让他出面一举拿下凤凰星。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才看清了那群属下。 第六军太富有了，他们给了第二军很多东西的时候，第二军还可以勉强忍耐，当他们想要抽身而退时，没有一个人能够接受。 人心不足蛇吞象。 盖尔静坐了一夜之后，没有接受他们的要求，而是孤身前往斯特林公爵府求见。 斯特林上将没有出面，据说是因为远在帝星的安格尔不习惯皇家近卫队的饮食而消瘦许多，斯特林上将十分担忧，亲自跃迁去了帝星探望。怀特和维克多也没有，他们的雄子惊恐成疾，他们请了假留在家中照看。其他第六军的高级军官都各自有事，总之，他们都拒绝了和他会面。 只有格洛克叔叔见了他，跟他细细分析了当下的局势和面临的困境，他是皇位第一继承人，但坐在皇位之上的人却不再是他的雌父，而是毫无往来心怀恶意的兄长；他手握第二军，可第二军的将官们各自为政，对他并无敬畏之心；他有第六军的支持，可第六军的少主人毕竟不是他，而是安格尔。 “之前托付你照顾安格尔，不过是想你们二人互相扶持，日后能走得顺畅些。”格洛克叔叔很直白地告诉他，“安格尔在第六军的地位你也看见了，你和安格尔之间的冲突虽然只是误会一场，但事已至此，第六军必须和第二军划清界限，免得牵累了还在帝星的他。” 第六军的打算是想借着第二军远征赛弗特星系之事，渐渐减少并断绝双方往来，明面上大家好聚好散；至于私下的交情，如果安格尔没有被皇帝留在帝星，格洛克还能设法从中周旋，使得他们二人解开误会。 可安格尔毕竟被皇帝留在了帝星——皇帝登基之后已经多年不问世事，便连本该悉心挑选的继承人也不过是从各大贵族家中挑了人后丢在近卫队养蛊，却突然以将安格尔封为近卫队的副队长，看似是要弥补重用安格尔给他争夺皇位的机会，第六军却不得不谨慎思考这背后的含义，将之看做皇帝的敲打。 偏偏盖尔不知为何，居然跑到了凤凰星求婚，还是经常皇子们被用来结盟的雌君制婚姻。 “我知道你只是单纯的喜欢安格尔，才会想要迎娶他为雌君，但第六军的其他人不这么想。”格洛克静静地看着他，“第六军可以和未来的皇帝打好交道，但不会为了未来的皇帝插手皇储之战。皇帝将安格尔留在帝星，就是想让我们放弃你另选他人，如果我们继续支持你，他也许会对安格尔不利，所以我们会通过安格尔结交其他几位可能的人选。” 盖尔沉默无言。 如果说双亲去世后，白是他的半个雄父，那么格洛克就是他的半个雌父，白照顾着他的衣食起居，格洛克指引着他前进的方向。 是格洛克让他请求皇帝赐予府邸，搬出皇宫；是格洛克每年都为第二军将官们准备丰厚的礼物，让他亲自赠予他们；是格洛克让他进入帝星指挥学院，和下一代的贵族雌子一起学习；也是格洛克让斯特林上将关注他的课业，指点他的不足之处。 他在雄子们的关爱中长大，他们照看毫无血缘的他如同照看他们自己的孩子，他无法接受任何一个雄子长辈的放弃，尤其是被视为他半个雌父的格洛克。 孩子是不能接受父亲的放弃与背叛的，那是他赖以生存的基石。 他想跪在格洛克的面前哭泣着祈求忏悔，雄子们素来心软，哪怕他做了什么错事闯了什么祸，他们也会在他的哭求中原谅他，将他抱在怀里轻言细语地安抚他，然而他深深地明白，他会将格洛克看做雌父，就是因为格洛克的身上更多的是雌子的特质。 雌子是不会为另一个雌子的祈求而心软的。 他们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 “海森堡的死你也不要太过在意，安格尔因为你被留在帝星，若无人付出代价，你和第六军的仇是结定了！” 盖尔心头剧震！ 如果他当时不是心中存着事，稍稍有半点逾越的举动，被迫接受生死战的是不是就是他了？也许维克多不会杀他，也许他能赢过维克多，可那样第六军和他的仇只会更深，如今虽然第二军和第六军反目，至少他和第六军之间并未结下死仇，一定要分出个你死我活来。 “如果我当时……”盖尔吸了吸鼻子，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那么像哭泣，“您会看着他杀了我吗？” 请欺骗我。 他凝视着格洛克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眸在此时看起来是那么的妖艳，宛如恶魔的瞳孔在凝视着他。 请欺骗我，让我心存希望。 他在心中默默地祈求着。 “你是第二军的总司令官，维克多不会杀你。” 格洛克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地仿佛在说某道点心的制作方法。 “玫和艾斯出现的时候，您知道他们要做什么，难道没有想过阻止吗？” “你该称呼他们为叔叔。”格洛克先是纠正了他的称呼后，才继续道，“我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是我的确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他们是为了安格尔这么做，所以我不能出面阻止，我也相信他们有分寸，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事。” 他们最多给盖尔一个教训，不会真的危害盖尔的性命，而且盖尔在玫和艾斯的设计下表现得很好，好得出乎他的意料。 