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上金笼娇客,秦宫深囚(一)
扶苏醒来只觉得脑仁突突得疼,他睁眼看到了头顶上方十几根金色的柱子,像鸟笼的顶部交接在一起,坐起来一看大惊失色,他居然真的被关进了一个金笼里。 纯金打造的豪华牢笼直径有五米左右,高达四米,是扶苏绝对碰触不到的。 地面铺着圆形的宽大的毛绒地毯,赤脚踩在又厚又软的地毯上并不觉得凉。 地毯一直延伸到笼子外,外面站着一个英武不凡的男人,目光沉沉的注视着笼子里的动静,不知道站了多久,雕塑般一动不动,周身散发着沉寂的可怕气息。 笼内只有一张床,红木象牙雕花大床上坐着个震惊无比的青年,视线和笼子外面的男人对上了。 那震惊的目光变成了质疑,不敢置信于自身的荒唐处境。 “父皇?你怎么把我关在这里了?”关在一个笼子里? 笼外的男人个子很高,历史记载他的身高达一米九八,从不离身的王权配剑也长达九十三厘米,此刻因为心理作用和光线昏暗的缘故,男人的身形格外的伟岸,带来的压迫感令里面的青年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王儿不喜欢吗?”秦王嬴政负手含笑望着金笼里的青年,神情颇为温柔,但眼底是极致的寒意,像一口北极冰山最深处骤然凿出的冰泉,释放出压抑无数年月的森寒。 没有人喜欢被关起来,还是被关进一个鸟笼里!扶苏跑上前隔着笼子拉他的衣袖,祈求他放自己出去,软声软气的求饶。 “父皇,我知道错了,你别和我开玩笑了,快放我出去好不好……” “玩笑?你给父皇下迷魂散,背着父皇私会魏曦冉,还有你想偷偷离开父皇,都是开玩的吗?”嬴政上前扣住扶苏的右臂,精美的华袍滑落露出一截如玉的小臂,被男人狠狠的摩擦了几下就泛出了几道红痕。 嬴政抓着扶苏用力拉扯,迫使他的身体贴到了笼子,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隐藏的狠辣爆发出来,恶狠狠地道:“朕可不觉得王儿是在开玩笑。朕就是要关着你,非但要关着,我还要把你锁起来,你敢跑?你要跑到哪儿去!你这辈子都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扶苏被他的怒火镇住了,隔了好一会儿才抖了抖小声辩解了一句:“我没有……” 男人轻嗤了声,揉捏着被他掐红的下巴和手腕,勉强温和了一点,“有没有都不要紧了,乖孩子,日后你就待着里面,好好的陪着朕吧。” “父皇,父皇,你别这样,快放我出去,你不能关着我啊。”嬴政松开手转身要走,扶苏忙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被吓得快要哭出来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放我出去吧,求求你了父皇……” 嬴政侧眸看他,解开腰带脱下了外袍,交到扶苏手上,捏了捏他的手说:“父皇忘记了,王儿很怕冷的,那就把外袍给你盖吧,父皇还有事要处理,晚点再来陪你。” 扶苏抱着他的龙袍愣愣的站在原地不敢相信他居然就这么走了,房门关上后再响起来一道石门的开合声扶苏并不陌生,不久之前他还听到过呢。 秦宫的地下居然也修建了一个密室,而且看这样子是早就准备好的,难道说嬴政早早就有要把他关起来的打算了吗? 扶苏怎么都想不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步田地,他被关在了一个笼子里,从来只听说汉武帝金屋藏娇,可没听说过秦始皇喜欢拿金笼子关人的,就像关一只金丝雀。 扶苏急得团团转也找不到出去的法子,他没找到锁,惊骇无比,嬴政应该不会变态到把笼子焊死了吧。 很快他就安心了一点,他既然能进来就说明一定有法子出去,可怒火冲天的始皇帝,扶苏的心都被捏紧了,他担心起魏曦冉的小命。 三个时辰前。 秦国都城咸阳城,云板三敲,秦宫西面一角宫门悄然打开,从内驶出一辆普通的马车,帘子掀开一角,从里面伸出一只握着黑色半月形令牌的手。 那令牌镶嵌了三颗璀璨华光的夜明珠,每一颗都有小拇指大,在黑夜里散发着莹莹的华光。 握着令牌的手腕边露出一角华美的衣袍,暗金的云纹如波浪般起伏,密密匝匝,针法考究仔细,端见出车中人身份的尊贵异常。 禁卫军不敢阻拦,持此令牌者可在戒备森严的秦宫中畅行无阻,外至宫城,内到秦王的寝宫。 