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瓦解(2)
二十四·瓦解(2) “小郑,你知不知道警察是什么?” 郑屿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声音的来源,办公桌旁,张乐营正靠在他边上,手里端着个瓷白色的大红花茶缸,吸溜吸溜吹着上面的热气。 这问题问得突然,他摸摸自己的头发,想了一会儿,试探性地说:“为人民服务?” 张乐营哈哈大笑:“你这回答倒也没什么问题。” “说白了,也都一些听起来高大上的话,保护民众,贯彻正义嘛。”他呼噜呼噜喝一口茶,身手点点郑屿身上的警服,又问,“那你知道,这身警服又是做什么的吗?” 男人皱了皱眉,答道:“是为了展现身份,方便人民配合,得到民众支持。” “……你这,好像也没什么错,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张乐营分神想了想,视线转悠一圈,又转回来,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叹一口气,“这么跟你说吧,警察这个身份呢,他本就是正义的化身,是正义这个抽象概念的具现化,但是同时呢,也是对自己的约束。” “小郑啊,你记住,不管你身在哪里,在做什么,只要你身在这个职位一天,哪怕身上没有穿着这身警服,也要时刻想着它,想着它束缚在身上的样子,想你的职责,想你作为一个警察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人啊,要贯彻好自己的正义,才能去维护别人的正义。” “我们可是人民的榜样,如果连这样的约束都做不好,哪还有脸说自己是警察呢,在什么岗位就要有什么样的担当,你说是吧?” 郑屿似懂非懂,但出于礼貌,还是点了点头。 张乐营知道他没懂,从桌子上抬起屁股,摆摆手往外走。 “时间耐咗你就明?啦——”(时间久了你就会明白的了) 旁边一位年纪较大的警察探出头来,笑嘻嘻和张乐营打趣:“呦,张sir,又来调戏小郑啦?” “呸,你就瞎说,我看你是工资不想要了。”张乐营的声音骂骂咧咧从远处传来,“我分明是看他…有天份…想多提点提点他……” 郑屿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门口,然后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远到只剩下一个漆黑的小点。 他仔细品味着那些话,但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只是懵懵懂懂有些懂,却还是像蒙着层薄纱。 而现在… 现在,他好像有些明白当年张sir的意思了。 却是在这一切都开始土崩瓦解的时候。 眼前的画面开始扭曲,伴随着强烈的眩晕感,像是从高空中坠落,视线开始灰暗,消失,又缓缓从漆黑中分开一道缝隙,透进来些模糊的光。 事物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现实的场景比梦中真实太多,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郑屿哭着醒了过来,双眼无神,眼角红彤彤的,脸上满是泪痕。 “你醒了?” 旁边响起熟悉的嗓音,是这些天以来唯一跟他说话的声音。 郑屿像个行尸走rou一样,疲惫歪了歪脑袋,看向那个人。 周鹤早就已经穿戴整齐,伸手把玩着他的头发,说:“你刚刚昏过去了。” 沙发上只留下了一条裤子,和警服敞开,领带歪斜,被折腾到乱七八糟的郑屿。 他闭了闭眼睛,吞咽几下口水,哑着嗓子问:“昏了多久?” “五分钟。” 郑屿沉默了一会儿,坐起身子,心态似乎发生了一些改变,整个人有种破罐破摔的气势。 随着姿势的改变,他的屁股里挤出一大股浓精,坠在红彤彤的xue口上。男人毫不避讳脱下身上的警服,随手扔在洗衣机里,然后穿上了来时的衣服。 “走吧。”他边往背心上套大衣边说。 “不再休息会儿吗?”周鹤看了一眼洗衣机的方向,又回过头,细细打量着男人腿根明显的痕迹,问。 “不了。” 郑屿应着,已经动作利落重新穿戴整齐,站在了周鹤的面前。 他身姿挺拔,脊背挺直,站姿没有因为刚才的玩弄有一丝变形和歪斜,依然是那么气宇轩昂,虽然看上去有些许的疲惫,气势也发生了些许的改变,但眉宇间依然英气不减,那张潮红未褪的脸上,又恢复了之前漠然无畏的神情。 仿佛只有脖子上那个隐约的红痕,能昭示着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双手插在兜里,想了一会儿,还是走到晾衣架前,拿下了那顶深黑色的警帽。然后把上面的警徽取了下来,紧紧攥在手心里,揣进口袋。 做完这些,他对周鹤说:“…走吧。” …… ………… 张乐营那个大花瓷白杯上,还写了“花开富贵”几个大字,如今早就落了灰,摆在总局长办公室的陈列架里,和各种各样的勋章,奖状,还有照片摆在一起。 过了几年,他早就换了更好的紫砂杯,却还是舍不得这个从部队开始,就一直陪伴他的大花茶缸,虽然不知道被别人吐槽了多少次,却还是没能把它扔了。 他总觉得,这个杯子是一个象征,是一份回忆,扔了怪可惜的。 “你这杯子怎么和奖牌摆在一起,丑死了。” 宋丽拿起架子上的茶缸,虽然这么说着,却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观察,生怕碰坏了。 她吹去表面的灰尘,用指尖轻擦了擦,嫌弃地看着上面艳红的牡丹和几个小字,看够之后,又把杯子慢慢地放了回去。 “好玩。”张乐营笑着回答她,很快又恢复严肃的表情。 “别看了,正事要紧,我们没有决定性证据,上面的逮捕令是批下不来的,能不能让案件走个捷径,就看这次机会了。” 宋丽放好茶缸,说:“只要你下令,特案组立刻整组出发,拘留嫌疑犯周鹤。” “好。”张乐营双手交叉,点点头,“记住,他这人心思缜密,非常不可控,只能施压,不能逼供,让他抓住一点把柄反咬我们一口,那可能就是真的前功尽弃了。” “知道了。” “那么…” 叩叩叩。 正当命令就要脱口而出,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门外站着一个不太熟悉的小警员,探头探脑看了半天,才和张乐营说:“总局长,总局外有人要找您。” 张乐营愣了愣:“是什么事?” “不清楚,看样子还是个学生,指名要找您,哦对了…他说他叫周鹤。”