盖尔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只比安格尔大了二十岁，也才刚刚成年，根本接受不了被自己视作雌父的格洛克放弃的事实。 格洛克只是在一旁看着他哭，偶尔递上一张纸巾或者一杯水。 隔了许久之后，盖尔终于平静下来。 “如果我能成功在皇储之战中胜出，我会迎娶安格尔为我的雌君。”盖尔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到了那个时候，你会像爱他一样爱我吗？” “盖尔，你已经成年了，该学着长大了。” “而且安格尔是不能迎娶雌君。”格洛克摇了摇头，“他身体不好，又被我们养得太娇，唯我独尊为所欲为惯了，和他缔结婚约的雌子只能是雌侍。” 其实当时格洛克叔叔对他透露的最重要的信息，应该是那句“他身体不好”，只是盖尔没有听出来。 他只记得格洛克叔叔拒绝了他。 安格尔是不能下场的，不只是不能参与皇位的争夺，也不能卷入其中，所以第六军会两面下注，不管胜出的人是谁，都不会对他们有太多的敌意。 或者说，第六军会设法保证最后登上皇位的那个人，不是他们的敌人。 可最后被皇帝推到他面前的对手，不是别人，是安格尔。 皇帝知不知道安格尔不能战斗？枕边相亲的人，自然清清楚楚，也许皇帝正是以皇位引诱安格尔，又以力量胁迫安格尔，所以安格尔才会对皇帝那么厌恶，即使皇帝屈尊愿意下嫁于他成为他的雌侍，他也不肯接受。 安格尔又知不知道这一点？ 他自然是知道的，毕竟是他自己的身体，可是，为什么他还能在所有人面前趾高气昂目无下尘，仿佛他有足够的本钱高高在上俯视众人，就是因为那神秘的攻击手段吗？ 如果他把安格尔身体不好这件事散播出来……如果他成功逼得第三军放弃对安格尔的表面臣服……如果他最后登上皇位……那傲慢的少年，是会选择低下他高傲的头颅，跪在脚边祈求自己的宽恕，还是干脆一死了之，绝不给自己半点欺辱他的机会？ 他希望是前者，却知道只会是后者。 照格洛克叔叔所言，他被安格尔攻击后两个人就变相绑在了一起，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人也很难活下去，不，若是安格尔真的自杀了，他是肯定活不下去的，格洛克叔叔和斯特林上将不可能愿意拯救一个害死自己孩子的敌人，但若是他死了，他们却一点会拼尽全力让安格尔活下去。 那么，迷幻剂？ 不行，格洛克叔叔肯定受不了自己的孩子在幻梦中度过一生，不过他可以洗去安格尔的记忆，让他以为自己一直生活在凤凰星，从未到过帝星，更未参与过皇位的争夺。 正思索着怎么处置安格尔，他突然觉得自己脖子那里有点痒。 低头一看，却是一个玫瑰花饼正安安稳稳地呆在他的颈项处，再抬起头来，本来坐在他身边的白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书桌旁边，正气急败坏地拿着玫瑰花饼砸他。 “不许动坏心眼想着怎么欺负安格尔，听见没有？”白对他举起了手中的食盒以示威胁，大有他回答得不满意，就直接把食盒直接砸到他身上的意思。 “白叔叔，你总不能让我为了他放弃属于我的东西吧。”盖尔笑了笑，“而且就算我让他登上了皇位，他也坐不稳那个位置。” “就算皇帝不在了，斯特林上将和格洛克会保护他的。”白咬了咬唇，“总之不许你欺负他，你敢欺负他我就把你杀掉！” 盖尔在边境时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么绵软得不像话的死亡威胁，看白的样子不像是在威胁他，反倒是像被他威胁了一样，因此也没怎么放在心上，随口哄骗道，“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只是打算让他认清一些事实，回凤凰星陪格洛克叔叔。你知道我和他一损俱损，就算不看在格洛克叔叔的面子上，我也要考虑自己的性命啊。” 看上去非常好哄骗实际上也很好哄骗的白轻易地相信了他的说辞，不止放下了手中的食盒，还顺着他的话跟他讨价还价道，“就算格洛克不在了，你也要送他回凤凰星！” “格洛克叔叔不在了，我还送他去凤凰星做什么。”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盖尔冷笑起来，“斯特林上将那么喜欢他是因为他是格洛克叔叔的孩子，可不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孩子。” 雌子是不可能像雄子一样重视自己的孩子，哪怕不是孤雌生殖，而是雌雄生殖下的孩子，当心爱的雄子已经去世，两人的孩子又有什么价值？ “那怎么办？”白眼巴巴地看着他，似乎指望着他能想出好办法。 “实在不行我收他做雌侍……”盖尔伸手抓住骤然砸过来的食盒，大喊着解释道，“名义上的，就是名义上的！” “名义上也不行！”白目露凶光，开始扫荡办公桌上的物品往盖尔身上砸。 “白叔叔，他不做我的雌侍，我怎么把他交给你照顾？”说实话那点东西砸在身上根本不痛，盖尔还是很给面子地装出被砸痛的样子，翻身躲到沙发靠背后，冒出一个头来跟白解释道，“让人知道我的雄子去照顾别的雌子，我的脸往哪里放？” 白停顿了一下，继续用东西砸他的头和沙发，“那就把我嫁给他！总之安格尔不能嫁人，谁都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