然已三更天,这位殿下还要出宫,且看随行的两人凝神屏气,是个陌生的面孔,但守卫的首领看他们的神情觉得熟悉。 右边的侍卫悄悄的拉过邢意,在他的耳边低声叮嘱:“今晚的事情,就当没有看见,你什么都不知道。” “车内可是大殿下?”邢意一惊,也压低了声音,比他压得更低,受了不小的惊吓。 “什么都别问。”范绥警告了一句,转身追上行出十米外的马车。 徒留邢意难以理解的在风中苦苦思索,几时大殿下出宫居然要如此这般乔装打扮,神神秘秘了? 秦有宵禁,入夜街道上除了巡逻队不见行人,所幸一路上没有再碰到不相干的,不出一刻钟马车就在坐落于西、北两条大街的交汇点的象师馆停了下来。 范绥接过车内主人递出来的一方淡绿色的手帕,左右看了看,前去敲门,三重一轻,重复三次。 门内似乎早有人守着,敲门声一落,门就开了一条缝。 小厮把头探出来,接过了范绥手里的帕子递给身后的人,看到他一点头后才放了心,再伸长了脖子看看门前大街上只孤零零的停了一辆马车的空旷街道,把门打开,咳嗽了三声。 角门打开,小型马车快速进了院内,小厮急忙把门关好,插上了栓。 从马车上下来一位华服青年,身材欣长,面若冠玉,粉里透白,宛若中秋之月。一双略圆的瑞凤眼里流露出一丝不安,但很快就被强行压下去,他的双手拢袖子里,像是怕冷得很。 另一个随从取出车内的披风给他披上,那披风是银白的缎面,用银线绣着簇簇团花,随手一抖就翻出一片闪闪发亮的波纹,煞是好看。领口一圈白绒衬得青年脸更白,眉更黑,五官生动英俊,双目神采奕奕。 一股从内而发的贵气使人不敢小觑了他,便是没有这一身锦衣华袍,走在民间巷陌,他也是与众不同,格外引人注目。 站在廊下等候多时的魏曦冉一眼就看见了被五六个人寂然无声的簇拥着走过来的贵族青年,眼里的焦灼像是碰上了凉水,熄灭不少。 魏曦冉三两步走上前,一把拉住了青年的胳膊,急急带着他往内院走去,嘴里开心地道:“杜若,你可算来了,快进去吧,阵法快成了。” 被他拉着手臂的青年正是当今秦王嬴政最为宠爱的长子扶苏,而他口中的杜若则是扶苏的另一个名字,和魏曦冉来自未来同一时空的象徽。 “你确定我们能回去?”扶苏不放心的问。 穿越时空听起来就很玄幻,在未来的三十二世纪,时空旅行从幻想变为现实,但这里可是科技压根就没来得及出现的古代,魏曦冉寻找到的方法实称得上神话了。 “我研究了二十年,发现只有这个办法可行,况且大象山类似于修仙求道的地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却真的出现了,只能说我们对于历史的认知远远不够。” 穿过两处庭院,推来最后面的那一道正堂大门,小厮手下都留在了门外。 屋内没点灯,扶苏从怀中取出一个婴儿拳头大的夜明珠照亮,跨过三道内门槛,转过落地大插屏,来到一个书房。 魏曦冉转动了一下书架上摆放的两个半人多高的插着孔雀尾羽的大花瓶,听得一阵绞索齿轮的工作声,书架后面的墙轰然打开了。 “你弄得还挺神秘的。” “不神秘不行啊,我得当心被秦王烧死。”魏曦冉开玩笑的说。 十几年前大象山出世,他的师叔长君来到秦国修建了象师馆,而十几年后大象山成了秦国的禁忌,象师馆三度焚毁,都是扶苏帮着重建的,连他能好好的站着咸阳的土地上而不是被抓进大牢,都是扶苏的庇佑。 扶苏不安的揣测,“我父皇可能发现了你们的秘密,而且很有可能他知道你在咸阳,这几天盯得我特别紧,我还是把他灌醉了才偷偷跑出来的。你最好祈祷你的办法管用,不然咱们俩人都完蛋了。” “我是危险重重,你可未必。”魏曦冉半是玩笑半是酸,“都第二次投胎了,我的好运怎么还是比不上你呢?” “那分你一半,你再磨叽很快就能用得着了。” 扶苏为保安全起见,还在酒里下了迷魂散,不出意外的话嬴政一觉睡到大天亮,到时候他的事情也就办完了。 一想到要永远离开,再也见不到他了,扶苏的心情低落了下去,别的不说,嬴政对他是真的好,就这么走了,他还真舍不得。 魏曦冉推开地三重石门时对他说:“没什么好舍不得的,我们本就不属于这里,二十几年的时间太长了,再不回去营养舱里的身体都没用了。” 新世纪中人们的寿命延长许多,主要是大部分时候都在进行时空旅行,可最长的一次旅行也不过是二十年,那已经是奇迹了。 扶苏却不担心,“象牙塔没资格火化我们,我们可是在考试的时候出意外的,没签署协议,放心吧。” 做了一场二十多年的梦固然时间长了点,但对他们来说其实没有多大的影响,因为新世纪的人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